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再遇故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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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妈妈又进来了，她的眼神中透着兴奋：“老奴想到了一个主意，您看行不行？”
她把自己的想法跟五奶奶说了说。
“让五爷写信回来，叫我过去？”五奶奶沉吟了片刻，道：“让五爷写信不好，万一他以为我是不愿意留在这服侍公公婆婆，那就糟了。还是让二姑奶奶写信，叫我过去，顺便去看看五爷，这样更妥当！”
可是，怎么才能跟常昭表达自己的意思，让她帮自己这个忙呢？
五奶奶就想到了常曦。
她再也坐不住了，马上就来到常曦屋里。
门口有两个小丫鬟坐在台阶上翻花绳玩，里间隐约传来了拨弦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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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奶奶这才想起，常曦每天这个时辰都会练习一会儿指法。
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已经有个小丫鬟看见了她，连忙放下红绳，进屋去回禀了。
五奶奶索性大大方方地进了屋：“打扰妹妹了！”她知道常曦不喜欢别人说话兜圈子，于是单刀直入地把自己的想法、担忧、以及想让常曦帮忙的事一股脑儿都说了。
这对常曦来说并不难办，她马上写了一封信，当着五奶奶的面递给半夏：“找个妥当人送出去，别惊动了老爷太太！”半夏领命而去。
五奶奶感激地握住她的手。
果然，没过多久，常昭的信件就到了。常昭在信中说自己是头胎，想劳烦娘家嫂嫂来陪她住几个月，随信而来的还有永宁侯府送过来的各种谢礼，满满当当堆了半炕。
这么快就能说动家里人，看来常昭也在侯府里彻底站稳脚跟了。
常曦很为她高兴。
转眼就到了三月，常晖要去参加春闱了。
常子卫在衙门的事务冗杂，抽不开身请假，只好写信让常子敬照顾一二，其实不用他说，常子敬也会安排好一切的，常晖可是常家下一代唯一的科举独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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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家三房从孙氏起，所有人都在家里烧香拜佛，一时间，宅子内外都飘着一股檀香的味道。
常曦也不例外。
过了一阵子，京都传来了消息：常晖落榜了。
家里的气氛骤然低落了下来。
常子卫一连几天在书房里办公，表面上若无其事，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的心情并不好。
反倒是孙氏，每天殷勤小意地在常子卫身边服侍，嘘寒问暖，渐渐的，常子卫的脸色虽然还是严肃，可眉宇间的郁色总算是散去不少。
常曦不禁撇了撇嘴。
孙氏千不好万不好，哄人的功夫却还是一流的。
五奶奶见公公的情绪好转，心里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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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子卫在济州的差事当得十分顺手。他谦和礼让，做事严谨又懂得变通，更重要的是，他毕竟干了那么多年的京官，对京都的时事和形势都有自己的判断，渐渐的受到了同知的器重，连知府大人都会偶尔叫他去说话。
于是第一年，常子卫的绩效毫无争议的评了个“优”！
衙门里的动向很快就传导到内宅这边。翻过了年，来常家串门的客人们络绎不绝，孙氏每天周旋迎待，忙得团团转。常曦的逍遥日子也一去不复返了。
“能者多劳！”五奶奶笑着安慰她：“如今你在济州官家圈子里，名声可十分不错呢！”
常曦可不想要这些虚名。她只想睡到日上三竿，吃些自己爱吃的东西，在点着梦甜香的屋子里，倚在炕边，映着阳光看几页书，困了就睡一会儿，醒了就到院子里走几步、散散心，偶尔有空时，就去各处游赏一番，领略大江南北的风采······
屋外的暖帘被掀起一角，玉露进来笑道：“新的夏裳已经做好了，您要不要看看？”
等了片刻，却没有听到回复，玉露定睛一看，却发现自家小姐正支肘在炕桌旁坐着，呆呆看着面前的一个青花小盖盅，不知在想些什么。
玉露求助似的看了旁边的五奶奶一眼。
五奶奶伸手在常曦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常曦回过神，发现玉露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屋，手里还捧着她新做的几件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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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神恢复了往日的清明：“拿来我看看吧。”
五奶奶和她一起，把衣裳一件件放在桌上展开。
轻柔的竹绿色烟云纱，做成微微透光的半臂，胸前并排钉着三颗玉蝴蝶盘扣，清雅而矜贵；月白底的裙子，只在裙摆处斜着向上绣了一排大雁，外罩着一层极薄的青蝉翼纱，行动间，里面裙子上的绣纹若隐若现，大雁仿佛在青色的云雾中展翅穿行，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这是哪家的绣娘？”五奶奶的眼中闪过异彩：“真是好手艺！”
常曦也十分意外。
针工倒还在其次，难为她是怎么想的，竟然把裙子做成里外两层，这才把原本很平常的细布料子做出这样惊艳的效果。
玉露就抿嘴笑道：“这是咱们府上锦娘的针线。”
到了济州后，常家新雇了几个本地绣娘，这位锦娘就是其中的一个。
女子哪有不爱美的？五奶奶看了常曦的衣裳，早就坐不住了，忙回屋去验看自己的夏裳做得怎么样。
常曦笑了笑，忙嘱咐玉露把衣裳拿进屋里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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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窗外传来了几声异响，每隔一会就响一声，倒像是有人用小石头打她的窗棂一样。
在这个家里，谁敢跟她开这样的玩笑？
常曦忙跪坐在炕上，自己动手打开了窗户。看见眼前熟悉的脸，她忍不住惊呼出声。
“宏表哥？”
窗外的人穿着厚底大皮靴，面庞晒得微黑，目光炯炯，像两个小太阳，不是文宏又是谁？
“你的反应可真慢！跟着文姑姑学了这么多年，还是没什么长进。”他大摇其头。
常曦却没心思理会他对自己的嘲讽了，她连忙出了屋，径直走到了他面前，忙问：“你怎么来了？武馆的功课不要紧吗？你见过我父亲了吗？姑父姑母和承表弟可也来了？”
文宏大笑道：“你的问题还是那么多！武馆的功课已经不上了。我爹娘都在老家，没跟我过来。”说着，他又想起了什么，笑道：“周贤弟给介绍的那个东北大夫，医术当真是了得！我爹的病已经大有起色，只是还需要定期去找他施针医治。”
听他提到了周知洵，常曦的目光微微一暗。
文宏并不知道周家与常家的关系如此亲厚，见她的情绪忽然低落，有些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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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曦也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打转，忙笑道：“姑父的身体有好转，这可真是太好了！”
文宏点了点头，接着道：“我是跟着我上司一起来的，刚刚去衙门见过三叔了，他让我们回来，晚上就在这里住下。”
“你上司？”常曦很是奇怪：“你什么时候有官职了？”
一别经年，文宏的身材更加健硕了，嗓门却不再像以前那样惊天动地的，而是收敛了些许。
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没等常曦开口询问，文宏身边的长随玳瑁已经小步跑过来，道：“千总大人已经见过常太太了，现在在常府的门口，正叫您过去呢。”
文宏转头对她道：“我现在还没有官职，但我会跟着千总去北关营报道，最早明天，最迟后天就要动身了。我现在还要出去，有什么话，等我们晚上回来再说吧！”说着就要往外走。
文宏这一番解释，反倒让常曦心里的困惑更多了，她也知道现在不是细问的时候，只好吩咐身边的丫鬟：“快去找关大叔，让他派几个护院跟着去。”
“你快别忙了。”文宏不耐烦地道：“我们用不着护院，谁还敢找我的麻烦不成？”
常曦冷冷地道：“你们这么着急出去，是想在济州城里四处逛逛吧！难道你自己认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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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宏被她说得一噎，只好道：“那你快点儿叫人！”
两个人正说着话，就见远处一个修长的身影走了过来。
他的步伐迈得并不大，可不知是怎么回事，他走路的速度却很快，顷刻间就来到了二人面前。
对面的人大大方方地向常曦一拱手，微笑道：“六小姐，好久不见了。”
常曦看着来人，再一次惊讶得说不出话。
他们两个怎么会走到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