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十个人的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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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失去了父亲的庇护之后,铁木真一家的情况犹如天堂落到地狱。
在也速该活着的时候,凭借着自己的威望和处事的公道,将很多蒙古族的小部落收归在乞颜部帐下,尤其是蒙古族的另一个大部落——泰赤兀部,也曾经跟在他的大纛之后征战四方。
但是当强大的首领不在了之后,这种松散的联盟便迅速地土崩瓦解开来。
上文中我们提到的泰赤兀部的首领塔里忽台就是现在最有野心的那一个。
为了重现他祖父——俺巴孩汗时期的荣光,塔里忽台隐忍了许久,卑躬屈膝地栖身于也速该的帐下,但也速该却也总是忽视他,还称呼他为“呼力金扎利嗨“,蒙语意为”吝啬而又贪婪的人“,这让他心里对于也速该充满了嫉妒与仇恨。
而这一切,将会在也速该死后落在他的遗孀和孤子们身上。
但是毕竟现在的铁木真已经赶了回来,已经是蒙古部首领的法定继承人之一了。塔里忽台的第一步就是要剥夺掉他的继承人身份,然后再想办法去除掉这让他恨得咬牙切齿的一家人。
当时恰逢春季,草原上有祭祀祖先的传统,塔里忽台故意在祭祀之时不通知诃额仑一家,这就直接导致当他们到场时,祭祀已经结束了。
而祭祀结束,也就代表着他们没有权力来分得祭祀后的宴席上所分配的食物,这不仅仅是对诃额仑一家的侮辱,还代表了他们被剥夺了继承孛儿只斤氏家族首领的资格,他们即将沦为流浪者。
势单力薄的诃额仑如何能够抗衡得了强大的泰赤兀部,乞颜部的部众此时也被塔里忽台裹挟,不敢为他们发声,况且这是黄金家族自己的内斗,外人又哪敢插手。
在解决了铁木真的继位能力之后,塔里忽台更是一不做二不休,在祭祀结束后的第二天早上,便带着全部的部众离开了斡难河老营,顺河而下寻找新的牧场去了。而此时的铁木真一家身边,仅仅只剩下了一个人。
这个人不是也速该生前的‘那可儿’脱朵,因为脱朵此时正在塔里忽台的身边讨好他的新主子,也不是也速该的亲兄弟们,而是一位叫做察剌合的老人。
这个老人,是蒙力克的父亲。
诃额仑在面对着弃他们而去的部众时,毫无办法,虽然他曾经竭尽全力地去大声朝着人群讲道理,谈感情,希望用也速该生前的好来挽回他们,但是却没有丝毫作用。唯独察剌合老人没有放弃,他不顾一切地拦住了塔里忽台,大声斥责对方的行为,而下一刻,急于在新主子面前表现的脱朵就将他的长矛穿透了这个老人的胸膛。
敌人不可恨,汉奸最可恨。
脱朵不算汉奸,他是蒙奸。
察剌合老人在被救回蒙古包之后,已经奄奄一息,作为家中最大的男人,铁木真赶紧跑来看望他。
床榻上的老人拖着将逝的身子坚持向故主之子行了大礼,而后便咽了气。
铁木真放声大哭,用最后的泪水向这位忠诚的老人致以敬意,而后便要开始独自面对这冰冷而又残酷的现实了。
诃额仑在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之后,心中悲痛万分,但是离开了族群的保护,一个蒙古包在草原上是无论如何也生存不了多久的。
想到这里,诃额仑便持起了丈夫大大旗,追上了离去的部众,大声向他们呼喊,提醒着他们当初跟随也速该时立下的誓言。
这个办法果然有用,有一半的人暂时留了下来,不过好景不长,在塔里忽台的威胁下,这些部众又渐渐离开了他们。
失去了所有的依靠,现在的牧场上,只有诃额仑和也速该的别妻这两个寡妇,一个叫豁阿黑臣的中年女仆,六个男孩和一个女孩。
十个人的部落,就此诞生。
新的部落诞生,就要有新的部落首领,做为最年长的男人,铁木真当仁不让地成为了这个新部落的领导者。
诃额仑是一个伟大的女人,在面对这种类似于绝境的环境当中,她不仅没有放弃,反而亲身施教,开始培养孩子们的生存能力和独立能力,而针对铁木真的培养还要多一项——王者的能力。
什么是王者的能力,我认为就是在绝境中能够领导部族生存下去的能力。
诃额仑这也算是因地制宜,因材施教了。
但是不管能力再怎么强,也抵不过饥饿。
这个仅有十个人的部落,断粮了。
离开了族群的保护,他们的牛羊已经被抢夺的所剩无几,马匹更是几乎没有。
俗话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这个曾经的部落第一夫人,此刻为了养活这十个人的部落,也不得不像原始人一样去采摘野果,拿着桧木橛子去挖掘野菜根来填饱肚子。
铁木真则带着年幼的弟弟妹妹们每天去钓鱼,用来配合野菜一起煮,以保证所有人都能有足够的热量摄入。
这在当时可是不得了的事情,因为蒙古人基本上是不吃鱼的。
草原人一直信奉,湖水里有多少鱼,草原上就有多少马,鱼是马的灵魂,而马,是草原人的伙伴。
但是在饥饿面前,一切的信仰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除了寻找食物以外,铁木真一家人的日常娱乐活动就是打猎和互相战斗,这也让他锻炼出了远超于同龄人的体魄。在这期间,他的安达(结拜兄弟)札木合也时而来到他的身边和他一同打猎,给予了他一些帮助。
千万要记住这个名字,因为他的故事和一代天骄铁木真是相辅相成的,我们在后面会详细讲述。
而现在,铁木真的苦难还远远没有结束。
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这是亘古不变的原则,这个只有十个人的小部落也不例外。
作为也速该的长子,同时也作为这个小部落的首领,铁木真一直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这也让他养成了说一不二的性格,他也坚信,一个部落,只需要一种声音,而部下的任务就是服从。
但也速该别妻所生的两个儿子却不太服从他的管理,这源于心理的不平衡,因为在捕猎时,作为年龄稍大的四个男孩——铁木真和哈撒儿以及别克帖儿、别勒古台是担任主力的。
在他们的眼里,猎物就应该铁木真一家和他们一家各得一半,但是铁木真却把他们平均分配给了每一个人。
1\/2变成了1\/10,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于是矛盾就这么产生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在这期间铁木真也察觉到了别克帖儿二人的不满,虽然不是一个母亲,但毕竟也算自己的弟弟,更何况对于如今的部落而言,每一个人的力量都是很重要的,所以他时常忍让着二人的顶撞。
不过一个人的性格是不会变的,虽然他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已经对别克帖儿二人有了很大的意见,这种来自内心的怨恨就犹如一个火药桶,随时会爆发,欠缺的只是一根引线。
点燃这根引线的,正是别克帖儿自己。
一天,诃额仑夫人生病了,作为这个小部落的顶梁柱,她的地位是无可撼动的,铁木真兄妹几人都非常着急,作为大哥,他和哈撒儿一起出门去打猎,想打些好吃的给母亲补补身子。
别克帖儿和别勒古台则被他安排去挖野菜,因为铁木真考虑到毕竟是自己的母亲,给二人分配的活也就轻巧些。
而年龄稍小的帖木伦和帖木格二人就去河边抓鱼,准备熬一锅鱼汤。
两个孩子的运气不错,时间不长便抓到了一条大鱼,二人十分高兴,口中发出欢呼。
正在附近挖野菜的别克帖儿和别勒古台听见了他们的欢呼声,急忙跑了过来。当看见他们手里的这尾大鱼时,已经忙活了一上午,早已饥肠辘辘的二人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别克帖儿转过头朝着别勒古台说道:“走,咱们去把这条鱼抢下来烤了吃。”
别勒古台不像别克帖儿,他还是比较畏惧铁木真的,轻轻摇了摇头,说道:“铁木真知道了会杀掉我们的。”
“哼哼,我的力气可不比他小,别勒古台,别像一只胆小的羊羔,你看我的吧。”别克帖儿对他的胆怯行为表达了鄙视,轻蔑地撇下了一句话,便朝着正在欢呼的帖木伦二人跑去。
别勒古台本想再劝,看见别克帖儿的背影,咬了咬牙也跟了上去。
“你们要干什么?”帖木格把年幼的妹妹藏在身后,虎视眈眈地看着面前比他高了一头的二人。
“把鱼拿来!”别克帖儿目露凶光。
“不行,这是给母亲补身子用的”。
帖木格仰头看着面前这个同自己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男孩,使劲摇了摇头,紧握着鱼的手因为太用力而导致骨节都有点泛白。
“拿来吧你!”别克帖儿讨要不成,伸手便抢。
幼小的帖木格二人哪是他的对手,转瞬之间便被抢走了辛苦得来的鱼。
鱼儿到手,别克帖儿也不再逗留,深知夜长梦多的道理,转身招呼了一声别勒古台,二人飞速地朝着一旁的树林跑了过去。
当打猎回来的铁木真两兄弟听了哭哭啼啼的帖木格二人叙述后,终于遏制不住心中的愤怒了。
哈撒儿面色铁青,鼻孔因为怒火而微微张开,看着铁木真说道:“大哥,别克帖儿就是草原上的一条豺狼,前几天就抢走了我们射下来的云雀,今天又抢走了帖木格抓上来的鱼,如果不除掉他们,谁还会听你这个首领的话”。
导火索被点燃了,怒火的轰鸣声即将响彻天地。
铁木真面色铁青,重新跨上战马,朝着哈撒儿喊道:“哈撒儿,跟我走,今天我们去教训一下这个不服从管教的豺狼。”
此时的别克帖儿正美滋滋地在一棵树下烤着那条抢来的肥鱼,油脂滴落在火堆上燃起了一股又一股的热浪,这让一旁眼巴巴等着烤鱼熟透的别勒古台口水直流。
他们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已经降临到了身边。
铁木真和哈撒儿二人离老远就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在悄悄潜伏到他们附近后,铁木真朝着哈撒儿使了个眼色,二人在长久的打猎生涯早已培养出了无比的默契。
哈撒儿会意,绕到了二人的身后。直到二人猛然站起来的时候,别克帖儿才发现对方闪烁着寒光的箭尖已经瞄准了自己。
“啊!”
他吓了一跳,急忙站起身来,惊恐地望着铁木真,转头就要逃跑,但是却发现身后哈撒儿的箭头同样指向他的胸膛。
“铁木真,我们不该自相残杀,泰赤兀人把我们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你的箭应该去射杀他们,而不是瞄准你的兄弟。”别克帖儿强忍着惧意,朝着铁木真开口喊道。
“在射穿泰赤兀人的胸膛之前,我要先除掉你们兄弟这对豺狼。”铁木真眼中闪过一抹冷意,沉声说道。
看着他的表情,别克帖儿知道自己躲不过这一劫了,但是身为哥哥,他尽到了自己的责任。
“铁木真,我知道今天难逃一死,但是求你不要断了我家的香火,你们的云雀是我抢的,鱼也是我抢的,要杀就杀我好了,求你们放过别勒古台。”看着铁木真面色铁青的脸,别克帖儿说出了最后一句话,便盘膝坐在了地上,闭上了眼睛。
在这一刻,铁木真有些心软了,搭弓的手稍稍向下垂了一下。
但下一刻,他的心又重新冰冷了起来,因为一个成熟的猎人并不会因为一只狐狸的鬼话而改变心意。
“嗖!”
箭矢划破空气传出刺耳的破空声。
“噗嗤!”
箭尖穿胸而过,盘坐在地上的别克帖儿身子一晃,口中不断地吐出血沫。
“嗖!”
哈撒儿的箭也到了,这次穿过了他的后心。
前后两支箭让别克帖儿的身子重重地倒在了地上,鲜血沿着箭杆汨汨流出。
铁木真遵守了他的诺言,没有伤害别勒古台,只是拔出了带血的箭矢,便朝着营帐的方向走了回去。
当二人回到营地之后,从帖木格那里听说了经过的诃额仑正站在了毡房门口等待他们。
当看清二人身上的血迹时,她已经明白了一切。
一瞬间,她的脸色便阴沉了下来,朝着二人怒吼道:“孽子!你们这两个杀人犯。”
二人一见母亲发怒,急忙滚鞍下马,跪在了地上。
诃额仑抡起荆条,朝着二人狠狠地抽去。
“你们除了影子外,没有别的朋友;除了畜生的尾巴以外,再也没有鞭子。”
“现在泰赤兀人对我们的凌辱你们还没有报仇雪恨,你们竟然开始自相残杀,你们就是那些疯狂的禽兽!”
二人默不作声,咬着牙任由母亲鞭挞,直到老仆人豁阿黑臣拦住了暴怒不已的诃额仑,二人才默默穿起衣服,回到一旁疗伤。
就这样,铁木真杀死了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成功的树立了自己作为部落首领的威严。
而诃额仑也通过一顿鞭挞,让铁木真深深地记住了手足相残的教训。
十个人的部落变成了九个人,但是却更加团结,铁木真的命令可以做到令行禁止,小小的部落如同一部快速运行的机器,迅速地壮大起来。
很快,两年过去了。虽然部落的人数没有发生任何改变,但是铁木真一家人却拥有了九匹马和一些羊群,这让他们再也不用去摸鱼和挖野菜就能生活了。
不过,好日子是短暂的,灾难即将再次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