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打铁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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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铁匠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师傅一般都是很晚才回来，那个时候我都已经回家了，如果你要找他，恐怕要在这里等到很晚，而我是不会在这里陪你的。”
少年说：“好吧，我会在这里等着他，我想他应该是在忙着多宝商行拍卖的事情，对不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铁二，师傅不让我问他的事情，你要等他便在外面去等吧，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做不完的话师傅要扣我的工钱的。”
铁二说完之后便不再理会少年，继续抡起锻造锤挥汗如雨。
少年无奈只好到外面，胡司离投来询问的目光，少年点了点头。
铁匠铺真的是赤练先生开的，那多宝商行拍卖的武器应该就是赤练先生的了。
可是赤练先生为什么不回逍遥侯爵府而是在北城开了这家铁匠铺，少年百思不能其解，难道赤练先生身为武道强者，钱财已经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神器也不算什么，赤练先生只要愿意，就连郡守大人也得跪着迎接。
所以赤练先生一定是在实行什么计划，少年很想知道赤练先生到底在干什么。
一整个下午都要在铁匠铺外面等，少年把书箱放到门口让胡司离坐在那，然后进了铁匠铺，在锻造炉旁边坐下帮助年轻铁匠拉起了风箱。
铁匠铺的墙另一边就是小酒铺，两家店铺背靠着背。
小酒铺子里没有客人了，背着布娃娃的小姑娘还坐在门槛上，掌柜的老头坐在小姑娘身旁。
“楚丫头，还有四年，四年后他会成为宗主，到那个时候你就杀不掉他了，我已经得到消息，那个人的身份很快就能确定。”
小姑娘把身后的布娃娃正了正，说道：“三万七千五百里，那是我爹和我娘坟墓的位置，老黄，你当年是亲自把他们埋进去的对不对？”
“楚丫头，三万七千五百里，走那么远的路，就一定要带去些什么，最好是一颗上好的头颅。”
小姑娘用手去拨弄布娃娃身上的紫竹牌，说道：“我这辈子只杀一个人就行了，三万七千五百里，到了那里我就不一定回来了，老黄，说不定在那之前你就死了。”
“唉……今天夜里就能确定那个人的身份，到时候你能不能亲自杀了他就看你的运气了，因为想要他死的人很多。”
“老黄，人总是要死的，我的布娃娃就不会死。”
一老一小，说的话驴唇不对马嘴，各说各的，谁也没影响谁的思路。
老头站起身回到后厨，再出来的时候拿了一只烧鸡和一坛子黄酒放到门槛旁边，回身又拿了一小碟炒熟的黄豆又坐到小姑娘身旁。
老头把烧鸡递给小姑娘，然后给自己倒了一碗黄酒。
烧鸡是今天的最后一只，黄酒，是午后那个少年没有喝完的那一坛，老头每喝一口酒就从碟子里拿一颗黄豆扔进嘴里，咬得嘎崩响。
小姑娘扯下一只鸡腿放到装黄豆的碟子里面，歪着头看着老头的嘴，说道：“不要再吃炒盐豆了，你就剩下七颗牙了，如果掉光了，你就只能喝稀饭了。”
老头冲着小姑娘咧嘴一笑，便露出仅剩下的那几颗牙，上边三颗都在左边，下边四颗左右各两颗。
小姑娘指了指老头的嘴，说道：“你右边的两颗牙好像没有什么用了呢，如果左边的两颗也掉了，那上边的四颗牙也没用了。”
老头喝了一口酒，说道：“其实右边的两颗牙是最结实的，到我死那天也不会掉，这说明最厉害的不一定有用，有的时候需要配合，楚丫头，中午给你紫竹牌的年轻人好像很不错，我很久没有见过那么年轻的武道第三境强者了，他的武道修为深不可测。”
小姑娘扯下另一只鸡腿，啃了一口说道：“他的身上有龙族气运，武道境界和我一样，武道修为比我要高，他的书箱很重，看起来应该读了很多书。”
“最近城里面来了很多这样的人，实力都很强，应该都和那个人有关，楚丫头，过了今天夜里我会离开，最后一颗丹药我已经放在了你的床上，你突破武道第四境之后就可以寻找机会去杀了那个人。”
小姑娘起身，然后毫无征兆地突然踢了老头一脚，正踢在屁股上，把老头从门槛上踢出门外一丈多远，在大街上摔了个狗吃屎。
老头摔倒的时候右手还端着酒碗，碗里的黄酒一滴未洒，爬起来的时候用左手摸了摸嘴巴，右边的两颗牙已经没了。
天黑之后，烧饼巷的街头和街尾各出现了一个人，街头的人转向了铁匠铺一边，街尾的人转向了小酒铺子。
转向小酒铺的人只是在铺子门口稍作停留，然后便转身离开了，过了一会儿，小姑娘背着布娃娃飞奔而出，然后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小姑娘走了之后，只剩下五颗牙姓黄的老头也走了出来，关上小酒铺的门之后把外面写着一个‘酒’字的幌子摘了，然后也消失在夜色之中。
与小酒铺只隔着一堵墙的另一边，铁匠铺子里的炉火仍红，少年坐在风箱旁边，打铁的年轻小伙已经走了，但是赤练先生回来了，见少年坐在风箱旁边并不意外，笑了笑之后便拿起锻造锤打铁。
“铁蛋儿，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我连小宝和子伦也没有告诉过的。”
少年轻轻拉动风箱吹旺了炉火，说道：“先生，在不归山的时候你就没有再跟着我了，你保护着小宝和唐子伦来了火真郡，先生，我离开不归山之后遇到了一些奇怪的人和事，我去过了圣兽山，我知道了很多事情，可是有一些事情我还是需要先生亲口告诉我。”
赤练先生停下打铁的动作，用火钳夹起已经打造出雏形的一柄刀放进炉火，叹了一口气说道：“铁蛋儿，其实我早就想告诉你，但是我很自私，我已经从你那里得到了很多，你是个很好的孩子，我不应该欺骗你。”
“所以，先生是为了唐子伦吗？你知道聚气盆可以收集气运，在文古村你收取了一部分气运来补你的修为，这些都是先生应该得到的，不过先生有一件事情做得不对。”
赤练先生拔了拔炉火，说道：“你是说走蛟入水的那一次吧，当时我没有想到走蛟会变暴走，我以为他有了你的精血喂养已经抹除了恶念，后来我才想明白，是因为我们分走了你的一部分气运导致那小蛟心生不满产生怨念，死了那么多人，出现那样的后果我也很痛心。”
少年抬起头，赤练先生点了点头，然后递给少年一把大锤，自己拿着小锤，把刀坯从炉火中抽出放到锻造台上开始锤打，少年抡起大锤在先生小锤的引导下不停地锻打刀坯。
铁匠铺里响叮当，换来铜钱叮当响。
整整半个时辰，少年和先生都没有说话，挥汗如雨，直到把那一柄刀完成淬火之后，赤练先生给少年递了一块毛巾。
少年擦完汗之后说道：“先生，我想知道关于苏大柱的一些事情，希望先生能直言相告。”
赤练渔阳拿了一个烧水壶放到炉火上，然后搬了一个小凳子隔着炉火坐在少年对面。
“铁蛋儿，想必你已经知道了苏大柱不是你的父亲了，当然我是早就已经知道的，不过我知道的也并不太多，他是军器局出身，这个你应该知道，当年我第一次到文古村的时候，苏大柱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他打铁的手艺是我教的。”
水壶里的水很快就烧开了，赤练渔阳取了茶壶泡茶，继续说道：“后来文古村军器局被清理的事情我不太清楚，我离开文古村的那一天就是你被送到文古村的那一天，但关于你的身世我也不太清楚，苏大柱来自北苍皇城，是苏姓大族的一个家奴，具体是苏姓哪一族我也不清楚，苏姓乃北苍三大家族之一，族规甚严，不过近些年我也探听到一些消息。”
“北苍三大家族的先祖都是和北苍开国皇帝一起出生入死的功臣，功高盖世，被先皇帝列为三公，九代之内无死罪，可谓是天子之下万万人之上，到如今皇帝周起，三大家族已经是第三代掌权，依然是周家皇朝的中流砥柱。”
“但是三大家族的势力越来越大，这势必会受皇家的压制，任何可以威胁到皇权的势力都会被打压，三大家族的掌权者又岂会不知，所以各自都有应对之法。”
“苏家采取的是分散后代子孙，把家族分为宗家和分家，从苏家先祖开始以嫡系为宗家，但嫡系宗族又有一个规定，就是皇家不召不为官，可以为官的都是分家子孙，这也是为了保护嫡系宗亲，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谁都明白。”
“即使是嫡系宗家不为官，苏家嫡系仍然是皇城大族，后代子孙太多，为了争夺家族中的资源和地位难免会产生各种矛盾，甚至子孙相残，所以后来嫡系子孙中刚生下来的孩子不入士籍，由家奴领养，十四岁之后可返家族认祖，但不可入庙堂为文官，不过家族会把认祖的子孙送入各大门派，用这种方法来保存实力，周氏皇权也就没有了理由和借口针对三大家族了。”
“铁蛋儿，你是苏家嫡系子孙这件事情可以确定，不过苏家子孙人丁兴旺，即便是分为宗家和分家，到你这一代的嫡系子孙也多达数十人，我觉得你不用急着认祖，甚至说不认祖也没有关系，因为认祖归宗之后家族内部子弟之间的竞争十分残忍，这个我就不和你细说了，铁蛋儿，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怎么选择你自己决定。”
赤练渔阳起身倒了两杯茶，递给少年一杯，少年放到一边，说道：“先生，你见过我父母的样子吗？”
赤练渔阳想了想，说道：“你到文古村的那天已经是夜晚，你父母又都是黑纱罩面，看不清模样，但我记得你父亲是武道第二境的强者，你母亲是武道第一境实力，以他们的实力在家族之中应该地位很高。”
少年失望的低下了头，想了一会又问：“先生，你知道苏大柱的下落吗？”
赤练渔阳摇头说道：“苏大柱在锻造方面的天赋尽得我的真传，甚至已经超过了我，他所锻造出的神器连皇帝皇起也爱不释手，那些大将军和庙堂高官都以得到苏大柱锻造的武器为荣，他不论去哪都一定和锻造武器有关，我也在打听他的消息，所以我才在多宝商行拍卖神兵，想以此来引起注意，却没有想到第一个找到我的人会是你。”
少年想得到的答案几乎都没有得到，最后又问道：“先生，那么唐子伦呢？”
赤练渔阳的神色变的有些凝重，说道：“关于唐子伦，我不能和你说的太多，我只能告诉你，他的身份非常的特殊，比你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会一路保护着他，我只希望你和他之间的兄弟情谊永远不要改变，那便是你们最好的结局。”
少年起身准备离开，“赤练先生，我可能会和唐子伦一起出发去北苍皇城，但我无法确定会不会一直与他同行，先生会暗中保护他的对吧？”
赤练渔阳点了点头，在少年快要走出铁匠铺门口的时候，他突然说道：“铁蛋儿，我不会忘了在文古村的三年，我活了快八十年了，但只有那三年是心情最平静的三年，能遇到你是先生的福气……”
少年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回头，胡司离在门口向里面的赤练先生施了一礼，帮助少年背好书箱，两个人绕过烧饼巷返回，路过那个小酒铺的时候少年停了停，看到小酒铺的酒幌子已经收了，要不然少年很想再看一眼那个背布娃娃的小姑娘，无奈只好返回凤鸣书院。
虽然已经找到了赤练先生，但少年的心情却依然沉重，身世的真相即将浮出水面，少年却有些犹豫了，犹豫着要不要继续下去。
如果当年父母是被逼无奈才把自己送到文古村，少年觉得还可以理解，但却只因为家族的规定，少年觉得既然家族有那样的规定，何不一家三口一起远走高飞，一家人在一起才是一家人。
北苍皇城还是要去，因为除了身世的问题少年还有几件事情要做，殿试少年还是要参加，做为北苍亿万臣民中的普通少年，少年只想知道那位高高在上的统治者是什么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