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你的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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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咸鱼突然睁大的瞳孔中,李笑难利落地关上了车门,并立刻踩下了油门,只留下了一阵“S”型的尾气。
“上当了...”咸鱼看着迅速消失在视野中的警车叹了口气:“他一定找到了真正的答案。”
“要跟上他吗。”一旁的年轻警探试探地问向咸鱼。
沉思了几秒之后,咸鱼缓缓摇了摇头:“既然他已经决定了,那我也愿意对他抱有信心。毕竟这是属于他们的选拔赛,贸然去帮他人的忙,也是有失风度的,不是么。”
说着,他带着警探打开了另一辆警车的车门:“我们去调查信号屏蔽的问题,如果能尽早恢复通讯,对他们也不失为是一种帮助。”
“...”
2018年4月18日1:00,迪亚市东郊。
李笑难再次尝试联系了风待葬,得到的依然是“嘟嘟嘟”的忙音。
看着不远处仿佛沉进黑暗的幢幢楼宇,李笑难关闭了闪烁了一路的红蓝两色,随后狠狠地踩下了油门。
此时的另一边,风待葬正独自一人驾车徘徊在楼宇间的小路中,他的车速很慢,像是在沿路寻找着什么。
李笑难的推理没错,风待葬的确在某处见过关于“十字架与麦穗”的线索。
在风待葬得出暗语的同时,他的脑海中就立刻浮现出了一个场景——那是他与白烛葵一同来到东郊寻找赌局线索的第一天,在这个几乎囊括了整个东郊的小区中的某一处,由于角度和阳光照射的原因,在一片空旷的地面上呈现出了十字架样式的阴影。
“那一定不是巧合。”风待葬喃喃自语着:“充满着迷雾的东郊,与十字架...”
“...”
李笑难在驾车驶入东郊范围内后,尝试拨通了咸鱼的电话,结果与预期的一样,由于信号屏蔽的原因并没有成功接通。
“呼...”
李笑难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随后关闭了车灯。
在光亮消失的瞬间,他成功与这片黑暗融为了一体。
这一天的夜里风很大,仿佛有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趋势,狂风吹得道路两旁的树叶沙沙作响,李笑难腾出了一只手摇下车窗,从兜里摸出一根烟,叼在了嘴里。
“我从没来过东郊...”李笑难下意识地自言自语着,仿佛身处这片黑暗中的他,此时只剩下他自己还能回答自己的话,“所以如果‘她’从一开始就出没在我身边,并且这封邀请函的确是留给我的战书,那么真正的地点一定不会被选择在道路错综的楼盘内部。”
“只有赌一把了——入局的地点只能是那片临海的沙滩。”
“风待葬...”
“我说过你可别把人看扁了。”
“我也一定不会输。”
伴随着烟头的火星从车窗弹出,李笑难再一次踩下了油门,向着位于东郊偏南的目的地进发。
“...”
深夜2:30,迪亚市东郊。
李笑难将车子熄火后,安静地隐蔽在了车子内部,在他的面前是一片不太广阔的沙滩,由于没有被人工开发过,所以沙滩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砂石。
海浪拍打在深夜的沙滩上,留下了片片泡沫。
海风携裹着咸腥味沿着车窗的缝隙爬进了李笑难的鼻子里,缕缕烟雾顺着缝隙溢出,泯灭在车外呼啸着的风声中。
此时李笑难将香烟拿离嘴边,原本紧闭着的双眼在同一时间睁开,在他满是震惊的瞳孔中,倒映出远方的海面上骤然亮起的一盏如太阳般闪耀的明灯,仿佛是从深海中爬起的独眼巨人,她切割着漆黑的海水,向着自己所在的方向缓缓驶来。
“She...”李笑难呆呆地望着那艘漆黑的轮船,叨咕着已故的三位侦探留下的提示,“我们错了...原来‘She’所代表的并不是幕后之人的性别...”
“而是这八起案件的分尸地点...”
“是一艘轮船。”
“...”
与此同时,身处在楼宇间,同样熄火等待的风待葬也睁开了双眼,在他的东南方向,亮起了如同白昼般闪耀的明灯,似乎要将整个东郊都照亮。
伸手打开了车门,楼宇间汇集的狂风吹乱了他那头被精致打理过的黑色短发。
而在他身侧二百米左右的空地上,如他的推测般,出现了一个十字架形状的阴影...
“...”
在等待了十几分钟后,李笑难打开了车门,踏在了布满砂石的海滩上,借着越来越近的灯光,他才注意到,就在自己正前方的浅海中,正插着一颗金黄的麦穗,翻滚的海浪一次次地将其卷入海水,麦穗又一次次地从海水中挣脱而出,随着狂风的节奏翩然起舞。
“...”
深夜3:00,迪亚市北郊。
那艘漆黑的轮船停靠在了沙滩北侧的一处废弃的港口处,李笑难清晰地记得,在卷宗和资料中显示,那处港口自第一起连环案件开始前,就已经停止了使用。
在狂风的呼啸声中,一个看起来稍稍有些矮小的身影出现在了李笑难的目光中,他披着一身漆黑的雨衣,戴在头上的兜帽在狂风中掀落,露出了一张满是络腮胡子的男人脸庞。
“Welcome...”
沙哑的声音从男人口中传出,他在身侧端举起了双手,手指上空空如也。
漆黑的雨衣被海风吹得“飒飒”作响,男人继续说道:“赌局已经开始了...”
“末光之剑。”
李笑难谨慎地盯着男人的步伐,预防着男人或许会突如其来的进攻。
出乎意料的是,男人在自己身前五十米处站定,这时李笑难才发现,那艘如同独眼巨人般的漆黑轮船,所“看”向的方向并不是自己所在的沙滩...而是咸鱼负责探查的楼盘方向。
“所以入局的筹码是什么。”李笑难沉声问道。
此时二人站定在原地,空无一人的沙滩上却传出了淅淅索索的脚步声。
李笑难闻声望去,却一无所获。
这时,男人回答道:“是我们各自最重要的东西。”
“我...名字就不重要了,我曾经是一个逃犯,因为情绪过激杀掉了自己的妻儿...”
李笑难回想着迪亚市所有的灭门案件,但却没有一件案件的凶手能够与面前这个矮小精壮的男人匹配。
“我来自威斯市,你也听说过对吧,那里孕育着海洋的儿女,所以在那时我出海的频率很高...”男人继续说着:“可她居然敢在我出海的时候与其他男人通奸...”
“所以我杀了她...”说着,男人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漆黑的手枪,干净利落地打开了保险,将手枪上膛后,黑洞洞的枪口直指李笑难的眼睛:“用的就是这把手枪...”
随后男人在李笑难的注视下,单手将弹夹退出,几颗黄澄澄的子弹随着他另一只手的动作被卸落在了海滩上。
李笑难屈着眼睛默数着子弹的数量——他只留下了一颗已经进入枪膛的子弹。
男人的话还在继续,他的嘴角微微翘着,像是在介绍游戏规则的综艺主持人般专业:“我本以为我在杀了人之后会和普通人一样无法接受自己酿下的恶果,伴随着情绪褪去,肾上激素的效果消失,我会陷入茫然的恐惧与担心。”
“但实际上我却没有...”
“在我杀了他们之后,我竟然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冷静中,我处理了尸体,将他们在轮船上放血,分尸。只留下被子弹击穿的头骨...”
“以此怀念他们。”
“这已经是九年前的事情了,侦探先生...但在今天,此刻,我依然能够回味起那时的美妙感觉...”
“我上瘾了。”男人的语气变得亢奋,如同某种狂热的信徒:“所以我每年都会找到一个帅气的男人,邀请他们来参与我的赌局,许诺他们所期望的任何事。你猜的没错,而压上赌桌的筹码...就是他们最重要的东西...”
“显而易见的,我赢了八年...哦不...”男人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下意识地伸出没有持枪的左手食指在虚空中轻点了一下,“是九年。”
“我取走了他们最重要的东西,而他们所希冀的...女人,名望,地位或是...金钱...”
“时至今日,仍然在我手中紧握着。”
此刻李笑难的脸色已经被阴郁占满,他死死地盯着男人手中的枪口,名为愤怒的情绪正一点点地爬上他的脖颈。
“所以我最重要的东西当然是生命了。”男人的声音中透露着点点笑意:“我还想赢第十次...第十一次...呵呵...”
“我当然知道你最重要的东西!”
男人打断了刚要发声的李笑难,他的语速极快:“你最重要的东西是...”
“你的正义...”
话音落下,男人身后的大海深处,亮起了如群蛇般蜿蜒的闪电,随后滚滚雷声被海风携裹而来,响彻在二人耳畔。
“将正义与生命推上赌桌的赌局吗。”李笑难重复着男人的话,双目圆睁着质问着:“你把这看作为游戏?”
“因为你悲惨的经历而去擅自谋害其他无辜的人吗!”
“用错误去填补遗憾,用错误去弥补错误。”
“是谁给你的权利?”
“你以为你是谁,嗯?可怜虫!”
随着李笑难的咆哮声,豆大的雨滴从漆黑的天幕中落下,击打在二人身上,暴雨来袭地猝不及防。
男人没有回答李笑难的话,而是冷笑着脱下了身上的雨衣,随后在李笑难的注视中,将原本拿在右手上的手枪塞进了被团成一团的雨衣里,随后他把手中“黑漆漆的包裹”放到了脚下的沙滩上。
紧接着,他举起了双手,一步一步地缓缓向海边的方向后退了三十米。
男人的声音再次传入李笑难的耳朵:“审判我吧。末光之剑!”
“用你的正义!”
“审判我这个残忍的、不可理喻的、癫狂的、凶恶的...连环案件的杀人分尸的凶手!”
“这就是这次赌局的规则!”
“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