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深处《脑语者》上部二十八,不和谐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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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深处《脑语者》上部二十八,不和谐的声音
金矿的高层管理者,五一一号和二号放假两天。工人们是轮休。张跃麟也要从金矿回到县里,和机械厂几个厂长和工程师合计淘金设备方面的一些事情。
张跃麟平时在金矿的时候,除了给大大小小的一些带班的工长,下达一个个生产指令和安全指令之外,就是计划生产目标。除此他就是在思考如何能够更进一步的提高生产效率的事情。而提高生产效率不用说,主要就是如何提高生产设备的问题。
他常常站在某一套淘金设备旁边,盯着某个运行设备一动不动的看一个多小时,琢磨着某个环节,如何能够更进一步的省时省力而淘到更多的金子。
还有一些易损设备,他也在思考如何用另外一套运行环节,把这个环节彻底的取代了。
张跃麟他们之前参观那些地方的淘金设备,包括两年前他们淘金的溜槽,宽度和长度差不多都是那么一套标准的尺寸。张跃麟在想,把溜槽的长度放的再长一些,宽度可以在现有的基础上加大三五倍甚至更宽,这样效率不是更高,被尾沙带出的金子不是更少吗?
实际上县机械厂去年重新给他们生产的淘金设备,长度和宽度分别都已经加长加宽了。但是张跃麟认为还不够,应该加的再长再宽。
负责淘金方面的工长以及机械厂的工程师技术员不得不承认,加长溜槽,确实能适当的把被尾沙带走的一些细碎的毛金,在末尾的溜槽牙子里锁住,但是溜槽过长必然要增大水流量,也得增加震动设备。这样功效方面的优势并不明显。
而加宽溜槽,效率高是显而易见的,但是并列的是需要增加和增大振动设备,增厚溜槽的厚度。最主要存在的一个问题是:需要大量的水流,再就是上游上料供不上。如果要是满足这种大型溜槽上料的问题,需要的工人在现有的基础上要增加好几倍。
张跃麟给人们提出了这么一个思路:在淘金设备旁做一个简易而又能防渗漏的水池,尽可能的利用循环水。
上游上料方面,可以采买若干个今年春天刚上市的东方红小四轮拖拉机,然后把小四轮拖拉机改装一下,弄成一个小型的推土机,然后用这种改装后的机器,大量的代替人工给输送带推着上料。这样就把人们担心的问题解决了。
人们说可行是可行,但是总是担心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
某天,趁着林海涛来金矿勘察的机会,张跃麟在帐篷办公室里,专门把他的这个思路给林海涛说了一遍。
当时林海涛思考了一会儿之后说:“思路非常不错,实施的过程中可能会出现这样那样的一些不完美,但是可以试尝。如果一些具体的环节都考虑周到,做到尽善尽美的话,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虽然张跃麟只有小学文化水平,相比林海涛他就是一个文盲,可是这以后连林海涛都说,在淘金设备的设计和改造方面,事实上张跃麟已经成为了半拉工程师。因为他完全站在一个淘金者如何能够更加省时省力,又高效的淘金这个角度上,给生产和改进淘金设备提的那些意见和建议,在林海涛和机械厂那些人认为,都是非常高明而符合机械原理的。
就是说张跃麟不懂书本上的知识,但是他懂得生活和工作中一些基本原理。为此这以后在淘金设备方面,更进一步的如何改进,如何生产方面,主要是以张跃麟的宏观思想为核心和为主导思路。
三十号这天下午,张跃麟就和刘振武他们几个弟兄,坐着黄金办的212汽车回到了县里。张跃麟让212汽车直接就开到了县机械厂,他要留在这里和这里的厂长和工程师,合计重新设计和生产淘金设备的事情。
张跃麟给刘振武.侯东明.李耀华和张跃堂他们嘱咐了几件事情,然后让212汽车拉着他们四个离开了机械厂。
在机械厂一个小会议室,张跃麟给靳解放厂长,还有几个副厂长和工程师技术员,说了他的思路。
这些人都是搞机械的,是内行中的内行,张跃麟一张口说了他的思路,人家就基本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随即这些人都轮番议论了一番他说的这一套思路的优缺点,以及最终是否可行的话语。
总的来说大家认为,如果按照他的这套思路重新设计和生产淘金设备,效率是显而易见的,每套设备肯定比之前的效率要高出好几倍。但是相应的电力啊,电线啊,电机啊,输送带都要重新设计配套。
李四壕金矿几年前就有一趟电力专线,而且当地的供电所已经临时把在公社的办公地搬到了金矿,有供电人员专门二十四小时在巡查和维护线路,供电没有一点问题。这是硬件设施。
张跃麟认为,以上的这个硬件设施没有问题,其他的相对来说都好办。他的思路也可行。
不过靳解放厂长显得有些言辞闪烁,好像一派欲言又止的模样。这人四十五六岁的年纪,没有太多的文化,但是对机械加工这一行方方面面都非常内行,属于那种无私自通的土专家,也是一个精明强干的实干家。
在张跃麟的询问下,最后靳解放厂长不得不给他吐露了真情。他们现在按照他的这一套思路重新设计和生产淘金设备,包括匹配,方方面面都没有一点问题。问题是他们担心县物资局给他们提供不了所需的各种材料,比如厚度不同的钢板啊,还有轴承和各种原材料。
靳解放厂长给张跃麟说,之前他们生产淘金设备用到的钢板,都是最常用最普通的大众化钢板,但是按照张队长的思路,要加宽加长溜槽,钢板的厚度,肯定要根据情况的不同,在原来的基础上有所增加,用到的型号就要增加好几种。现在物资局有些什么样的材料,他们一清二楚。物资局重新再给调配这些原材料,一来二区,他估计至少要耽误两三个月的时间。
张跃麟总是感觉到靳解放厂长在说这些方面内容的时候,有些言辞闪烁。凭着他的敏感和聪明,他感觉到靳解放厂长话里有话。
张跃麟示意大家在这里先随便议论一下,然后他请靳解放厂长去旁边的办公室说几句话。
来到自己的办公室,关起门来,不用张跃麟追问,靳解放厂长就如同竹筒倒豆子,给他说开了刚才没有说透的意思。
县物资局去年从市里刚调来一位副局长叫谭柏伟,听说人家在省里有很扛硬的关系,所以自从他来到物资局之后,之前的局长逐渐被他架空了,现在他是物资局一声喝到底的大红人,没人敢触他的霉头,是一个很厉害的角色。
谭柏伟的一个亲戚在市里开了机械厂,今年在县里也开了机械加工厂。县里的这家机械加工厂也正在筹备生产淘金设备。而市里的大本营,在这方面已经在轰轰烈烈的大干着了。
他们私下里获得的消息是,这位副局长并不希望他们县机械厂做得更大更强,当然在没有权力干涉这里的情况下,最近这二十多天,他们这边和物资局购买各种各样钢材的时候,明显的感觉到物资局不像之前那么敞开了给他们供应钢材,要什么材料就给他们出售什么材料,即使物资局没有的材料,也会在最短的时间之内给他们调回来。
当地需要的钢材木材等等生产资料,几乎都是从当地的物资局调配。再就是从当地供销社下属的一些机构采买。国家统购统销了多少年,人们已经习惯了这样做。尽管已经改革开放了,个体户也冒出了不少,但是至少在这个时候,当地还没有冒出专门供应钢材和木材以及其他机械设备的各种商店。似乎人们压根就没敢想这些方面的事情,还是习惯于在上述那些机构采买他们所需要的一切。
张跃麟说:“你的意思是说,这人私下里其实在阻挠我们的生产?而他这样做的目的,很可能是为了在我们自己生产的这些淘金设备,严重影响了我们生产的时候,被动的采买他们的淘金设备?”
靳解放厂长说:“到现在我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这个情况,但是凭着各方面我知道的蛛丝马迹分析判断,就应该是这么个情况。这人听说市里关系很扛硬,在物资局也打得很硬,所以那会儿我都不便于在公开的场合说这个情况,怕传出去人家对我进行打击报复。”
这倒是一个新情况。张跃麟还真没想到有这种情况。
张跃麟说:“如果咱们机械厂确实忙乎生产不过来了,人家生产的淘金设备价格又低质量又好,完全能够满足我们的要求,人又好打交道,是那种公开公平的交易,我们淘金队也不是不可以采买人家的淘金设备。当然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们是不会轻易这么做的,因为毕竟机械厂是县办企业,不管赚多赚少钱,除了能保证工人的开支,保住这个企业,多赚来的钱又都上交给了县财政。在某种程度上我们这是把左手的钱倒到右手的一种结果。”
靳解放厂长重重地点着头。
张跃麟继续说:“在这种情况下,他再要用这种让我们感觉到极其不舒服,甚至是强买强卖的做法想给我们推销他的淘金设备,估计我们更不会采买吧?”
“但是人家不痛痛快快的给我们供应那些材料,我们该怎么办呢?”是啊,难怪靳解放厂长说出这样的话,当时人们的思维确实已经被局限了,尤其是正规企业的这些人们的思维。
张跃麟笑了一下说:“如果说三四年前他这样做,我们还真没有一点办法,可是现在什么年代了?何况他们给我们提供各种原材料,又不是白送我们,我们一分钱都不能少人家。哈……国家绝大多数的采购和供销,差不多都敞开了。虽然钢材和木材好像现在还没有明确的规定放开供销方面的事情,但是我想没有明确的规定不等于在实际操作中人们没有这样做。况且我认为放开也是早晚的事情。”
靳解放厂用探寻的眼神在望着张跃麟。
张跃麟继续说:“原来我认为我们从物资局购买各种材料,和金矿从你们机械厂购买淘金设备的道理是一样的,肥水不流外人田,那就是不管怎么说,都是县办的机构,都是左手钱倒右手的性质。但是既然现在人家卡脖子不怎么愿意给我们供应那些原材料,正好让我们找到了撇开他们从外面采买原材料的机会。这样不用说,我们的淘金设备在原来成本的基础上,还能降低好多。到时候他就是磕头捣蒜让我们继续从物资局采买他们的材料,我们也不会了。只用这一招,就把他对付了。”
张跃麟当时没有说出的意思是,在县里市里那些重要领导,都眼盯着金矿多快好省尽快的多出黄金的时候,还会冒出这么不合时宜的人和不合时宜的事情,真可笑。这不是鸡蛋碰碌碡吗?
靳解放厂长用那一双又惊又喜的眼神在望着张跃麟。
不过为了稳妥而稳妥,也为了不要无谓的树敌,无形中给县里的一些领导找麻烦,张跃麟还是给靳解放厂长交代说:“你们赶紧按照我的那一套思路设计图纸,完善一下各方面思路,等你们把这个工作尽快做完以后,我和林主任最后再合计一下。确认没有问题,你们就赶紧给物资局报一下你们需要的材料。”
靳解放厂长说:“我是不是可以略微把需要材料的时间往前提一下?再给他们说的紧迫一些,规定的死一些?让他们一定要在半月二十天内,把需要的材料都给备回来?”
张跃麟笑了一下。这是一个聪明的厂长啊,这些话也只能从靳解放厂长口里说出来,他张跃麟不方便说出来。
张跃麟说:“如果你猜测的要是真的话,物资局肯定不能按时给你们提供那些原材料,而这个期间其实我们也压根不指望等待他们给我们提供。我和林主任提前就去市里甚至省里找一些相关部门,联系采买这些原材料,只要物资局那边到时候不能给你们提供材料,我们就会在第一时间把你们所需要的所有原材料,一次性都给你们拉回到机械厂。”
靳解放厂长高兴得跳起来一拍大腿说:“张队长,你真是一个做大事儿的人啊!你小小年纪,我没想到你把事情考虑得这么周全!这太好了,没问题,我们就照这么办!”
张跃麟给靳解放厂长叮嘱,刚才他们两个人的谈话内容,仅限于他们两个人知道,决不能给第三人传出去。
靳解放厂长一边重重地点着头,一边严肃地说:“放心,透露出半个字,我头朝下走三年!”
从县机械厂出来,张跃麟当然第一时间就要去见林海涛了。他必须赶紧把刚才靳解放厂长给他说的这个意想不到的新情况,给林海涛汇报一下,看看如何应对一下。
林海涛依然不在办公室。其实这以后他多一半时间都不在办公室,而是下县里好多金矿勘察去了。
张跃麟给办公室主任苗齐交代说,他现在要回自己住的地方去了,只要林主任回来,第一时间就去通知他一下。
苗齐说没问题,放心。并且还说要骑自行车送他。
张跃麟谢绝了苗齐,就一个人溜达着去往了刘银柱居住的那个大院。那里是他吃住的地方,也可以理解为他在县城里临时的家。当时屁大的一个小县城,整个转一圈也没有多远的距离。他临时的这个家,距离黄金办无非也就是十几分钟的时间。
两年多前,张跃麟在淘金经常回到县城落脚的时候,好多的时候吃住就是刘银柱他们家。这是一种农村人说的“一家人情两家难的事情”。本来从张跃麟内心里来说,不想这么频繁的麻烦人家,可是偏偏刘银柱这小子和表姐还不干,多次正儿八经又非常严肃的给张跃麟说,除非他不回到县城里,只要回到县城里,必须要到家里吃住。即使带着朋友也要这样,不然他们听到会生气的。
按照这俩口子给张跃麟的真情流露,他帮着他们入股淘金赚取到的钱,不知道比他来这里吃喝的那点钱多出了多少倍,所以让他不要想那么多,尽管来家里吃喝好了。
好吧,既然他想不这样做也不行,后来好多次只要是内部的那几个弟兄,张跃麟也就不客气,直接把他们领到刘银柱家里吃喝了。
当然他们每次去也都不空手,都买着各种各样吃吃喝喝的东西。他们想,即使再怎么采买那些东西,其实要是算经济账的话,连在外面饭馆吃饭三分之一的钱都花不了,那么与其把这个钱花在外面,还不如去表姐家,反正他们也不嫌人多,表姐一家子,包括那几个读书的人也都能一起吃,大家一起吃喝还热闹。
至于说晚上睡觉吗?房东韩根发这个大院有的是房子,挨着刘银柱他们住的那间南房左右,都有空房。还有好几间正房也空着呢。
后来张跃麟和刘银柱说,反正他们在哪也是吃住,干脆把这个院子空余的几间正房还有一溜南房全部租下算了。然后把几间正房按照餐厅那样装修一下,以后他需要外面请客和人家吃吃喝喝,他干脆不在外面吃喝了,就让表姐在这里给做。然后在之前给表姐挣工资的基础上,再给表姐加一点工资。
至于说那一溜南房吗?都改造成像街上的宾馆或者旅店那样的格局。因为经常有乡下那些亲戚朋友来找他办各种各样的事情,让他们住宾馆,他们舍不得花钱;不给他们安排住宿的问题,很可能他们还要在汽车站或者烂大车马店蹲着。
张跃麟的这个思路,这两口子认为不错。符合他的身份,也有人情味。这么做是很合理的安排。
但是这两口子还是说,房子不要租,想用就用。做饭不用再给加工钱了,以前给挣工钱,他们还感觉到难受呢,挣自家人的钱总感觉到不是事。
但是张跃麟懂得人情世故。再好的关系,三天两天白用人家的房子可以,长期白用绝不可以。雇佣表姐也是一样的道理。
张跃麟将这方面的道理给这两口子解释得清清楚楚,而且按照他的意思,不仅要给人家租赁费,相对来说还要比县城普遍的租赁费高一些呢。再就是表姐的工资一定要给增加。
最后,不管这两口子同意不同意,就按照张跃麟的思路这么做了。房东韩根发当然喜不自禁。
后来张跃麟出事之后,张国虎他们几个人只要来到县城,也就是在这里吃住,所以之前租赁的正房和南房,始终没有退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