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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乘兴而归亲娘劝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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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东南风,风帆张满,货船一路西行,转向西南方向时,船速才降了下来。

转舵进入一处河湾,下锚落帆,略停,白刀子往岸上?割些干草喂了黑羯胡,三人稍微吃点东西,便再度启航。

万交康看看风向,掬一把水测了风力稳定程度,随后稍微压压帆,调整迎风角度,不断讲解着其中关键,白刀子紧跟其后,凝神细听……

一路顺畅,太阳刚刚变色时,船已靠上小苏河码头。

与万交康约好碰面的时间,白刀子便擓起码好干鱼、书、研药石臼等物的粪箕子,拎着镰刀,牵上那只黑羯胡,便上岸,过桥,往上官庄慢慢走去。

万交康把白刀子送到桥上,即回船扛一袋大米,往码头上那砖房里送去,请人写告示,称大米、鱼干、虾米已到,可拿红薯、花生来换。

白刀子过桥后,望一眼这排绵延到上官庄东头的一人粗老柳树,特意放缓脚步,沿道边慢慢溜达着,他不是不想早点回去,只是不愿跟别人多解释,不碰见人不可能,可少碰见一个人,就少一份麻烦。

他知道,此时虽已年初九,但初春无事,街上闲逛的人,并不会少。

可从码头到上官庄顶天也就一里路,虽是拖沓着走,白刀子踱到上官庄西北小桥时,太阳也只是刚刚发红,天光还是大亮。

一群追寻太阳余热的老头,正分坐在小桥两边的石挡上,望见白刀子晃晃悠悠过来了,都纷纷起身,拍拍腚上土,满脸堆笑,一个个喊开了,刀子,刀子,弄啥去啦?

白刀子无奈一笑,招呼道,哟,爷几个都在呢?堵到这,是喝西北风呐,还是准备劫路啊!

这话一出,引得老头们轰然大笑,哈哈哈,俺几个老家伙,喝西北风还行!要说劫道,嘿,想想还行!

白刀子大笑,诶,这天都快黑了,还不快点回去?

这时候,一人看着黑羯胡,突然发问,刀子,你大伯初六就拓坯,弄了好几天,说是要给你弄个羊屋,就是为这个黑羯胡吧?

众人纷纷附和,都关注起那只黑羯胡。

白刀子一歪头,大笑,咦,你几个老头真怪,知道了还问,不给羯胡住,难不成还给你几个住?你几个就是真想住,我也不敢要,忒费粮食。

说着,他故意摇头,引得几人哄笑不已。

看着笑呵呵的几个人,他突然有了个想法,遂大声说,爷几个,以后,你谁要喂的话,来找我要羊羔。

一老头大笑,刀子,找你,你还能白给不成?这羊,可不是谁都能喂的!单干户能养,咱可不行……

白刀子不以为然,白给不给的,等你想养的时候,再说了!这会说了有啥用,好了,我走了,爷几个不愿意回家,就搁这里呆着呗!

说着,他笑笑离去,身后一众老头接着说起喂羊的事,却是谁也没有提起勇气……

转进胡同,满是靠墙亮着的土坯,白刀子微一观察,便淡淡笑了,继续往前走。

他并没有先回家,只是站在自己家门口喊了声,爹,娘,我回来了。先去收拾下东西,等会再进门!

一句话喊完,白刀子便径直来到大伯家门口,喊声,大伯,我回来了!

不等白祥赐应声,他便推门而入,正看到白祥赐在院内弯腰,往坯模中添着泥。

望见白刀子,白祥赐笑了,立时停手,放下铁锹,喊道,刀子,快,进来歇歇!哟,这回弄个黑羯胡!

说着,他转身去洗手,白刀子跨进门,放下粪箕子,转身轻轻关了院门,把黑羯胡往树上一拴,便提起粪箕子,紧走两步,拉一下白祥赐的胳膊,示意进东屋。

白祥赐心知有事,扭头四下观察,跟着进屋。

一进东屋,白刀子立即放下粪箕子,小心翼翼取出压在下边的两本书,和那只青砖模样的研药石臼,递给白祥赐,低声说,大伯,这两本是万叔和万老爷子给的,研药的这个,是花老先生给的。

白祥赐略一观察这三样东西,便塞进被子,低声道,刀子,这三个东西,除了你二伯、诵律,还有俩马老师,给谁都别提。

白刀子闻听,点点头,轻道,我记住了。

沉吟片刻,白祥赐轻吸气,缓缓说道,刀子,探铲拿来了,等晚上诵律回来,让他教你怎用。那个地窖的法子,你这回弄清了吧?

白刀子仔细回忆着,郑重点头,大伯,放心吧,我还在那边练了练,花万君亲手教的我。就是,这个开口放哪,还没想好。

听他这样说,白祥赐微思忖,低声说,这个事,夜里咱爷仨再研究。

略停顿,他看向白刀子,笑了,刀子,到院里说话,一回来就钻屋里,别人看了,会瞎猜事。

说着,他便抬腿出了东屋,白刀子紧随其后。

看着院内那堆掺好了碎麦秸杆的泥,白刀子笑了,大伯,拓坯的活,也没多少了……我来吧,正好学学!

白祥赐轻啐一口,笑骂,刀子,别瞎胡闹!想练,等天热时再练,这个节气,拓坯不是那好弄的,别越帮越忙!去,先回家,给你爹、你娘问个好。这一出去好几天,回来不先进家,你娘还不得说我?

白刀子闻听,略一叹气,大伯,我知道,我这做法有点不对头,刚才就搁门口喊了声……可……

白祥赐摆摆手打断他,低声说,刀子,去,一码归一码,事归事,礼归礼!拿着那些干鱼回去,晚上吃完饭再来。你娘要是呟你,不许拧劲,记住啊!不管啥事,都别拧。

白刀子一听就笑了,大伯,把我当罴恩种啦!

说着,他便往东屋拎了干鱼,回转家中。

出乎意料,正当白刀子做好了迎接一顿叱骂时,时米娥却是带着白诵进、白素兰、白诵杰笑吟吟的等在大门口,一见白刀子过来了,便是热情招呼着,刀子,回来了,这一去七八天,累了吧?快,进屋歇着!

白刀子一下懵住,谨慎开口,娘,这几天还好吧?没啥事要我做的吧?要是我惹恁不顺心……

不等他说完,时米娥就骂开了,你个熊黄子,不呟你两句,你就不舒坦是不?

说着,她忽然又笑了,刀子,来,看你把你亲娘当啥人了!

这时候,白诵进也笑嘻嘻喊道,大哥,你可回来了,呀,鱼干,我帮你拿着。

他不由分说,便是从白刀子手中取过干鱼,拎着。

白刀子顿感蹊跷,带着受宠若惊的眼神,跟着进了门。

这时候,白祥和也从堂屋出来了,笑吟吟,刀子,回来了,来,进来。

诶?不对!

白刀子感觉气氛有点异常,但觉在自己家里,也就没当回事,连忙上前问好,爹,这几天还好吧?

白祥和笑笑,和时米娥交换个眼神,轻道,没啥事,刚过完年,还不能摊粪,就搁家呆着呗。对了,你带羊回来了?

白刀子点点头,提高声音,嗯,是只黑羯胡,能养长了。

似乎突然想到什么,他猛一扭头,盯着白诵进,冷哼一声,二邪子,这回,你可不能再想着屠那黑羯胡!

白诵进和他一对视,眼中闪过一阵恐惧,大喊,大哥,大哥,我真不敢了,真不敢了!这些天,我一直喂着羊,一点也没敢怠慢!你要不信,你去看看,那些羊,好着哩!

白刀子笑了,嗯,这还差不多!好,等过一阵,我挑个羊,亲手屠给你,行不?

一听这话,白诵进咧嘴就笑,紧跟着一坨口水涌了出来,满眼泛着憧憬。

白素兰急了,大哥,我也要!

白刀子转身拍拍她,好,大妹也有,就怕你撑着了!

一旁,时米娥不动声色看了白祥和一眼,把怀里白诵杰递过去,喊了白素兰,往厨屋去做晚饭。

白刀子看一眼白诵进,一脚踢过去,啐道,二邪子,你愣着干啥,把鱼送厨屋去,等会还能吃!

白诵进这才从畅想羊肉中回过神,赶紧拎着鱼干跑进厨屋。

白祥和让白刀子堂屋当门坐,却是不再言语,只望向门外,若有所思。

看老爹这光景,白刀子大感疑惑,这是有事啊?

虽眼里不解,他却并没有开口问,只心里开始琢磨起挖地窖的事来……

直到吃完晚饭,白祥和这才跟白刀子说起事,时米娥也不时补充着。

初五那天,马衡圭去了一趟石楼村,找到白刀子的大舅时米现,详细说了时浅季长相酷似侯士双已逝长子侯通廉,以及侯士双正在寻找继承人的事,也特地说明他给侯士双的回信内容,征求时米现的想法,也问了时浅季的意见。

当时,时米现并没有立即回复马衡圭,时浅季也没有表态。

待了两天,也就是初七那天,时米现特地来了上官庄,找到时米娥,坦言自己和时浅季谈过,如果侯士双愿意选择时浅季作为继承人,他没有意见,时浅季也同意。

时米娥却表示,不用等侯士双来选,直接就让白刀子放弃,只推荐时浅季一人。

时米现认为不妥,便让她带着自己拜见白祥赐,再跟着白祥赐去找了马衡圭,说明自己和时浅季的意见后,直接从大厅宫离去。

时米娥却和自己大哥的想法不一样,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做法对,思忖良久,她找白祥和说了,也不管他是不是同意,就决定劝白刀子放弃成为侯士双继承人的意愿。

白祥和不想惯着她,也无力阻止她,索性摊开了说……

一席话说完,让他们两人意外的是,白刀子却是对此不以为然,只笑笑,便答应了。

这一下,轮到时米娥吃惊了,这孩子,转性子啦?

她正要继续追问,却被白祥和抬手拦住,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白祥和紧盯白刀子,颤声道,刀子,难不成,你要学诵芳?

啊?时米娥满眼惊惧,刀子,你可不能。

白刀子正了脸色,摇摇头,没有说话,向二人微致礼,便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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