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老娘教子年祭惹众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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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辈骂晚辈,白祥赐也不好开口,只能看着时米娥在那里没完没了的骂。
白祥和看看自己媳妇,眼神微微怯,也是不敢拦。
闷头听了一会儿骂,看自己老爹和四叔都不说话,白诵律皱皱眉,举了举手里的东西,笑嘻嘻,婶子,别呟了,这十斤驴肉是孝顺您的!
这……
时米娥一下被堵了嘴,刚抬手,吸口气,正准备说话,大门口突然闪进一道人影,紧跟着,是一阵悍斥,闹啥闹,多大年纪了?
也不看看啥时候,娘的,真准备把家弄散才算完?
能过过,不能过,一人拿把锹,自己把自己去埋喽!
来人正是白刀子二伯,白祥图,右手挥舞着。
白刀子心道,二伯这么大怒气,保准是门外听了半天了。
看清是二伯哥,时米娥眼神一怵,迅速蔫了下来,只是低头不语。
她知道,这个二哥,厉害!不光是老师,还是百十里内叫的响的白事司仪,又是十三科传人,要是一句话说不到地方,惹恼了,他打起人来,不会因为自己是女人就手软,自己兄弟的媳妇也不行。
果然,白祥图阴着脸,哐当,一脚踹在门框上,火头上来了,指着时米娥,咋着,你一张嘴,就是痰盂倒了?
嘈了?啊!
要不是看到几个小孩面上,看我不豁你这个臭嘴!
时米娥猛一哆嗦,没出声。
见四弟媳妇知趣住了嘴,白祥图轻哼一声,脸色很快缓下来,扭身向大哥致礼。
白祥图点点头,看差不多压下了时米娥的气焰,稳稳开口了,行了,老二,三弟妹也是气急了……咱去上林吧!
老大一发话,老二立马住口收势,满脸堆笑,连连点头,好好好,大哥说的对!
白刀子默默看着二伯,心里也是佩服的不行,这翻脸的速度真快! 大伯也厉害,嗯,大哥就是大哥,这火候,大伯把握的……真到位!
可是啊,母亲也着实被自己气到了……
想着,白刀子看看时米娥,嘣一声,直直跪下了,娘,我不对,不该打老二!
白祥赐,白祥图,白诵律,爷仨一见这,眼神对了对,跟着都看向时米娥。
大儿子这突如其来的一跪,时米娥的怒气一下没有了,眼泪汪汪看着白刀子,轻叹,嗯,你知道就行,大羔子,以后可不兴对自家弟兄动刀子。
白刀子也被母亲的眼泪感染了,哽咽道,娘,我记住了!
白祥赐点点头,一挥手,招呼众人,走,上林去!烧年祭,慰告先人。
女人和不到十岁的男孩不能上林,白刀子跟着出门,其他人都留下了。
待几人拿着纸和鞭炮出了门,白素兰看看二哥,突然对时米娥说,娘,你对大哥咋那样狠,都打出血来……
她一句话没说完,时米娥一个巴掌搧了过去,白诵进跟着一颤,抱着老三连忙往一旁躲开,生怕自己跟着挨揍。
白素兰撇了撇嘴,看着老娘,没敢哭,眼泪哒哒往下淌。
时米娥悠悠长叹一声,带着淡淡哭腔,对自己二儿子说,你个熊呆瓜,你可别跟老大动手,他是面叶子耳朵,要动脑子!
你横,他比你还能横!他只是吓唬你,要是真揍你,打不死你!
甭管咋说,他是你大哥,你当弟的,得敬着他,多说好听的话!
你跟你哥动手,让人家看笑话,得知道尊长。
要是再跟你哥有啥事,动脑子,这样别人看不出来你不服!
你得知道,你哥天天放羊的时候,没事就搁南老渊那边锤树,你还能打过他?
听母亲这样一说,白诵进眼睛瞪大了,好像懂了,傻笑着开口,娘,你说的是脑子好使唤就行?娘,嗯,娘是说打的过就打,打不过就动脑打!好!
时米娥一听来气了,猛诶一声,骂道,你哥还真没说错你,你个熊憨,真是邪性!我是说,别跟你哥打,别打,听不懂啊!二呆子,记住,别跟你哥动手,别动手!老大好听好话,你想从他那边弄啥好处,你就得多哄他。他呀,一哄就行,面叶子耳朵……
听娘这样说,白素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收了眼泪,就在那里嘿嘿笑。
时米娥看一眼闺女,拉过她的手,赞道,你看大妹,才三岁,就把老大哄的多听话!二啊,你再看看你,真是个死疙瘩!
另一边,白祥赐兄弟五人已经汇齐,带着一群晚辈,再与另外两位堂兄和他们的晚辈会合,一行百多人,按照各自的长幼顺序排列,整整齐齐来到白家老坟林。
先拜曾祖,再拜祖父,随后按照父辈的长幼顺序,一路拜下来。
白刀子因为跟着二伯白祥图学了礼事,被推为同辈领词,其他同辈不怎么会,有的跟在后边语焉不详,哼哼着充数,惹来长辈一顿训斥。
待纸烧起,点燃鞭炮,夜幕已经降临。
随着爆竹声的绵延,众人便散了行列,随意聚在一起,等候鞭炮响完。
这时候,白祥赐和同辈叔伯兄弟共十六人围在一起,聊着聊着,就谈到了白刀子。
对于白祥和老婆一向偏心二儿子,明显不喜白刀子的事,大家都很清楚。
话赶到这里,白祥赐当众讲明,我想过了,准备让刀子搬到我的那个空房那儿住,虽然过年才十三,但是个子大,总不能一直住羊棚子。
他说的那个空房,就是白诵律院子里的东屋,虽是东屋,但也有三间。
白诵律当即同意,他说,我也不咋待家里,刀子过去,正好看看院子,省的被谁半夜抢了那棵东海榆树。
白祥图瞪了他一眼,调侃道,看你说的,还抢你的树,你不抢人家就不错啦!
这话引来一片笑声,众人都看向白诵图。
白诵律跟着讪笑不已,努力解释,二叔,我是老实人。
白祥图看他一眼,叫过白刀子,正色道,你大伯让你搬到他东屋住,别管你爹娘咋想,过了明天,利索搬过去。你住那里,我还能多教你点东西!
说着,他看向白祥和,喊一声,老四,过来!
正说话的白祥和,快步走来,问,二哥,我听见啦,恁说是就是。
白刀子连忙喊一声,爹!下午的事,我做的不对,让恁在娘前边为难了。
白祥和点点头,叹口气,没说话。
他知道自己媳妇偏心老二,却是说也不敢说,骂也不敢骂。如今见大哥提了个好法子,当然同意了。
白祥赐看着自家四兄弟,突然有了气,恨铁不成钢,轻斥一声,当着各位先人的面,我说句难听的话,要是知道你是个不分长序的人,我当初就该让你饿死!老四啊,你懂不懂,护持老婆没有错,该支持你,但是啊,你得记住,惯毛病可不行,早晚得出事,严重了会拆家!我跟老二活着还行,要是我俩不在了,有你后悔的。
老三白祥启走过来,看看白祥和,慢条斯理开口了,老四,大哥说的,我也想说,就怕你听不进去。今天当着自家老少爷们的面,在各个祖祖的前边,你可得当回事。
白祥和懂了,时米娥的习性,早被大家看在眼里,只是一直没谁当面跟自己说。今天,这是借着烧年祭,提醒自己了。
于是,他重重点头,轻言轻语,我尽量想办法。
不远处,五弟白祥丰眼看着四哥眼神递过来,却是装作没看懂,木然一笑。
话说到这里,纸燃完,鞭炮尽,众人相互鼓励几句,平辈们约好晚上一起喝酒,便渐渐散去,簇拥着回家。
刚一进村,白刀子悄悄凑近白祥赐,低声问,大伯,恁晒大粪那个地方,大厅宫的老马道长,熟不熟?
白祥赐微怔,扭头看过来,疑惑道,你问这做啥?
白刀子想了想,脸色严肃起来,大伯,今天从老姜那边回来,过了桥,遇到一个道士,说我活不过十八,让我明天南老渊跟他见面,他说自己这几天住大厅宫。
啥?
白祥赐一下顿住脚步,惊问,道士?住大厅宫?还不是老马?
白刀子点点头,接着说,他还知道我是白家的,放羊的……
白祥图也听到了,打断白刀子,刀子,你说的那个道士是不是穿的很规整?
白刀子诧异,二伯,恁认识他?
听白刀子这样一说,白祥图明白了,扭头对白祥赐解释,刀子说的这个道士,应该就是马衡封的师弟,他这俩月常在村里晃悠,特别是木家林那边的柏树,被他摸了个遍,吓得木家够呛,还觉得出了啥事。
愣了足足有三分钟,白祥赐才慢慢开口,如果是马衡封的师弟,那肯定是有两下子的,他说的话,就不会是信口胡掐了,明天,我带刀子去看看。
看了一眼白刀子,白祥图轻声提醒,刀子,你明天开本命。
白祥和听得愣了,神神叨叨……啥意思?
见没人理会他,白诵律连忙解释,四叔,是说刀子的心性……
白祥赐拍拍白刀子的肩膀,让他宽宽心,不要懵。
一群人说着闲话,继续往家走,不时品评几句入眼的对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