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榕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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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马车经过后,李雨墨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蔬菜,在其他城卫杀人的目光中,扶着墙快步朝着城内走去。
出了城门洞,就真正的进入了临阳城。
临阳地处大陆东部边陲,落龙山脉南方,周围百里内就只有这一座小城。
由于地处边陲,没有奇珍异宝、矿产资源,周围更没有江湖门派。正因为如此,临阳反而难得的获得了安定平和,在好几次天下动荡时都成为了世外桃源。
承平日久的临阳城很是矮小,城墙东西长不过10里,南北也才堪堪5里,城高都不到两丈。整个城墙由普通的砖石堆砌而成。
除了城小,城门也少。
临阳只有两座城门:西门、南门。
西门是临阳城和其他城池进行贸易的主要出入口,所以修的还算气派。
城墙之上还有一层望楼,望楼顶上一只振翅欲飞的仙鹤了望着西边。
不过年代太久,仙鹤长喙上的金光早已黯淡无光,身上的羽毛也已斑驳失色,倒是两条腿还算牢固的立在城墙上。
西城门附处,商铺林立,富商云集,是临阳城一等一的繁华所在,周围百姓的珠宝首饰、布匹绸缎、米面粮油、茶果点心都在西城门这里购买。
沿着这条街道一路往东的话,就会从富贵豪华变得越来越破旧,到了最东边,已是破破烂烂的小木屋。
这里住着一群靠打鱼为生的渔民,虽然只是三两块木板加上几尺破布搭成的简单房子,可是好歹也算在城里也有了一块安身立命的所在。
李雨墨他们这群乞丐的小庙也就在东城附近。
出了东城,接着往东走不到两三里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海边有一个小码头,停着周围捕鱼人家的渔船。如果往北走的话则会到达落龙山脉的边缘。
城主府位于东西大街的正中,顺着城主府往南的话,则是一些车马行、牲畜行、打铁房等行当。路两边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吃摊位,是临阳平民们吃喝玩乐的地方。
李雨墨所立处正是西门,现在的他没有心情观察周围的商铺,他只想回家,一个他在临阳谁都不知道的家。
沿着大街一直往前,在老易金铺处转而向北,经过三座大院子,接着又往东,经过一座院落后,就到了李雨墨的家,一座门口有着参天榕树的院子。
看着眼前大门上剥落的红漆,烫金牌匾上的林府两字也早已不见,李雨墨的心中没来由的一痛。
他想着如果不是他,也许他的父母还富足的生活在这里。
要知道这里处在城主府的西北,寸土寸金,能住在这里的都是大富大贵之家,而他家以前就住在这里。
李雨墨绕到院子的东南角,在一堆杂草丛中,搬开一块石头,从下面的小洞钻入院内,望了望一片狼藉的前院,穿过被月季爬满的小门,进入了后院。
后院就比较整洁,李雨墨每次来时都会收拾收拾。
绕过一方小小的水池,李雨墨就走到了自己的那间,开门进去后风雪立马被挡在了身后,快冻僵的身体也暖了几分。
屋内桌椅板凳一应俱全,被褥衣服也有一些,李雨墨找了点木材在炭火盆中生起了火,他躺在床上,抱了床破被子盖在身上,从枕头下拿出来两个小木雕定定的看着,这是他亲手刻的父母的雕像。
冻了不知道多久的李雨墨躺在被窝里,橘黄色色的火苗在他眼中跳动着,他的思绪不由得回的了从前。
他望着着手中的木雕,眼神迷离的说道:“父亲、母亲,你们还好吗?你们知道我多想你们嘛!可是我不能回去,因为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
那年除夕,整个府内一派喜气,府内的仆人丫鬟们都在庆祝着我的诞生。
父亲更是用早就准备好的棉被将我里三层外三层的包着,在府内到处给人炫耀。
正在这时,只见一个下人快步跑过来对父亲说道:“老爷,门口一个道士说我们府上今日有喜,诞下来一位小公子。说要给我们小公子送送福、算算命。”
父亲当时正满面笑容的望着院内,头也不回的对那个仆人说道:“去给那道人说他费心了,多给他些素饼,再给他50个大钱,让他留下个祈福的小玩意,打发他走吧。我没时间见他。”
当时,每到过年,总是会有不少江湖术士挨家挨户道贺,送一些祈福的小玩意,换几个铜钱,父亲当时肯定也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术士。
可是不一会那个仆人又跑回来了,对父亲说道:“那个道士没有收到东西,他说他修行期满,东行归宗,行经这里的时候看到我家宅子金光蔽日,有祥瑞之气,又听说我家小少爷出生,坚持要见一见小少爷。”
父亲听闻如此说,高兴地抱着我就出去了,果见一个老道士立在树下。
那老道士身穿道袍,只背后背着一柄木剑,整个人鹤发童颜、仙风道骨,当时父亲愣了一下,立马变得恭敬起来。
待父亲抱着我走上前,那个道士也只是微一拱手,直接冲到我面前,盯着我的脸看了半晌,手中不停的掐诀,脸上的疑惑之色则是越来越重。
正在这时门口的榕树忽然间开出满树的花朵,一朵花瓣从树上飘飘摇摇间落在了我的头上,我只觉的额头上一凉,那个道士却是手足舞蹈,口中喜道:“是了是了,如此方对。”
接着他闭目凝眉,手上又开始占卜起来,周身白雾弥漫,脸现痛苦之色,到了最后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口内却说道:“三朝墨雨凌空日,家破人亡绝别时。”
刚一说完,身形已飘然远去,接着漫天漆黑的雨珠就从天而降,倾泻在临阳城天空明暗交替、异象纷出。
自那以后我们一家就很讨厌雨,因为害怕那个道士的占语成真。父亲为了我好养活,以毒攻毒,专门给我起名李雨墨。
可是腊月榕树开花,天空异象,其后一年间父亲的几家商铺和家中更是灾祸不断,家道也就慢慢的中落了。
等到我三岁时,又下起了黑漆漆的雨滴。
从那以后不光周围的人认为我们一家是灾星,就连家里的仆人们也都纷纷离开,你们知道这里我们住不下去了。
那一年我们举家离开了临阳,到了东南边的一个小渔村重新开始。
父亲虽然早出晚归加倍努力,可家里还是越来越穷,母亲你的东西也是越当越多,可当你们面对我时,脸上总是带着笑,只有我睡着之后你们才会轻轻摸着我的脑袋默默流泪。
转眼间,我的六岁生日就要到了,但是你们脸上的担忧之色却越来越重,抬头望天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你们还想瞒着我,可这些事我早就知道了,不知道为何小时候的记忆在我脑海中是如此的清楚。
为了连累你们,我在生日前偷偷的跑了出来,也不知道你们如何了,我多希望我还能有机会回去看看你们。
梦呓一般的李雨墨脑袋忽的一沉,从刚才的回忆中醒来了,李雨墨拢了拢被子,一翻身,陷入了梦想。
梦里他又回到了那个小渔村,他们一家三口挤在漏风的小草屋中,屋里只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虽然屋外狂风肆虐,可是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躺在一起,那么一种多么好美的幸福。
李雨墨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