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走水余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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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曦被他问得一怔。
“是啊。”她下意识的回答冲口而出，对面的何沐阳目光却又一暗。
怎么回事？
自己说的话并没有不妥吧······常曦越发摸不着头脑了。
“时间不早了，睡吧。”何沐阳摸了摸她的头发，低声道：“我还有事要处理，得先去书房，你不用等我了。”
常曦有一肚子的话想问，可又怕耽误了他的正事，只好暂时压下心头的疑惑，送他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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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自己却睡不着了。
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值得这么吞吞吐吐的？
她坐在桌前呆呆地出神。
过来值夜的紫英见状，不由得轻声劝道：“已经快二更了，您早些睡吧，明儿还要早起去请安呢。”
反正这时候再多想也没有用······
常曦上了床，听着自己的呼吸声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身旁的被子还有淡淡的余温，何沐阳却已经不在了。
常曦微微一怔。
玉露打水进来了，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二爷一早起说有事出去了，嘱咐我们不要吵醒您。”
自己居然睡得这么沉，连一点动静也没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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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起来梳洗打扮。
到了上房请安时，只见院子里到处静悄悄的，连一个小丫鬟都没有。
常曦是踩着点去的，快走到门口时，就见甄妈妈从里头迎了出来，笑道：“太太和大奶奶正在里屋说话呢！”
常曦闻音知雅，笑道：“那我在这里等一等。”
她说得客气，甄妈妈哪里敢真的让她在院子里立等？忙笑道：“您跟我到茶房里坐坐，喝杯茶润润喉吧。”
碧绿的茶芽在沸水中翻滚着，根根直立向上，一股馥郁如兰的清香淡淡地弥散开来，茶意萦绕在鼻尖，十分的沁人心脾。
常曦有些惊讶：“这是今年产的狮峰龙井？”
见常曦一眼就看出了茶叶的出处，甄妈妈的脸上难掩错愕，怔了片刻才笑道：“二奶奶好眼力！正是狮峰龙井，这茶的产量极少，头茬是宫中的贡品，宫外一概没有，这是二茬的，还是前儿我过生辰，太太赏了我一两，今儿请二奶奶尝尝，也算是借花献佛了。”
这茶叶她前世在宫里尝过一次，因此认得，这东西只怕连婆婆手里都没有多少，居然赏给了甄妈妈，不愧是婆婆屋里第一得力的人。
常曦浅啜了两口，展颜笑道：“这真是难得的好茶！这今儿能尝到，也是借了妈妈的光了。”她说着就吩咐玉露：“回头把我收着的洋参花茶拿些来给甄妈妈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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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年人吃人参容易上火，这洋参却是凉性的，夏天吃正好，正是适合给老年人用的。
甄妈妈忙笑着谦虚了几句，气氛很快热络了起来。
常曦趁机问了些婆婆的日常喜好、习惯等，二人说了快一刻钟的话，里间才有个小丫鬟跑进来传话：“太太请二奶奶进去说话。”
甄妈妈忙陪着常曦进屋了，在门口还碰上了等在屋檐下的萧合环。
常曦朝她微笑点头，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屋。
屋里的气氛有些异样的沉默。
邹氏素着一张脸，齐眉勒着抹额，大奶奶坐在旁边，却低着头不发一语。
萧合环美目微闪，笑道：“您院里的美人蕉长得越发好了，是怎么养的，也教教我。”
有她这一搭话，屋里的氛围总算是缓和了几分。
邹氏舒了一口气，笑道：“你是最会养花木的，我还想让你替我养两盆山茶呢，你倒先来找我取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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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又不是什么难事，常曦含笑应了下来。
老太君就转头对林妈妈道：“把我屋里的花草分例都转到老儿媳妇屋里去，要用些什么，家里若是有，就直接用了，省得费事到外头去买。”
大奶奶闻言连忙站起来，赔笑道：“您说的是哪里话？给您做东西是我们的本分，哪有占用您分例的道理？我这就吩咐曹儿媳妇，二弟妹需要什么，只管找她要去就行了。”
“话不是这样说。”老太君笑着抬手制止了她：“规矩就是规矩，谁也不能破例，今儿为了给我做香就开了这个口子，以后保不齐有别人会拿我做幌子，都说是给我做东西，今儿掐一朵花，明儿摘一棵草的，你们就难管了。还是直接用我的分例最好，我又不戴花，平时也使不着，又有什么要紧？”
老太君的这番话，是暗指她的陪房们仗着主子的脸面就玩忽职守，不遵规守纪了······这摆明了是在敲打她呢！
何大奶奶尴尬地站在那里，满脸涨得通红，却说不出一句话，场面安静极了。
邹氏看着这样不是办法，可自己也刚被婆婆批评了一顿，不好开口替别人求情的，眼光就不自觉的向两个儿媳妇看去。仟仟尛哾
只见二儿媳妇正坐在靠门口的位置，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暗暗叹了口气。
还是三儿媳妇笑着开了口：“祖母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好了，要是不够，我这里也可以匀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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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君的目光就落在了常曦身上。
常曦想着老太君点的香里并没用花果，院子里也不种花树，想来是并不喜欢，只要加一星半点的调和就行了，用不了许多，于是笑道：“应该足够了，若是不够，我再去找三弟妹匀一点。”
她的神色间没有半点芥蒂，就好像跟萧合环的关系很熟络似的，萧合环看着目光微闪。
大奶奶也反应过来了，忙笑道：“我这里也可以匀一些。”
刚才常曦已经说了够用，就算不够，萧合环再给一点也就够了，怎么也用不到大奶奶的分例了，她却偏又补了这么一句。
真是后知后觉！
萧合环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她，也不再言语了。
邹氏有些嗔怪地望了大儿媳一眼，决定自己说几句话，好把话题岔开去，谁知二儿媳妇却先开口了。
“您前儿说想让我过来抄佛经，您说什么时候开始的好？我这儿好提前准备着斋戒。”常曦浅笑盈盈。
老太君恍然而笑：“瞧我这记性，倒把这事给忘了。”说着就吩咐人拿黄历来翻了翻，指了个日子：“就从这天开始吧，你们年纪轻轻的，都是长身子的时候，也别吃长斋了，抄经时就到我这来，跟着我吃几顿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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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曦笑着答应下来。
回到屋里，半夏就赶了上来，在她耳边回道：“打听清楚了，昨儿几位爷和两位奶奶们都不在家，老太君把太太留下，说了大半天的话，后来太太回去就叫了大奶奶去，又说了大半晌，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大奶奶一出来就去了抱厦，把上下管事领头的都喊了过去，茶房、柴房、金银器皿几房都裁革了不少人，当时就让各自的家里人领出去了。”
常曦眉头一挑，问道：“只有这几房裁了人？外头的门房、账房、银库、买办，里头的厨房、针线房等等，这些地方有没有裁人呢？”
她一问就问在了点子上，半夏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只有奴婢方才说的那几房裁了人，其余的一概没动！”
原来如此！
茶房、器皿房这些地方没有太多油水，贪污的空间有限，而像买办、银库这样的大地方，猫腻儿可就多了。就比如银库房吧，不管谁去支领银子，都要让银库总管先称重量，再按数写单子，可称出的银子多一两少一两的，全看称重量的人手松手紧了，光是这一个环节，里头就有不少文章可做，更别说其他那么多地方了。
大奶奶协理家事多年，那些肥缺上肯定都少不了她的人，如今出了事，她却只拿些不痛不痒的清水岗位出来顶缸，核心部门的人事却一概没动，不得不说，这心也太贪了。
像她这么阳奉阴违的，也难怪今天请安时，老太君会当着众人的面又一次敲打她了。
这倒是有些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