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刀子问诊施治胃脘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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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上官庄东北角袈门寺,木铁限已经带领几位小队长在等候多时了。
昨下午,镇上便已经派人通知,但只告诉他,今日有考察队到来,别的什么都没说。
他很惊讶,什么考察队?
问了半天,但送信那人表示不知道,只要他今上午在这里踏实等候,配合好工作,不要让不相干的惊扰了考察队。
就这个事,昨夜里,他和小队长们碰头时,猜测了半天,也没有得出个所以然,遂等天亮,早早过来等候……
可让他们纳闷是,这都快八点了,那所谓的考察队,怎么还不来?从县城到这里三十里,需要几个小时吗……
正当二队长顾子秦发牢骚的时候,在袈门寺前路上烦躁踱步的四队长白及有、一队长木哑增无意间往西一看,突然喊了起来,你们看,西边来个大车!是不是考察队?
众人闻言,纷纷冲到路上,往西看去,果然,一辆只在电影里看见过的绿色平头卡车,正在缓缓驶来……
差不多同一时间,两个穿着勘探队的工作服年轻人,走进了老马诊所。
被搀扶着的那一位,面色萎黄,隐隐暗青,左手掐着肚子,看起来很疼。
白刀子迎上前去,只一眼,他便知道这是喝酒喝多了,引发暗疾,心下叹一声,这勘探队真是有闲钱,喝酒都这么狠的吗?
他引肚子疼那人坐在椅子上,又让那人张嘴屏息伸舌,微观察,转头对马衡圭说,舌胖质暗,隐隐有瘀斑,苔薄灰腻。
马衡圭点点头,示意那肚子疼的人躺在长椅上,但那人佝偻着,怎么也躺不平,遂让他斜靠椅背,伸手请按,轻问,怎么个疼法,能说清楚不?
那人倒吸一口冷气,轻声说,像猫爪挠的。
马衡圭接着问,向里疼,还是向外疼,或是上下翻滚着疼?
那人好像没听懂,茫然看着马衡圭,有点懵。
白刀子轻声提示,你感觉那个疼,是转着圈的疼,还是拿刀子往身上扎,还是感觉肚子里有把刀子往肚皮外边捅,再或是,一把刀子在肚子里乱刺?
另一人接口道,马医生,可能是昨天喝酒喝多了吧。
马衡圭伸手搭上那人左脉,面色逐渐凝重,认真道,喝酒肯定有关系,但我更担心的是,胃里出现了其他情况,所以,必须得把疼的方式弄清楚,不然,会耽误事。万一是穿孔,可就危险了!可我这里,做不了检查,也就是说,你们的告诉我怎么个疼法。
肚子疼的那人,深吸气,吞吞吐吐,嗯,像是刀子扎在肉里,使劲绞。
马衡圭收手,继续搭上那人右腕,略停,对白刀子说,肝气犯胃,木克土虚,中焦失其变化,溃疡肯定有,但不至于穿孔。
白刀子微点头,伸手搭上那人左腕,片刻后,轻道,老师,我感觉脉象沉弦,六部无缓和。
马衡圭点头说,嗯,没错。临证如何?
白刀子沉吟片刻,缓缓道,平肝降逆,和胃补脾。
马衡圭放下那人手腕,追问白刀子,方剂呢?
白刀子迅速回答,海螵蛸散加减。
马衡圭追问,用量?
白刀子轻言轻语,肯定说道,海螵蛸,牡蛎,人参,白术,云茯苓,当归,白芍,葛根,血余炭,牡丹皮,炒栀子,木香,三七粉,仙鹤草,生甘草,三付。
马衡圭闻听,微思索,轻道,去掉三七粉、仙鹤草,基本量。
白刀子放开那人手腕,起身抓药。
另外一人却突然开口,马医生,有个事情,可以商量下吗?
马衡圭看他一眼,奇怪道,怎么了,你说?
这人摇摇头,转身看一眼自己生病的同伴,轻道,马医生,我们可以在您这里熬药吗?我们荒郊野外,没有药锅。要不,给点药片就好了。
马衡圭皱起眉头,药片可以啊,但只能止痛,没啥实际作用。这个情况,不能拖,拖下去,说不定那天突然穿了孔,严重的话,半小时就上天了!要说在这里熬也可以,不过,你们得等,我这里三口药锅,都在熬着药,在做成品……嗯,要不是这,直接让你们拿走,用完还回来也是可以的……
沉思片刻,他看向白刀子,有了主意,刀子,你家有没有药锅?
白刀子微冷,轻道,我家有倒是有砂锅,只不过那砂锅是做菜的砂锅,不是熬药的,小心点也可以用……
肚子疼那人闻声抬眼望来,忍痛开口,就那样吧,兄弟,借用一下,你要是不放心,我押十斤全省粮票给你。
白刀子啐道,诶,你看你,就一个砂锅,你押啥押?直接拿去就行了,嗯,你俩骑车来的?
另外一人连忙答道,对,骑车。
白刀子和马衡圭对视一眼,这才对那人说,这样,你俩肯定知道上官庄吧,来时从上官庄过来的吧?
两人点头。
白刀子看向两人,认真说道,我叫白刀子,家在上官庄。这样,你俩等会拿着药,还从上官庄走,进了上官庄,见人就问白刀子家怎走,到了我家,就说我让你们拿个砂锅。
肚子疼那人语见哽咽,谢白兄弟,我叫孟角生,他叫章其好……
说着,他猛然一躬身,滞住了,显然,又是一阵疼痛袭来了。
马衡圭看他一眼,轻道,你少说话!有啥话,等身体好了,随时过来唠吧!你还还能坐车吧?
孟角生点点头,低声回应,好,谢谢马医生!
章其好迟疑着,看向白刀子,诧异问道,你就是白刀子?
听他这样说,白刀子微愣,轻道,怎了?你知道我?
章其好和孟角生对视一眼,转头看着白刀子,欲言又止。
马衡圭心下一动,给白刀子递个眼神,又看向他们两人,笑道,行了,快去拿砂锅,等身体好了,再说话也不晚。你们勘探队一时半会也走不了,嗯,我们这个诊所,一时半会也关不了门!
说着,他便笑了。
章其好看一眼孟角生,相互微点头,这才对马衡圭说道,谢马医生关照。嗯,那个……费用怎算?
说着,他便从兜里掏出一个票夹子出来。
马衡圭微微一笑,伸手阻止章其好翻开票夹,正色道,别拿费用,我们什么都不要。
闻听此言,章其好愣了,孟角生也愣住了,张口结舌。
章其好迟疑道,马医生,你这又不是公的,怎能免费啊!那可不行,我们多少有点工资,可以付的出……
不待他把话说完,便被马衡圭打断,无论谁来,只要是身体有状况的,我们都一视同仁,分文不取。
孟角生嗫嚅着,开口了,马医生,谢谢。
马衡圭看他一眼,催促道,行了,别说了,快去弄药去吧!
章其好点点头,再次道谢后,扶着孟角生出门,让他蜷缩在自行车后座,随后掏腿上车,直奔上官庄。
两人走后,马衡圭看了白刀子一眼,轻道,刀子,什么感觉?
白刀子略迟疑,回忆着说,我感觉自己下药的时候,顾虑太多。
马衡圭点点头,提醒道,刀子,用药除了考虑君臣佐使之外,还要考虑轻重缓急,并且要让这两个原则,同时作用于同一个时间内。所以,首先考虑最主要的,比如刚才的情况,实际就是胃脘痛,但为了便于他们理解,咱们循着西医的叫法,也称为胃穿孔或重度溃疡糜烂。这样的情况下,止痛不是最主要的,这种疼痛还在一般人的耐受度范围内,首先要考虑的是怎样阻止病情继续恶化,之后是考虑长治久安,也就是祛根。
略微停顿,他接着说,三七粉和仙鹤草,在这个时候的作用不大,增加了复杂性,药总量也过多,所以我让你减半。看吧,三付药之后,他的疼痛就会消失。之后,他们再来的时候,嗯,我的意思是,如果他们愿意再来,在这个基础上,再考虑怎么祛根。
白刀子边听边记,问道,老师,接下来就是增强活血止痛、补脾益气了吧?
马衡圭微颔首,话锋一转,意味深长道,刀子,你觉得,刚才那个人为啥知道你的名字?
一听这话,白刀子放下笔,低声道,我觉着,肯定不是听村里人说的……
说到这里,他停下来了,看着马衡圭,目光微闪。
马衡圭笑了,他们这种单位,内部看起来一团和气,其实都在相互提防着。怎说的来着,有人处便是纷争!
白刀子目光微闪,沉吟道,老师,您的意思是,李采带的想法,他们会知道?
马衡圭微摇头,笑道,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知道,可我知道,勘探队不是李采带一个人的勘探队,他,不过是其中一个人而已。至于,他是不是怂恿了其他人,这不好说。
说着,他突然压低声音,直视白刀子,说不定,这两个人,也是他李采带怂恿过来的。要是这样,看这俩人刚才的反应,那只能说明,他俩是表面上答应了李采带什么,可实际上,并不在乎李采带所说的那些。
白刀子听懂了话中所指,接口道,嗯,要是他俩并不是和李采带一心的人,是不是就说明,那个章其好──要说什么和咱们有关的事?
马衡圭轻笑一声,这是必然了。
白刀子低声问,老师,等明天,老狼来了,咱问……
正在此时,诊所门口传来自行车铃铛声,两人转头往外看去。
门口,李采带领了两人进门来了。
马衡圭和白刀子对视一眼,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