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做客金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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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乡侯府比宣平伯府大一些，布局上没什么太大的差别，只是后面多了一片地方，建了一座高高的观星台，在府里的任何一处，一抬头都能看得见。
金二奶奶主动给常曦介绍道：“那是太祖爷爷在世时建的，听说他老人家最喜欢夜观星象，要写一部《占星志》，寒冬腊月都不肯停下。”
这都是各家的历史和趣事，常曦很感兴趣的听着。
不过屋里的长辈众多，她又还算是新媳妇，因此免不了被人叫过去问这问那，邹氏也有意想让常曦在众人面前露个脸，因此也常常拉着她去给那些德高望重的老人家们行礼问安。
“你今年十几了？”
“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听说你们府里用的香料都是你自己动手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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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的问题不少，常曦的言谈得体，态度自然，颇有大家之风，惹得一众夫人们交口称赞不迭。
金夫人更是笑着拉了自己的儿媳妇一把，笑道：“把你比下去了！”
邹氏忙笑道：“你这媳妇也是个好的！这么小小的年纪，就能替你当半个家，你难道还不知足不成？”
旁边坐着的陆川伯夫人就佯怒道：“可怜我只有一个儿子，到了这把年纪还不肯娶亲，你们两家倒在我面前比起媳妇来了！是不是故意要来刺我的眼？”
她说着，就指着金夫人和邹氏道：“我只和你们婆婆说去！就说你们两个联合起来气我，要是你们不拿出些好东西来孝敬，那我可是不依的！”
一席话说得场上哄堂大笑起来！
“都四十多岁的人了，还这么能作怪！”金夫人笑着要去打她。
看得出来，她们几个的关系非常好。
那边的笑声一直没有断过，坐在远处的大奶奶不免有些失意。
再一转头，却发现连萧合环也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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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枯坐无趣，便又凑到了陆川伯家的几位女眷身边。
常曦用余光看了看屋里的人，却一直没见到金蓉蓉的身影。
她私下里问了一句，这才知道金蓉蓉一个月前就感染了风寒，正在自己屋里养病呢。
金二奶奶小声道：“今年家里给蓉蓉姐说了一门亲事，两家连婚书都签了，可男方却突然染了恶疾，上门来让退定礼，太太心疼蓉蓉姐，自然马上就同意了退亲，可蓉蓉姐从那时候起就没什么精神，今年秋冬已经病了好几回了······”
难道竟是为情所困？
常曦忙压低了声音道：“这是你们家的私事，又关系到女孩儿家的名声，为免人多口杂，以后还是不要再对别人提起的好。”
金二奶奶的脸立刻红了。
“姐姐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了！”
她也知道常曦是为了她好，才会对她说这些，因此不仅不以为忤，反而觉得常曦待人真诚，从此对她更信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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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宴客的惯例，诰命夫人们坐在一处，小姐们单设了几桌，常曦她们这些小辈则都坐在外围。
放眼望去，有一大半都是以前见过面的，因此倒也不觉得拘束。
席间，她总觉得有一束目光在打量着自己。
一偏头，只见旁边的桌上坐的是几位侯府的奶奶们，其中只有一个年轻少妇，是常曦不认识的。
见常曦回头去看她，那少妇装作没看见似的，立刻就把目光扭开了，一副不想跟常曦打交道的样子。
常曦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
下席后，她向金大奶奶问道：“咱们的邻桌上，那位穿姜黄色褙子，疏偏髻的是什么人？”
像是早就料到常曦会有此一问似的，她拉着常曦到人少的地方坐下了，这才轻声道：“那是简伯府的二奶奶。”
这个简侯府常曦也听说过，是前朝一位太妃的外家，机缘凑巧才被封了个侯爵，其实只是个空名头，一直也没什么出息的子弟，在公卿之家中的存在感一向很弱。
像这样的人家，按理说，不会跟宣平伯府有什么矛盾冲突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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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大奶奶低声提醒道：“简二奶奶的娘家姓乌，祖籍在郊河，他父亲曾经是宣平伯爷手下的参将。”
那又怎样？
常曦有些疑惑地抬起头，却看见了金大奶奶略带尴尬的目光。
郊河地处偏僻，她父亲又是公公的部下······
电光火石之间，常曦突然明白过来！
“她就是曾经跟我们家二爷议过亲的那个小姐？”常曦吓了一大跳。
金大奶奶点了点头。
难怪她对自己那么大的敌意······
先是跟何沐阳议亲，婚事不成，又转头把女儿嫁进了侯府。
这乌家倒是有些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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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大奶奶又想起了丈夫昨天的嘱咐：“沐二哥的媳妇是头一次来咱们家，你可要好好照顾些。”
于是她又仔细跟常曦解释道：“乌家颇有些资产，听说当年乌小姐的陪嫁里有一抬赤金打制的大弥勒佛，光是这一件东西就价值不菲。简伯府一直是入不敷出，两家也算是一拍即合······”
也就是说，乌家是全靠砸钱，硬是把女儿砸进了侯府去的。
难道就图个好名声？
念头一转，她又想到了自己的公公。
当初他同意让何沐阳娶那个乌小姐，说不定其中也有什么利益交换呢。
拿二儿子的婚事去换取实实在在的金钱？
实在很像他能干出来的事！
常曦的脸色沉了下来。
对面的金大奶奶还以为她是对乌家人不满，忙温声劝慰道：“她这也是看沐二爷在皇上面前得了脸，心有不平，这才嫉妒你的，你只别理她，她为人有些跋扈，我们都不怎么和她说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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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曦知道她是一番好意，笑着点了点头。
回到暖厅里，戏台上的一出《凤求凰》已经唱到一半了。
金大奶奶去金夫人身边帮着招待客人，常曦则回到邹氏的身边坐下了。
“金大嫂子找嫂嫂说什么了？”何姝好奇地问道。
一旁的大奶奶立刻支起耳朵听。
常曦笑道：“问我你二哥哥最近在做什么，还说让我得空再过来玩。”
听见儿媳妇跟金家媳妇相处得还不错，前头坐着的邹氏也放下心来。
“何二奶奶是济州常家的姑娘吗？”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常曦已经很久没听过别人这样称呼她了。
她连忙转过身去，看见了一个面容白净的三旬妇人，她穿着一件紫红色的净面褙子，梳着圆髻，头上只戴了几支鎏金簪子，在一众朱环翠绕的贵妇人中，显得有些朴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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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常曦很客气地询问。
那妇人闻言笑了笑，“我的娘家也在济州，有个妹妹嫁到了知州赵大人家。”
原来她就是赵大奶奶的表姐，后来嫁给了兵部侍郎武大人的族弟！
常曦恍然，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
当日赵大奶奶特意给了帖子，介绍了她的表姐给自己认识，可自己却把这件事情给完全忘了。
“是武家的嫂嫂吧！”常曦笑道：“赵大奶奶和我娘家嫂子是好友，当日也和我提起过你，后来我来了京都，杂事繁多，还没有去过府上探访，失礼了。”
她的态度友善，语气谦和，显得很真诚。
武夫人原本还以为，常曦是嫁了高门，不屑与自己这样的中流人家来往，因此心里有些芥蒂。如今见常曦并没有摆架子，再一想到她的夫婿如今正是飞黄腾达的时候，她却不骄不躁，还能以这样的平等姿态和自己说话······武夫人的脸色顿时好看了不少。
“二奶奶太客气了。”她笑道：“按理也该我先去府上拜访的，哪里敢让您拖步来我们家？”
虽说常曦比她年纪轻，可自己丈夫只是一个从六品的千营卫，官位比何沐阳低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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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又不是朝廷上论资排辈，武嫂嫂客气了。”常曦微笑着跟她说了几句闲话。
坐在前面的邹氏也回头看了武夫人一眼，对常曦道：“既是你娘家的故人，不如有空时请到咱们府上坐坐。”
常曦笑盈盈地应了下来。
武夫人听见这话，心里不由得一跳。
这位何二奶奶真是好体面！
自己不过是跟她的娘家有一点间接的关系，伯夫人就直接开口让自己去她们府上。
这要是放在平时，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门路！
武夫人微笑道：“承蒙夫人和二奶奶关照，若是有空，定当去府上拜访。”
她并没有急着跟常曦定下日子，而是回答得模棱两可。
常曦微微惊讶了一下，不过也没有勉强，两个人说了几句闲话，又继续开始听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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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的锣鼓声响得热闹，邹氏有些经不住，略看了几出戏，勉强坐到下午，就领着众人打道回府了。
大奶奶还在到处张望着，想跟几个平时相好的奶奶们再说上几句话。
邹氏却冷冷地吩咐甄妈妈道：“留下一辆车给大奶奶，我们先回去！”
这可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
管车马的婆子们吓了一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目光都落到了大奶奶的身上。
大奶奶的脸涨得通红，冷汗唰地流了下来，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邹氏连看也没看她一眼，就由常曦扶着进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