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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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周太太上门拜访。
她看见孙氏脸色发黄，无精打采的，暗暗称奇，一回来就开始打听常府里最近出了什么事。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常三太太竟然连家里的仆妇都指使不动。
这常六小姐把她名正言顺的母亲都给欺倒了，她眼睛里还有长幼尊卑？
这样的媳妇，娶回来干什么？
不想跟常家结亲的念头马上又占据了上风。
可是，一想到儿子这段时间日夜不辍，用心读书的样子，她又有些犹豫，在屋里来来回回走了大半晌，才叫了周知洵进来，道：“这事还得听听你父亲的意见，我这就写封信回去，看他怎么说。”
周知洵察觉了母亲神色有异，问道：“难道您对六小姐不满意？”
当然不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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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怕扰了儿子的心神，含含糊糊地道：“那倒也没有，只是还要再看看。”说着就催他回屋念书：“放心吧！这事我们会看着办的。”
周知洵出了屋子，就把平安叫了过来：“去打听一下，母亲去常家都见了哪些人，听了些什么话。”
他神色肃然，一向温和的双眼中有一闪而逝的锋芒。
平安心头一紧，连忙答应着去了，当晚就来回了周知洵的话。
“我们太太先去常三太太屋里坐了两刻钟的功夫，后来三位常小姐都被叫去了上房，呆了一刻钟就出来了，太太出来时一切正常，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回屋后却派了小月去打听常府里六小姐的事，不知小月说了些什么，太太听完脸色就不好看了，之后就叫了您过去，说起要给老爷写信的事。”
周知洵仔细想了想常府最近的事，有什么事会让母亲对六小姐不悦意的呢？
他这阵子一直在家里温书，对常家的情况有些不清楚。
这么想着，又有些后悔自己搬出来得太早了。
平安看着自家少爷的脸色，小心地道：“我听说，常家前两天发卖了一个丫头，说是犯了错，却打听不出来具体是为了什么。”
“找人问问，若是实在打听不出来就罢了，不要勉强！”周知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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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关别人家的私隐，他也不好太过刨根问底，若是被六小姐察觉，就不好了。
平安忙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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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曦对周家人的矛盾心情一无所知，她正吩咐人准备着出门的衣裳和吃食。她们全家要一起去京郊住几天。
八妹还太小，不宜受车马颠簸，孙氏自然又要留在家里。不同的是，这次常子卫也要跟着她们同去。
出了繁华巍峨的京城，四周的绿茵渐渐多起来，路上一片湖光山色，美不胜收。
常晴像只雀跃的小鸟，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你安静些好不好？又不是第一次出来了，至于这么兴奋吗？”常晗如今是家里最大的女儿，她也有心像常昭一样，摆一摆长姐的款儿。
常晴闻言，便吐了吐舌头，转头又跟常曦嘀咕起来，又说又笑，一点儿也没把她放在眼里。
常晗的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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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行了半天，终于到了宅子里，众姐妹马上各自散开了，看树的看树，挖蚯蚓的挖蚯蚓，收屋子的收屋子，忙得不可开交。
常子卫见状，笑着摇了摇头，由常晖服侍着换了家常的一套粗布衣裳，戴上草帽，披上蓑衣，乍一看倒像个钓鱼的老叟。
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气氛温馨而欢快。
与此同时，在京都帽儿胡同的常府侧门口，被常曦支到外地去办事的孙旺风尘仆仆，揣着一肚子闷气回来了，刚到府里就听说常家全家外出，独独没带太太去的消息。
他走到下房里，推开马六的房门，张口就问：“怎么回事？”
这马六也是孙氏带过来的人，因他没什么本事，也没什么脾气，很不打眼，这才在府里混了个闲差，没有被常曦踢出府去。
马六就把最近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跟孙旺说了。
“这些不长眼的，真是糊涂！六小姐再怎么厉害，早晚要嫁人的，她们怎么敢就这么欺负到太太头上去？”
马六苦笑着道：“可现在太太和六小姐势如水火，跟着六小姐，就是再不济，小姐也有法子把人保下来；可跟着太太，指不定哪天就被小姐当成萝卜白菜给收拾了，哪还有什么以后？”
孙旺知道他说的是实情，低了头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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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你不是去外地办差了吗？差事已经交办完了？”马六问他。
一提起这事，孙旺又是火气直往外冒，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听见有人在外头大喊：“孙买办怎么还没见回来？大买办正等着他呢！”
孙旺一听，忙整衣出来，跟着那人去了。
大买办坐在红木雕花的大圈椅上，一边低头吐着茶叶沫子，一边慢悠悠地道：“前阵子你买回来的那一批花木，我已经找了懂园艺的匠人看了，全都不对，蟹爪兰其实是仙人指，碗莲变成了睡莲，二乔牡丹开成了普通牡丹······孙买办，你的差事可当得可有些不仔细啊！”
这怎么可能！
孙旺忍着气，勉强赔笑道：“府里的花木一直都是从那家买的，我当时也仔细看过，不会有问题的。可能是花匠没有看清楚，您叫了他来，我跟他当面对质。”
旁边站着的一个面生的男子就对大买办笑道：“买花木可是个技巧活儿，一不小心就会看走眼。您也真是的，怎么偏偏让孙买办做这差事？这府里谁不知道，孙买办的眼神可是出了名的不好，硬是能把别人家的东西看成是六小姐屋里的，让他去挑花木，这不是难为人吗？”
大买办笑得像一尊弥勒佛似的，指着面前的小盖碗道：“尝尝我这个茶，小姐新赏的。”
两人边喝茶边聊天，就好像孙旺不存在一样。
孙旺在旁边站着，气得面皮紫涨，皮笑肉不笑地问道：“这位老兄以前从没见过，不知是干什么的？怎么也跑到这府里来指手画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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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买办呵呵笑道：“这位是卢买办。你大老远跑了一趟也辛苦了，以后就由他来接替你的差事，你回家去好生歇着吧。”
这就把他撸了？
孙旺咬着牙出了门，就想找太太去说说这事。可转念一想到刚才马六说的话，他犹豫半晌，还是长叹了一口气，回了自己屋里，不由得后悔起来。
自己可真傻！什么都没摸清，就一头撞了上去，得罪了六小姐。
要不然，他还可以像马六一样，不上不下地在府里混着，总比现在被人到处挤兑得好。
跟他交好的何大壮十分看不过，给他出主意：“你怎么这么死心眼？你看看李**一家，自打去年出了府就再也没回来过，前儿李平回府来辞行，说想去外头做点小本生意，六小姐一挥手就赏了他五十两银子！你也跟他们一样，并没有签下卖身契的，出去干点什么不好，何必受这零碎气？”
孙旺听得目瞪口呆：“李平要走？太太竟然同意了？”
“太太不同意又如何？”何大壮笑道：“小姐说了，李奶奶早就到了该入府荣养的年纪，人家就这一个儿子，想留在身边养老送终也是常理。百善孝为先，难不成把人家扣在府里一辈子，让人家的老娘无依无靠？”
孙旺低头想了半晌，终于一咬牙道：“反正我在府里这么不受待见，也帮不上太太什么忙，还不如早点出去了，也免得总小姐看我不顺眼，反倒给太太添麻烦！”
“这就对了！”何大壮在他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笑道：“我正好有个认识的老乡，他手里有个营生，正缺个有经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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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大壮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两壶酒，两个人边喝边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