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南京来的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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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刘文耀晨练结束,正稍作休息的时候,陆黎赶了过来,兴奋地道:“都督,之前那个姓徐的商人回来了,随行的还有东林魁首钱谦益,当初我在京当差的时候,见过此人,在江南一带可是一呼百应的人物,就是架子大了点。”
“东林党...他们现在在哪?”
“他们是坐船来的,现在就停在东边的海岸上,您下了死命令,不让任何人随意上岛,谁也不敢违抗。”
刘文耀点了点头道:“如此人物,架子大也正常,快把胡万他们都叫上,随我去迎接。”
很快,够的上身份的人都齐聚到了海岸上,为了把姿态做足,每个人都精心梳洗了一番,穿上了泛着亮光的铁甲,头盔上的红缨捋了又捋,努力做到能无风自动的效果。
船上一共下来了三人,其中一人便是之前的徐姓商人,见到刘文耀,就亲切的迈着小碎步迎了上来。
“都督可安好?一别这么多天了,我老徐可是想念的紧啊。”
“刘某皮糙肉厚,吃得好,睡得香,倒是徐兄弟,胳膊上的伤势可好些了?”
“不碍事不碍事,情谊随后再叙,先说正事,咱们的运气来了,当日我历尽艰险到了南京后,立即托关系找门路,花了海量的银子,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见到了东林魁首虞山先生,他老人家为了国事可是操碎了心的,出了名的忠肝义胆,听闻都督背负遗诏从京师远道而来,不顾自身安危,也要亲自前来恭迎圣命,就这份赤胆忠心,日月可鉴啊,都督...”
东林一派不只是做官、掌握天下的话语权方面厉害,经起商来也不逊色,因为他们本身就多是江南一带的世家大族,家中田产、店铺、作坊无数,奉行的理念是学而优则仕,次之则经商,往往一个大家族中,既有在朝中做官的,又有在商海中博浪的,经商所的钱财为入仕铺平道路,而做了大官后又为经商保驾护航,相互扶持,互为应援,所以在江南一带,官商本为一体,各大商帮也多多少少都有些朝廷背景。
这也是刘文耀当初要交好各大商帮代理人的原因,至于徐姓商人所说的投钱又投力才打通了门路,那就不一定为真了,可能只是邀功的手段而已。
说话间,从船上下来的剩余二人已走到了跟前,均穿的常服,满脸严肃,对于身材保持的也很好,虽然年纪都不小了,但仪态丰翩,很有些超凡脱俗的味道。
徐商连忙介绍道:“都督,这位就是名满天下的东林魁首,虞山先生,旁边这两位是东川先生,俱是南京的擎天巨擘。”
虞山先生就是钱谦益,而东川先生则是吕大器,古人一般不直接呼名,而是称字,对于有一定身份地位的则是称号。
二人都是名声远扬,抬抬脚就地动山摇的大人物,但刘文耀想着自己好歹也是左都督,正一品的京官,又是崇祯的表弟,正儿八经的皇亲贵胄,对上了也不能太失身份,于是就等着徐商介绍完自己再相互拜见。
可出人意料的是,吕大器挥手打断了徐商,不耐烦地道:“你就是刘文耀?”
前面刚说了,古人直呼其名是很不礼貌的行为,而吕大器的行为就很不礼貌。
刘文耀瞬间就阴了脸,沉声道:“对,就是我。”
“陛下的遗诏可在?”
“在。”
“那还愣着干嘛,还不速速取来,误了社稷大事,你可担当的起?”
“......”
还不待刘文耀接话,一旁的勇卫军将士们纷纷变了脸色,怒目而视。
胡万带头指着吕大器的鼻子,怒道:“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和我们都督说话,是不是活腻歪了...”
“这老儿好不晓事,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了...”
“看我不敲碎他那几颗老牙...”
到底是名满天下的东林领袖,养气功夫着实了得,面对一群全副武装之人的虎视眈眈,依然面不改色,眼睛都没多眨一下。
吕大器一甩袖子,不屑地道:“哼,粗鄙武夫...”
“这...这...不...”
徐商夹在中间,张大了嘴巴,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是重复地发出几个单音节。
见事情闹成这样,钱谦益上前一步,拉住了嫉恶如仇,嫉武夫如仇的吕大器,上前一步,拱手道:“刘都督,俨若兄忧心国事,口气重了点,也是情有可原,老朽在这里代其赔罪了,请都督勿要见怪。”
“那里那里,关心则乱也是人之常情,国事为重吗...”
钱谦益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有了台阶下,刘文耀也就顺坡下驴,毕竟费了这么大周折,可不是来斗气的。
“贵客临门,那能让人在门口干站着,劳烦诸位移步,随我到军营小坐,喝口水润润嗓子也好。”
“有劳都督了。”
刘文耀带着几人穿林越涧,前往军堡,此时正值盛夏,郁洲岛闷热潮湿,草木疯长,蚊虫肆虐,道路又崎岖不平,高高低低的很是难走,两位东林大佬平日里养尊处优,那受过这个罪,个个累得气喘吁吁,汗如雨下。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钱谦益等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就再也不愿起来,军堡中没有茶叶,几个粗手大脚的仆妇就端上了粗瓷碗盛着的开水,上面零星飘着几片花瓣,又引得大佬们一阵侧目。
“营中条件简陋,诸位就先将就一下,这山泉水清澈甘甜,最是解渴,泡上蔷薇花瓣后,还别有一番风味,各位大人快尝尝。”
见多了娇仆美妾,品惯了名茶香茗的钱谦益等本不想喝,但毕竟一路走来渴的厉害,而且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实在是没什么可挑拣的了,就把碗边擦了又擦,才慢慢地送入口中。
“是够简陋的,没想到都督不仅忠义无双,自奉竟也如此俭朴,实在是少见。”
我倒是想不俭朴,可没那个条件啊...
刘文耀心中暗道,南撤的时候船只紧张,能扔的都扔了,随后又流落到了这荒岛上,要啥没啥,四周还全是暗藏的敌人,能不小心谨慎,勒紧裤腰带过苦日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