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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深处《脑语者》上部二十四,听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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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深处《脑语者》上部二十四,听山

腊月十九那天下午,沈勇.马宇鹏.杨柳旺和石宝柱四个小子兴冲冲,红光满面的来到了张跃麟家。四个小子给张跃麟说,他们是刚从胡雪芬老师家来到这里的。他们上午去看望胡雪芬老师,本来准备放下礼物,说说话就走可是胡老师硬要挽留他们中午吃饭。

四个小子知道张跃麟对胡雪芬有看法,所以彼此之间叽叽喳喳略有一些抱歉的给他解释说,其实胡老师就是那么一个肚里装不住话的人,再加上反对迷信,过去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对张跃麟也有一些毛手毛脚。可是后来他们几次和她的接触中,胡老师说起这方面的事情,多次流露出对不起张跃麟的意思。

今天从上午到刚才他们离开她家的时候,她说起过去这些事情,表现得特别抱歉,隐隐的还想通过他们四个人,把她的这种内心世界给他传达的意思。

张跃麟默不作声的沉默了几十秒。这会儿他的大脑里在高速的思考着,想着胡雪芬曾经对他的伤害,想着她对母亲恶毒的攻击。以他现在的人生经历和阅历来评判胡雪芬,这究竟是一个嘴上没有个把门的,仅仅是反对迷信还是那种心底龌龊,毒如蛇蝎的女人?

最终,正确的分析和理智占了上风。为此张跃麟淡然的说:“无所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要提了。不管怎么说,从各方面来看,她还算是一个比较合格的好老师。”

闻听此言,沈勇.马宇鹏.杨柳旺和石宝柱这四个小子立刻就释然了。为此四个人赶紧又表达了胡雪芬老师让他们来找他的另一层意思:聚会。

四个小子叽叽喳喳把今天上午到一中午,胡雪芬老师和他们四个人说的那些想法,一股脑儿给张跃麟说了一遍:随着老师年龄的增长,越来越恋旧,越来越怀念过去的时光,非常想念学生们。趁着老师现在腿脚利索,思维不混乱的时候,想和他们见见面聚一聚。如果张跃麟和同学们要是不反对的话,就在正月选择一个恰当的日子,在她家聚会。所有吃吃喝喝的事情,都不用同学们考虑,都由老师给置办了。

张跃麟无所谓,随便。他既不反对也不是非常想参与。主要还是过去胡雪芬曾经的那一句话,对他的伤害太大,他的这个阴影直到今天没有完全从他的内心里剔除出去。

当然张跃麟能够看出来,这四个小子是非常期待这次聚会的。

好吧,最后张跃麟表态,只要同学们愿意这样做,他会无条件的支持。

这四个小子一下子就跳了起来,上来紧紧的抱住了张跃麟,他们甚至用那种哽咽的声音,说着一声声的感谢话语。

第二天上午,在沈勇他们四个小子的陪同下,张跃麟带了几样小礼物,去往了居住在本村东北边缘小学校家属房里的胡雪芬老师家。

胡雪芬是公派的老师,包括她的老公兰兴华也是。在给张跃麟他们小学一年级当班主任的前一两年,她和老公从临近的某小学调到了张家沟小学当老师。按照她的说法,他们俩口子前半生调来调去走过了边塞县多一半乡下小学,但是她最喜欢的就是张家沟小学。尤其是喜欢这里的人。这里的民风非常淳朴,人与人之间的友谊特别真诚。她舍不得离开这里,所以后来就和上面申请永久性的在张家沟小学任教,从而也就在这里的公房定居了。

这以后,胡雪芬和老公兰兴华,差不多已经变成了张家沟村的村民。包括他们家的四个孩子,现在也理所当然地把自己当成了本村的村民。

胡老师一家子热情的招呼张跃麟上坐,给他端茶倒水。

彼此热情的聊了十几分钟之后,在胡雪芬眼神的示意下,她老公兰兴华和三个儿子一个姑娘,包括沈勇他们四个人,都先后躲出了他们家的客厅。

已经四十四五岁的胡雪芬,和五六年前张跃麟印象中的她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么精干利索,人长得本身既好看又有气质,又是城里的那一套打扮。

胡雪芬比较委婉的给张跃麟说了抱歉的话语。她说,张跃麟的失学,可能与她那次粗暴的对待他也有极大的关系。况且她不应该说那句刺激他的话语。

张跃麟没有说什么,只是淡然地听着胡雪芬说话。

突然之间胡雪芬用那种严肃的神情对张跃麟说:“你小子给我记好了,你千万不要以为你现在已经混出了一个人模狗样,似乎已经成为了一个大富翁,老师在讨好你,哼,别想!别说你现在,就是你的本事比现在大百八十倍,你的钱财堆成金山银山,我也不会那样做的。”

不错,这才是她的本来面目。当时张跃麟忽然想,那么这个老妖婆要让同学们联系我,聚会的目的是什么呢?

胡雪芬看看门外,又用那种复杂的眼神望望张跃麟,然后压低声音说:“是因为当时在我肚疼了三天的过程中,偶尔疼得昏迷过去,我的大脑里好像老有一个声音对我说,我不应该那么对你,我做的有些过火了。而且最近这几年我大脑里偶尔还有一个声音对我说,你母亲还活着,你是一个好孩子。所以我才让沈勇他们四个小子通知想见你,想组织聚会的事情。要不是这些,哼,就冲你那臭钱,你想也别想!”

张跃麟一时间被惊得跳了起来。他差一点脱口对胡雪芬说:原来你也有脑语?!看来我们不了解的某个空间,真的存在一种异象啊……

但是话到嘴边,张跃麟还是收住了。关于他脑语这码事,他不能告诉别人。

如果说胡雪芬要对他喋喋不休的说抱歉的话,甚至要对他露出谄媚的言行,他一定会鄙视她;可是她不仅没有这样做,而且说出了脑语的事情。一时间,张跃麟对胡雪芬之前所有的芥蒂都烟消云散。原来也许胡雪芬老师与他,都是有异象的同道中人啊。

不过张跃麟很快的就平静了下来。他装的很淡定的样子说:“胡老师,不可能吧,哪有那种事情呢?”

胡雪芬说:“你也知道,我这一生最反对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最痛恨的就是与迷信沾边的事情。可是我大脑里就是有那样的声音,我不相信也不可能。唉,这也是后来这几年让我的思维有些混乱的一个根本原因。这和我过去固有的思维发生了很大的冲突。也许某些神秘学科只不过是我们不了解罢了。”

好了,对于张跃麟来说,有胡雪芬老师的这一番话语已经足够了,他不能继续和她探讨这方面的事情了。为此他赶紧岔开了话题,说到了聚会方面的事情。

胡雪芬很高兴张跃麟能主动和她说起聚会方面的事情,为此她把自己这几年心里的所感所想,尤其是产生了和同学们聚会的这个念头,以及如何聚会如何安排方面的事情,简单明了而突出重点的给张跃麟说了一遍。

张跃麟听明白了,无非就是老师年龄大了,想这些学生啦,想和大家聚一聚,乐一乐,尤其是想和大家在吃喝热闹的过程中,回顾一下过去的点点滴滴,说一些掏心窝子的话语。

这太简单了。张跃麟立刻给胡老师表态,他全力支持,所有的猪牛羊鱼肉还有零零碎碎吃吃喝喝的东西,到时候都由他置办,会安排人送过来的,只是让胡老师和同学们帮着招呼给做一下就可以了。

通知人方面,由沈勇.马宇鹏.杨柳旺和石宝柱他们四个人,配合着胡老师在年前都给大家通知下去。

当时胡雪芬抓着张跃麟的手臂摇晃了好几下,激动地说:“你真理解老师的心情啊!太好了,我太感谢你了,谢谢。不过吃吃喝喝的东西,其实家里都有,即使采买,也是很少的一部分,用不着你大包大揽,那样的话老师不是在你身上揩油吗?”

最后张跃麟还是坚持了他的观点。他说有老师的这份心意就可以了,同学们来老师家吃吃喝喝再让老师破费,这哪叫聚会呢?这是给老师增添经济负担呢。

胡雪芬老师说的脑语这番话,让张跃麟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他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和他说这些话,他有可能认为对方是胡诌,可是唯独胡雪芬说这一番话,他相信就是这么回事。因为之前胡雪芬老师对这些异象方面所表现出来的恼怒,是非常激烈的。只有在她身上真真切切的发生了这些异象,让她从内心里相信了这些,她才会与他说出这么一番话。

如果说母亲的失踪让张跃麟一直不能释怀的话,通过胡雪芬的那一番话,他现在越来越相信,第一他包括胡雪芬老师大脑里的脑语,都与母亲有关系。另外他也相信,至少母亲的灵魂还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

以上多种原因,促使张跃麟准备这年过年的三十晚上,去张家沟村的南山里“听山”去。因为传闻中,这天晚上进山里“听山”,能够听到各路鬼怪私下里议论的一些话语,能知道一些它们的秘密,而这些情况在平时是不可能获得的。

关于这方面的事情,在过年的前几天,张跃麟就做了铺垫和各种准备工作。按照当地人的习俗,成年人不是特殊的关系,过年这天从下午开始,一般来说就不去别人家串门了。只有孩子和那种特殊的关系才例外。

刘振武.侯东明和李耀华,还有沈勇.马宇鹏.杨柳旺和石宝柱这几个小子,才不是那种循规蹈矩的人,他们几个人私下里合计,过年这天晚上,他们几个人要挨家挨户在他们这些弟兄们每家人家转一圈,吃喝一通,直到第二天大天亮。

不过张跃麟提前就给他们打了预防针:十点之前到凌晨三四点以后可以这样,中途那个时间段不能瞎转悠。毕竟他们现在已经大了,不能像小孩子那样胡来,没有一点讲究。

这几个小子,尤其是刘振武才不干呢,他说:“哪有那么多讲究?弟兄们好不容易想在一起过一个红火热闹的年,才不想那样做呢!”

最后还是在张跃麟非常巧妙而又一再给他们的解释下,这些小子们才勉勉强强地答应了他的这种说法。

三十这天晚上不到八点,那几个小子就相约着来到了张跃麟他们家,还不把自己当外人,自己动手弄了各种各样的凉菜就喝开了酒。

张跃麟陪着他们吃了一会儿,但是他始终没有端酒杯,他给他们解释说,他肚子略有点不舒服,不敢喝酒,就搪塞过去了。十点前,还是在张跃麟的督促下,这些小子才略有一些遗憾的去刘振武他们家去了。

赶在接神之前的十一点,张跃麟给家里人说,他要去那几个小子家里转悠一下,就离开了家里的正房。

他去南房拿了几样东西,揣在一件棉外套的怀里,就急匆匆的离开了他们家。

距离接神的时间剩下十多分钟了。在这个时间点离开家,是他提前考量好了的。张跃麟心里想,也许母亲的魂魄已经变成了神,那么就在这个神没有在三十这天降临,或者说重新回到家里,他去村外接一接,也许真的能接着吧?另外按照村里人们的说法,尤其是村里的“二宅先生”尚天宝之前说的那些神神怪怪的事情,张跃麟的理解是这样的:三十这天晚上,十一点以后到凌晨一俩点这个时间段,是神鬼最活跃的时间,孤魂野鬼在一些村子周围游荡,一些逝去的亲人回家探视,投胎转世的一些魂魄在村周围踅摸,看看它们的魂魄该落在哪里或者哪家,总之这个时间段,是一年中所有平时看不到的那些魂魄最活跃,容易出现异象的一个时间段。

张跃麟想听一听它们在说什么,如果可能的话,他想与它们对话,想探听母亲的结果。尤其是万幸如果能够碰到母亲的魂魄的话,他就要把母亲的魂魄迎接回来。如果母亲的魂魄原本就是在村里,过年这天晚上要离开的话,他就要拿灰包把母亲的魂魄打回来。

他棉衣里揣着那把冲手的利斧,在他的心理上可以对付阳世任何可能要伤害到他的恶徒,而另外两样道具倒搓麻绳子和塑料袋里装的一个个小灰包,在他的心理上认为就是能降魔伏妖,威慑鬼怪的全能道具。为此,揣了这些东西以后,让他的心理上陡增了无限胆量和勇气。

这会儿,接神的爆竹开始越来越稠密起来,他们张家沟是这样,北面的北草洼村是这样,周围三五里十里八里所有的村庄都是这样。而由远及近传来的那些炮仗声,给人一种特别中空而又遥远的感觉。

张跃麟出了村,跨过了村南面的那一道大大的沟渠,上了南面那一道略高一点的土梁上,他回身望向了他们张家沟。

村里因为过年而点亮了一个个灯泡,但是这个年代严重的缺电,因为电压不够,不管你点亮多大的灯泡,发出来的光亮可能甚至都不如一只蜡烛。当然由于村里绝大多数的人们,在过年这天晚上即使心疼那点电费也要点燃这支“蜡烛”,所以整个张家沟还是给人一种亮堂堂,灯火一片的感觉。这种还算亮堂的光泽,和空中炸响的爆竹猛然发出的那种耀眼的亮光,在遥相呼应着,让平时黑乎乎的村庄,这会儿变得灯火辉煌。

北面紧挨着的北草洼村,还有再远一些站在这里能够看到的村庄,也都是他们村里的这一番情景。

凭着“二宅先生”尚天宝和人们的说法,张跃麟几乎可以确定,周围三五十里的范围内,真正听过山的人,大概只有尚天宝一个人。而他“听山”之后的结果,只是给人们非常隐晦的意会了一点点,绝不给人们胡乱瞎叨叨。所以“听山”究竟能够听到什么?会发生什么样的情景,他也只能凭着他的感觉来猜测。

当然,由于从懂事到现在,关于三十这天晚上听山方面的事情,张跃麟听的实在是太多了,所以在最近这两天,他在心理上已经准备“听山”的时候,他的大脑里已经把这天晚上要“听山”的所有流程,进行了一番由大脑进行的排列,其中究竟会出现什么异象,出现以后他怎么对待等等情况,他大脑已经进行了一遍遍的预估和演练。

可能正因为提前有准备,另外怀里揣着那些能够对付各路妖魔鬼怪的“武器”,所以实际上这会儿张跃麟的心里并不害怕。当然,这件事情对于一般人来说,绝不敢轻易的试尝。因为这明着是一种“背着锣寻捶”,没事找事的一种做法。何况找的事还不是一般的事,是平时你绝对意想不到的那种鬼怪的事。

按照人们的传闻,“听山”的人,一旦搞不好,自己的魂魄就会被某种神秘力量勾走,然后慢慢的生病,慢慢的死亡。

但是张跃麟没想那么多,也没感觉害怕。因为寻找母亲的这个信念给了他无穷的力量,何况在他的心理上隐隐地感觉到,他的这一番举动暗中一定有母亲在引导和保护着他。他就想用亲身经历来体验一下传闻中神秘而可怕的“听山”,究竟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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