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快刀乱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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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常理，她已经嫁做人妇，不论从身份而是地位高低而论，都更应该称呼她一声“世子夫人”，可他却称呼了自己常六小姐，显然是早就对常曦的为人、性格都有所了解，知道这样称呼，并不会引起常曦的不满。
不仅如此，他的话中很明显透出几分与常家更亲近，而与宣平伯府稍显疏远之意，好像在说：我今天上门拜访的是沈清文的徒弟兼好友常家六小姐，而不是宣平伯府上的世子夫人。
常曦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看来，这海家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常曦拿出了那块牌子，轻轻放在了玉露手中端着的红漆托盘上，给他送了过去。
“海公子不必客气。”常曦微笑着开了口：“沈家姑娘确实在我们家，不过眼下，她恐怕还不方便见你。”
海岐听了这话，却是立刻松了一口气。
“只要知道她确实在贵府上就好。”他的眉宇间舒展了些许，让本就秀气的五官更加生动了不少。
常曦奇道：“我寄回去的信中已写明了她在我这里落脚，请伯父伯母不必担心，怎么海公子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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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岐的眼底闪过了一丝几不可察的苦涩。
沈清文离家出走，沈家想要退亲，更不会跟他提及沈清文的动向。他不得已，这才广派人手四处查访，找到了些许踪迹。
也幸亏她这一路上闯的祸不少，许多被她逃了单的店小二都愤愤不平，对这个娇蛮少女的印象格外深刻，这才被他顺藤摸瓜的找到了京都。
他早就知道沈清文和常家六姑娘的关系，因此来京都后，就立刻派人去宣平伯府打听，又听说常家六小姐已经回了娘家养胎，便又去了枫叶胡同和帽儿胡同，几经周折，才终于探知了沈清文落脚的地方。
沈清文说离家就离家，虽然对外的说法是她出门访友去了，可海家的长辈又不是傻子，哪里猜不出几分？因此对这门婚事也颇有些不满。
他这次上京，自然也是瞒着家里，旁人都以为他还在浙江收账，他这才趁空出来了一两天，不过也立刻就要返回。否则一旦事发，别人不说他千里寻妻，痴心一片，只会认为沈清文狐媚，才逗引得海家少家主这般，这样的话一旦传回家中，那这门亲事就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如今听说沈清文果然在这里，他一直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既然如此，还请六小姐不必说我来过。”他微一拱手，笑道：“烦请让她再多叨扰府上几天，我代沈伯父和伯母在这里谢过了。”
也免得她知道自己找过来，为了躲自己，又跑到别的地方去，回头再想找她，就更难上加难了······
常曦也觉得贸然让沈清文知道，她很可能又会不安分，于是道：“沈公子放心。你来府上的事，我也会嘱咐家中，不许一个人在外走漏了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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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性自己还要在娘家住好几天，趁着闲暇时，再慢慢问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想法，再做打算也不迟。
常曦打了个哈欠，觉得眼前又有些朦胧起来。
不知是否是月份大了的缘故，这几天总是格外的容易困乏。
幸而她是自己在娘家单住，可以想睡到几时就睡到几时，完全不怕有杂事烦扰。
她轻轻抻了个懒腰，笑了笑，回到了院中，把沈清文叫醒，两人相对吃了中饭，又开始散步、谈笑，时间就这么一点一滴的流逝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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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经快黑了，吃罢晚饭，何家众人全被叫到了正厅上。
萧合环难掩惊讶。
何沛阳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去看看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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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两个并肩来到了正厅。
何栎辉、邹氏、何鸿阳夫妻都已经到了。
二人刚刚坐定，何沐阳也散值回到了家中，连衣裳也来不及换，直接就被请到了正厅里。
眼见着人齐了，老太君连一句铺陈的废话也没有，直接就说出了同意何鸿阳一家分出府去单过的话来。
除了何沐阳以外，其余在场的众人都齐齐变色！
最惊讶的莫属何沛阳了。
他根本就不知道大哥提过想要分家的事，更不明白祖母和父亲怎么会同意这样的要求？
他望了望父亲，又望了望大哥，心中又是惊讶，又是惶恐。
何鸿阳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吓了一跳。
之前，自己在父亲面前提了多次，又托了不少人在祖母的面前吹风，祖母都装聋作哑，没有半句回应，怎么如今突然又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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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自觉的望了父亲一眼。
只见父亲双眼微瞪，直直的看着祖母，显然也是头一次听说这件事。
这下，何鸿阳的心里反倒不踏实了。
不由得又把目光投向了老太君，眼神中透着些惊疑不定。
老太君见他这样瞻前顾后的，心里更是淡了几分，也不再看他，而是缓缓地开口道：“眼下正是多事之秋，虽说宗室之家已经陆续开始交地，可谁也保不住日后不生变故，为长远计，还是未雨绸缪，早做打算为好。”
这话一出，何栎辉立刻露出了恍然的神色。
何鸿阳闻言也放下心来。
原来是为这个······
他心里一喜，面上却不敢显露，而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孙儿其实也是这个想法。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自古以来盛极反衰的事也不少，理当作为前车之鉴，眼下咱们家这样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权宜之计，日后孙儿也必定会携妻子常回来给祖母和父亲母亲请安，这个家不会就这么散了的。”
“我正要说这件事呢！”老太君立刻笑道：“你们要搬出去，少不得要提前物色一个像样的宅子，要找卖家、踏看地方、签约交割、粉刷修缮，请期、搬家，没有个一年半载的也难办妥。我看不如这样，我在清水巷还有栋宅子，地方还算不坏，等分完了家，你们就直接搬过去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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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奶奶乍一听了这话，欢喜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栋宅子得值多少钱？
她心里立刻盘算起来。
何鸿阳却莫名的心里一紧。
“不过——”果然，老太君的话锋一转，接着说道：“那宅子里杂物不少，且许久没有翻修过了，少不得还要整治整治，恒哥儿虽说已经快好了，可这孩子禀赋太弱，经不起大风大雨的，还是放在我屋里养吧，等你们安心把外头的事理顺了，再来接他也不迟。”
这下大奶奶立刻不干了。
“恒哥儿可是我唯一的骨血，您······”
老太君也不等她说完，立刻打断道：“也是我眼下唯一的曾孙！你难道还怕我害了他不成？我这也是为了你们和孩子好，也免得你们分身乏术，再弄出什么纰漏来。”
大奶奶被敲打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一旁的萧合环却隐隐听出些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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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君先提出给大爷一家分宅子的事，紧接着又说要留下恒哥儿在自己屋里，这意思恐怕是说，只有大爷两口子同意了老太君养恒哥儿的这个条件，她才会把宅子给大爷。
那栋宅子，她刚嫁过来时就听丈夫说起过，不仅地方大，还有不少先帝爷御赐的好东西，拿一万两银子来，只怕也没处买去。
一向眼孔极小的大奶奶怎么会舍得放手？
一边是儿子、一边是宅子······m
萧合环姿态优雅地低头去喝了一口茶，眼底闪过一丝嘲弄的笑意。
何鸿阳的脑筋却飞快地转了起来。
以后单独开了府，没了家中的资源支持，自己少不得要自立门户，结交京都的大小官员、世家子弟，没有一个像样的宅院是不行的。
只不知祖母的意思，是把这宅子先给了他，其他剩下的陪嫁都按兄弟三人均分？还是连这宅子在内，统共分成三份子，这宅子也要算在自己应得的那份财产里面？
眼下还不是问这个的时候，只能回头跟外房的人打声招呼，让他们替自己问一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