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谷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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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影翩翩,呼啸的北风挟着马蹄声飞踏而至,是风雪里来的远客。
策马而来的陈殇身披棉布斗篷,腰间挂酒壶,背上负长剑,左肩则带着一个行囊。那棉斗篷将身上裹得紧了,由此路上也并不怎样受风雪来侵扰,又因甩去重门派之后便再无暴露过行迹,也算得上难得安宁。
在赶到谷南王府的这一路上,陈殇借先前对萧云相搏的记忆,悟出了九殇剑典第三重心法的妙诣,也不大爱搭理这世界,便将一腔心思全部倾注在了剑气的修行上。
眼下不知是因为麻木,还是第三重心法的改造,自己的身体已然适应了剑气流转的感觉,也不必再那么费神地压制,也能因此将更多精力放在冷静思考中。
最大的进展是剑气的运行有了质的飞跃,原来水火不容的剑气与真气忽地能够共处,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但剑气还是不能与真气相结合,算是一个不小的遗憾。
不管怎么说,陈殇感觉到了自己离复仇的那天又近了一步。
谷南王府并不在城中,而是在一处山里,门前下人见有人来到,便无言着进去通报。
这是一处山脉,云雾缭绕,谷南王府的别致也在于抛弃了宫墙的设计,反倒是沿着山脊而上,错落有致,像是一片连绵的山庄。
陈殇轻轻下了马去,将折霜从背上抽出,再度将剑身对准了自己,映出自己身形。
见还算是整齐,便也收剑回鞘,心中安定不少。
毕竟是去会见一位官家的封王,不论锦衣卫究竟何等态度,自己总要体面一些。
地方的王不怎么听锦衣卫的差遣,自己也借着墨家之手换了身份,大约不会暴露……
忽然,陈殇听见一声昂长马嘶随马蹄声随远方来,原来是一位身着青黑道袍的武当弟子,神色意气风发,与自己年纪相差不远。
武当的怎么来了?不是说玄门清修之士不参与世俗之事么?即便是所谓入世修行,也不至于来谷南王府当门客。
至于来杀自己……人家武当大派,犯不着来和江湖左道一起逮自己,更加不可能。
那他是来干甚么的?
陈殇心中猜忌渐渐生,暗自将剑气运在了手上。
未等陈殇反应过来,那武当弟子便下了马,递给陈殇一把剑,道:“这是武当弟子用的佩剑,你拿去刻上自己名字,武当日后便有你陈清怀一号人,再不必因江湖纷争而奔波。”
哈?
武当的,说是同为道门,互相扶持,浩然宗被灭时却丝毫见不着影子,现下却来了?
早干甚么去了?
陈殇心中厌恶自起,却丝毫没有露在面色上,只向着那武当弟子将剑还了回去。
这迟来的相助,已然没有人需要了。
何况陈殇虽肯为师门低声下气,却也不见得武当派不是报仇的羁绊,怎么看都不划算。
正好那通报的人从山上回到了门口,要唤陈殇进去。
陈殇也并不再将目光望在那武当弟子身上,当下转过头去望向风云之中的山峦,那山巅直入云端,距离此处大门约莫半里,其中陡峭处可谓是数不胜数,可见这下人也不是好对付的角色,至少轻功一方定然高出自己不少。
谷南王府果然卧虎藏龙。
如此这般,陈殇也不再理睬那武当弟子,牵了马便要走入山中,将要去见一见谷南王,却被他再度叫住。
“是师爷叫我来寻你去武当去的,他老人家也知道你大约不肯答应,便让我送一本秘籍来,也算是祝你日后平安,这样好运,陈少侠这回是否答应?”陈殇转过身去,望见了那武当弟子脸上如水般澄澈的笑,又接着看向了奉在了自己手里的一册小卷。
那小卷上写着“阴阳心法”四字。
这册功法陈殇素来有听说,是武当内秘传,用以调和、化生阴阳真气的心法,是堪以比肩纯阳功的利害内功。
只是秘传的东西,却拿来给自己做甚么?
“是武当哪一位道长?”陈殇一时间心中谜云密布,示意谷南王府的下人稍等,便向那武当弟子问去。
那武当弟子却已然上了马,纵马远去,青黑道袍随风飘摇,其边缘处与远处青山浑然一体,像是尘世之外的仙人。
那下人才见陈殇回过神,便立即走在前方带路,马便拴在一侧杆子上,也并不怕哪个不开眼的敢偷走。
正如陈殇所料,那人下盘功力不可估量,行走崎岖山路时仍旧健步如飞,还不时停下来等候自己跟上来。
二人一路上半分无言,陈殇却看四周云雾缭绕,山景模糊至极,是埋伏人手的好地方,但却并不向雾中继续窥探,而是更专注于足下的路。山上积了一夜的霜雪,已然有了几寸厚,远在霜云的丞岳恐怕积攒的更多,而飘荡山中的雾气哪里还是水汽,分明便是远道而来的霜气,迎面吹上便好似被刀刺入了骨髓。
不久陈殇到了山腰间检查文书印信入府的“文宣阁”,带路那人便又消失在了云雾之中,陈殇也缓步走入阁中,看见正前方坐着一位朱袍文人,便准备将墨家给的文书递过。
不期那检查印信的下人看见陈殇拿出的文书,便立即眼神飘向身侧二人面庞,似是在示意甚么。但陈殇先前因担忧事情败露,一路来暗自将上下山路径记在心中,已然做好动手后即刻下山,使自己不一定会被逮着的准备。
但那二人却只是拱卫在了门前,那朱袍文人也便示意陈殇从后门跟来。
陈殇紧握袖中短刀,暗自揣度秦家的秘传擒拿,即便有人袭击也做好了准备。
但那耗费精力、健康而短暂提升自己实力的秘术,却须谨慎些使用,不用最好,若非不得已,是万万不能碰触的。
那朱袍文人转动桌上砚台,后方墙壁便向一侧缩入,露出一个幽深的石径,石径之中隐隐有寒风吹来,出口也似接上了天光。
“墨家的,谷南王有请。”语气好似早有预料,说出来时也如呼吸喝水一般自然,却使得陈殇乱了方寸。
自己暴露了?他们哪里来的情报!
陈殇将袖中短刀握的更紧了些,斜睨封住退路的两人,又望向遥遥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