第九十一回 抉择难,蜀献王左右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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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云一直注意着朱椿的动作,其神态变化具收眼底,略隔一瞬,也没摘下面纱,旋即从房梁上跳下来。
慢悠悠的来到朱椿近前一抱拳,笑道:“深夜来访,叨扰了王爷的好事,还望勿怪。”
朱椿打量眼前男子,二十七八岁模样,乌黑的头发披落肩头,可能是此人内力深厚,发端若有若无般飘动。虽是黑纱罩面,但那两道剑眉分了八彩,目若朗星,一袭黑衣背着武器,浑身上下透露着凌人的姿态。心道好一个天字头领,单凭这气场,也不足为常人可比。
但毕竟是王爷,份量和派头还是有的,朱椿尽量表现的自然,起身将令牌放在徐云面前,坐在圆桌前,道:“不知总头领来我这王府,有何贵干?莫非本王犯了什么王纲律令不成?”
徐云听闻收下令牌揣在怀中,也坐了下来,道:“非也,小人这次来,是受人指派,有求于王爷。”
“哦?”朱椿眉头一挑:“你且详细说来。”
徐云微微一笑:“王爷,您贵为藩王,可否知晓目前的时局暗流涌动。”
徐云见朱椿依旧直直的看着自己,也不以为意,继续说道:“远的不说,说近的,当今圣上一系列的削藩措施想必王爷也是深有体会了吧。”
说到这里,徐云明显的感觉到朱椿的眼神一眯,随即恢复了正常。
徐云继续说道:“您也知道,当今圣上身边齐泰、黄子澄等人蛊惑超纲,至使我大明皇帝忠奸不分,如今又逼疯了燕王,这是我大明朝三害,不可不除……”
“且慢!”朱椿抬手制止了徐云的演讲,随即气愤的说道:“当今圣上神武英明,犹如太祖在世,岂容你这般污蔑,治你大不敬之罪理应当诛!”
“哎?王爷息怒嘛。”徐云哈哈一笑,心道老狐狸还演得挺像,我就再给你来一剂猛药:“据我所知,王爷每年进贡给朝廷的财物,都赶得上一个番邦小国的贡礼了吧?况且原先是一年一次,而后半年一次,最近我听说朝廷下旨以朝廷财政拮据为名要求您两月内凑齐金银三千旦,马匹一万,牛羊两万,令打造盔甲一万副,以充军用,期间三番五次派特使前来催促。我想,就算您蜀王财力雄厚,也拿不出来这些吧?就算你交上去了,那看现在这个趋势,不出一月,又得让您再次上缴物资。我想,圣上是想榨干您财力啊。您财力空乏之时,不用小人说,你也知道会发生什么了吧?”
听着徐云所说蜀献王朱椿脸上肌肉不断抖动,阴晴不定,可即便如此,依旧正言厉色道:“国家有难处,况且我为一国之藩王,这是我理应尽心尽力的份内之事,又有不妥?!”
徐云听罢哈哈大笑:“好一位忠义王爷!”随即徐云身子猛然前探:“不知王爷可知湘王朱柏?!”
朱椿闻言一惊:“你待怎讲?”
徐云身形保持不变,郎目紧紧盯着朱椿一字一顿道:“本月初,有人告发湘王谋反,圣上遂诏命其赴京师询问,最后湘王自焚而死。”
朱椿闻言猛然眼前一黑,身子摇摇晃晃几欲摔倒,随即双手扶住桌面,猛然站起:“此事当真?!”
朱柏,濠州钟离人,明太祖朱元璋第十二子,母妃胡氏。洪武十一年,受封为湘王,洪武十八年就藩于荆州。喜好学习,每天读书到夜分。开景元阁,招纳人才,日事校仇,志在经国。喜谈兵,膂力过人,善弓矢刀槊,驰马若飞。曾带兵平定常德叛乱。同楚王朱桢讨伐古州(今GZ省榕江县)蛮,每次出入,缥囊载书以随,遇山水胜境,辄徘徊终日。尤善道家言,自号紫虚子。洪武三十一年得知其父朱元璋驾崩,哀痛万分,因此萌生了弃世之意。建文二年三月,有人告发朱柏谋反,诏命其赴京师询问,后不知为何自焚而死,时年二十九岁,谥曰戾,无子嗣,封藩被削除。
朱椿知道自己的十二弟,十二弟性情温和,绝无造反之心,更何况,朱柏更是自己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如今听闻亲弟弟的死讯,焉能不心痛!锦衣卫头领所言绝无虚假成分,弟弟自焚而死,定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傻弟弟啊!朱椿心中阵阵绞痛,面色痛苦难当。
“王爷知我职位,绝非虚言。”徐云看着朱椿道:“试想湘王如此淡泊名利,却遭朝中奸臣蛊惑,致使圣上对其痛下杀心。”
听闻此言蜀王咬紧了牙关,徐云见状话锋一转:“那么,王爷你呢?如今你财力雄厚,尚可有用,那么待朝廷榨干你的财力以后呢?说是卸磨杀驴,一点都不为过。况且你还是湘王的亲哥哥,有朝中几大奸臣,他们能不提防你的报复吗?还有王爷您的好果子吃吗?”
蜀王朱椿闻言颓然坐倒在那价值不菲的太师椅上,已经没有方才强装的淡定,面上冷汗如雨下。
朱椿将手边的茶碗端起一饮而尽,平静了好大一会儿,才开口说道:“说吧,你找我来的真正目的。”
徐云看着朱椿好半晌,才开口道:“某藩王推出了‘清君侧,靖国难’的口号。”
这一句话无异于晴空中突然打了一声惊雷,吓得朱椿将手中茶碗摔落在地,目瞪口呆的看着徐云:“造……造反?!”
他知道,“清君侧”的旗号,是造反者的道德遮羞布,但凡出现了它,就代表了混乱将至。
而历史上也出现过三次“清君侧”。
第一次西汉“七国之乱”,西汉景帝即位后,面对势力越来越庞大的诸侯王,在御史大夫晁错的建议下,决定削弱诸侯王势力、加强中央集权。汉景帝刘启采用晁错的《削藩策》,从景帝二年开始,先后削去了楚王刘戊的东海郡,赵王刘遂的河间郡、胶西王刘昂的六个县。最终在削除吴王刘濞的豫章郡、会稽郡之时,遭遇到了武力抵抗。吴王刘濞联合楚王刘戊、赵王刘遂、济南王刘辟光、淄川王刘贤、胶西王刘昂、胶东王刘雄渠等六王公开反叛,以“请诛晁错,以清君侧”的名义,举兵西向进发,拉开了“七国之乱”的序幕。汉景帝三年,汉景帝在袁盎的建议下,诛杀晁错以满足叛军要求,从而坐实了叛军的反叛罪名。此后,在梁王刘武和汉将周亚夫的相互配合下,这次轰轰烈烈的叛乱仅用时三个月便被平定。历经这次叛乱,当时最大的几个诸侯王遭到了严重打击,为汉武帝后来推行“推恩令”打下了基础。
第二次唐朝“安史之乱”,随着唐太宗、唐高宗等帝王在位期间多次开疆拓土,先后平定辽东、东西突厥、吐谷浑等地区,为加强中央对边疆控制、巩固边防和治理异族,唐玄宗于开元十年于边地设立十个兵镇,由九个节度使和一个经略使管理。此后,节度使权力不断扩大,不仅管理军事,而且通常兼领按察使、安抚使、支度使等职,从而将辖内的行政、财政、户口、土地等大权全部掌握,做大后的节度使已经对中央形成了极大威胁。在唐玄宗统治晚期,由于承平日久、国家无事,唐玄宗开始不断懈怠政事,导致统治愈加腐败,政治日趋混乱,这让已经全面做大的安禄山看到了机会。天宝十四年十一月初九,身兼范阳、平卢、河东三节度使的安禄山,发动属下唐兵以及同罗、奚、契丹、室韦共十五万人,以“忧国之危、奉密诏讨伐杨国忠”为名在范阳起兵,拉开了“安史之乱”的序幕。这次战乱使得唐朝人口大量丧失,国力锐减,将唐朝从鼎盛时期瞬间推入了深渊,叛乱持续时间长达七年,直到宝应二年春天才彻底平定。
第三次元朝“孛罗帖木儿之乱”,也就是距离最近的一次,元末时期,由于元朝统治腐朽日久,天下大乱,元朝的统治已经岌岌可危。孛罗帖木儿便是元末时期镇压起义的重要将领答失八都鲁的儿子,原本父子都在为维持元朝的统治而奋战,在与红巾军的作战中立下汗马功劳。随着久立战功,孛罗帖木儿在至正二十二年升任中书平章事,进入权力核心的孛罗帖木儿很快便卷入了元廷内部帝党和太子党的党争之中。至正二十四年三月,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迫使元顺帝解除孛罗帖木儿的军权,四月又以孛罗帖木儿的不受命为由,联合扩廓帖木儿一起出兵攻打孛罗帖木儿。于是,孛罗帖木儿便以“清君侧”为名,成为元顺帝的外援,先后两次率兵攻打大都,后于七月攻入大都。八月,元顺帝以孛罗帖木儿为右丞相,在他执政的一年间,虽然制定了一些有利于百姓和恢复统治的政策,但对于已经千疮百孔的元廷来说,已经为时已晚。至正二十五年初,皇太子子爱猷识理达腊与扩廓帖木儿再次发兵攻打孛罗帖木儿。同年七月,孛罗帖木儿被元顺帝派人刺杀而死。
毫无例外,纵观历史,这三次“清君侧”无一例外,都失败了!是何人,能打出“清君侧”的旗号,冒天下之大不韪,如果失败,那是混乱九族的大罪!
是何人,能有如此野心与魄力,两个人身影在朱椿脑海中盘旋,是那个纵横漠北击退蒙骑三千里豪气干云的四哥燕王朱棣,还是那个带有甲兵八万,战车六千,所属朵颜三卫骑兵均骁勇善战的十七弟宁王朱权?这两人在九大攘夷塞王中最具有实力,朱椿琢磨不透,他今晚的震惊足以使得他几日不得安眠。
“‘清君侧’也不一定是造反,太祖遗训中所示,如朝中无正臣,内有奸恶,则亲王训兵待命,天子密诏诸王,统领镇兵讨平之。”徐云缓缓说道:“这位藩王知道您的财力最为雄厚,想借您的财力秘密为他提供支持。”在没最终确定朱椿的心思之前,徐云当然不能说出燕王的名字。
“那不等于我也一起反了?”朱椿皱眉道。
徐云起身伸了伸懒腰,道:“都说了,不是造反。您只需要正常进贡财务,届时会有人劫镖,别抵抗就好了,而后上书朝廷说贡品被劫,目前正在追剿,朝廷知道您的兵力薄弱,也不会拿您怎么样,但具体事宜我们还得从长计议。”
“这可是欺君罔上的大罪……”朱椿慢慢道。
徐云不耐烦的看了一眼蜀王,叹了一口气:“王爷,那也总比丢了性命强吧?况且你不说我不说,鬼知道具体情况如何?就算朝廷想查,也无从查起啊!”
徐云说罢转身走向房门,一边走一边说道:“和您说了这么多,我也累了,我不过是受人之托,既然话已经传到,就没我的事了。”说着已经来到房门前,徐云一顿,道:“但别怪我没提醒王爷您,坐以待毙是最愚蠢的决定,告辞。”
就在徐云即将要推开房门的一刹那,蜀王连忙抬手说道:“总头领留步!”
黑纱罩面下的徐云一笑,旋即看向了朱椿。
从蜀王府中出来天已破晓。
这蜀王还真是难缠,让我对付这油嘴滑舌的人,还真是为难了,不过好在有惊无险,第一步总算完成了,接下来就按约定时间去做了,谈话中这朱椿还是左右摇摆不定,希望他别食言,哎,得回去睡一觉。徐云如是想到。
推开客栈的房门,就见大厅内闹闹吵吵,仔细一瞧却是张乐被一群女人围在中间吵个不停,无一例外,都是貌美如花的女子,有拽着他耳朵的、有拉着他衣角的、有拽着胳膊不放手的、更有甚者还坐在地下抱着他的大腿。
张乐一脸无奈相,突然瞧见徐云回来了,连忙大喊:“云哥,快来救我撒,我要归天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