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洗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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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子卫给刚出生的小女儿取名为“暄”，取其“温暖”之意。
这几日，姐妹们轮番过来看妹妹，屋里一片欢声笑语。孙氏也不知是不是产后虚弱，一直躺在内室的床上，谁也不见。
“八小姐的眼睛长得真好！”胡妈妈抱着孩子爱不释手。
”洗三礼的事都准备好了吗？“孙氏戴着杏黄色的抹额，歪在枕上问道。
“都好了。”胡妈妈忙道，又问：“小姐的乳娘已经在外头候着了，您要不要见见？”孙氏点了点头。
两个乳娘都是大太太给介绍的，打扮得很干净利落，身材也丰腴，就是长相普通了些。
孙氏心里有些不悦意。
扣扣
不是说谁奶的孩子像谁么？乳娘其貌不扬的，将来孩子能好看吗？
胡妈妈忙使了个眼色让她们退下，悄声劝道：“何必在这个时候得罪了大太太呢？不如先将就用着，等过些日子找到好的，再拿个错儿打发她们出去就是了。”
孙氏也不答言，只问道：“老爷呢？”
“太太您忘了？今儿有老爷曾经的同僚外放，老爷去送行了。”
“哦······”孙氏低头想了想，又问：“洗三礼是谁帮着准备的？是明儿媳妇还是六小姐？”
“是六小姐操持的·····”胡妈妈低声道。
自从上次她叫人去厨房给孙氏点菜，却被不阴不阳地挡了回来后，厨上的人都渐渐有些不听使唤起来，凡事都只看着六小姐的眼色行事，自己这边儿不过是随便应付着。
这不？洗三礼的事刚出，还没等人吩咐，厨房领头的婆子就巴巴儿地拟好了菜单子，跑到六小姐跟前去献勤儿了。
孙氏低了半晌头，一咬牙，道：“去我屋里，开了匣子拿一百两银子给六小姐，让她拿着银子，好好的给我置办酒宴。”她冷笑道：“就算是生了女儿又怎么样？我倒要看看，谁还敢小瞧了我们娘儿俩！”
太太这是想替自己和八小姐争一口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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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妈妈忙答应着，去开匣子拿钱了。
常曦看着眼前白花花的银子，无奈地摇头。
五哥中举时都没有这么大排场。八妹还那么小，这么大张旗鼓的，她也不怕折了孩子的福！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她自己的面子！
常曦在心底冷笑。
晚饭后常子卫回来，常曦就把这事跟他提了提。
果然，常子卫也不赞同：“咱们家虽然宽裕，却从来不在这些事情上讲究，要办几桌像样的酒席，用公中的钱就足够了，何必又添什么？这事你不用管了，我去跟太太说！”
常曦笑道：“太太正坐着月子呢，老爷这时候驳了她的话，只怕太太要多心了！太太是希望洗三礼办得体面些，依我的主意，不如父亲自掏腰包，添上三四十两银子，把太太这份退回去。有您亲自出钱给八妹办酒宴，这才是最大的体面呢！”
常子卫闻言，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你倒会替你太太盘算我的钱！”
虽然是要他散财，可常曦看得出来，父亲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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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按你说的办吧！”常子卫马上吩咐赵安去拿钱。
常曦微微的笑。
父亲的支持，正是她以后能弹压孙氏的关键！
所以，她要从现在就开始争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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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房里，孙氏看着摊在炕桌上的一百两银子，气得脸色发白。
“她这是什么意思？我拿钱给我自己的女儿办宴席，难道还有错了？难道我连出钱都不配了？简直是欺人太甚！”
“太太，您小点声，千万小点声！”胡妈妈朝四下看了一圈，幸亏没有旁人在。她倒了碗温热的汤递到孙氏面前，小声劝道：“这事儿是老爷吩咐下来的，您可不能叫人以为您对老爷的做法心有不满啊！”
“可是，就这样把我的银子原封不动退回来了，这不是打我的脸吗？”孙氏生产后本就情绪不稳定，此时听了这些话，更是忍不住怒火中烧。
一旁的胡妈妈只好硬着头皮劝道：“您又想多了不是？您和老爷夫妻本是一体，用您的钱和用老爷的钱，又有什么分别？您快喝口汤消消气，月子里生气可是最伤身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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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氏只得勉强喝了几口。
胡妈妈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外面有婆子在说话：“你瞧没瞧见那大鲍鱼？一斤怕是得八九分银子吧！”
“这算什么？刚才我看见有人去开库房，把整匹整匹的尺头往外搬，一问了才知道，是六小姐吩咐要裁了做酒席桌布的。嗐！真是好大的手面！”
“你是新来的不知道，我们六小姐对姐妹们那一向是好得不得了······”几个人说话的声音渐渐远去了。
屋里孙氏的脸色却阴沉的可怕。
好个会抓尖卖乖的。
拿着别人的钱，她去做好人！
胡妈妈见状暗叫不妙，忙想法子岔开了话题：“趁着时候还早，老奴陪您挑一挑洗三时穿的衣裳吧，虽说您不用出门，只是在床上躺着，可也不能太随意了，叫人看着不好。”
孙氏摆摆手道：“你看着办吧！只要是大红色的就行。”
看着眉宇间全是焦躁的孙氏，胡妈妈只能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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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正日子，常家两房齐聚帽儿胡同，大花厅里热热闹闹地摆下了十来桌，其中一大半都是孙氏的亲戚。
“瞧这孩子，长得可真漂亮！”孙氏的婶母抱着小小的常暄，夸赞不止：“跟我这侄女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旁边的一众女眷都笑着连连附和。
刚才抱孩子给大太太看时，大太太说的话也是如出一辙：“这孩子长得，可真像我们常家人！”
其实，刚出生几天的小婴儿，那里能看出像谁来？
常曦暗暗好笑。
孙氏躺在里间，笑盈盈地接受着众人的贺喜。她穿着大红缂丝小袄，眉如翠墨，口若朱丹，显然是刻意装扮过的。
“细水长流、吉祥富有；洗洗脊背，吉祥富贵······”收生婆的吉祥话一句接着一句，说得整个场面都热闹起来，大太太更是往澡盆里丢了个一两的银锞子，收生婆高兴得合不拢嘴。
礼已行毕，常曦陪着长辈们说笑一阵，又请众人入席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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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间，有人注意到了常曦忙前忙后的身影，悄悄问身边的人：“那个小姑娘也是常家的小姐吗？常家不是有别的房头的长辈吗？怎么是她来张罗这些事？”
“听说是常太太身体不好，就让小姐出面主持中馈了。”
“哦？这么小的年纪，真是能干！”众人忍不住议论纷纷，眼神不住地往常曦身上打量。
还有几个夫人竟走过来拉了常曦的手，笑呵呵地问她“今年多大了？”“是不是跟着宫里的嬷嬷学过规矩”等语，更有甚者，居然凑到大太太跟前，旁敲侧击地打听她有没有许下人家。
自己才十一岁！
常曦忍不住冒汗。
吃完了饭，就陆续有人来向孙氏辞行，孙氏八面周全地说着“多谢特意过来一趟”之类的话，与众人告别。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孙家的人已经走得七七八八了，大太太没有走，还留在内室陪孙氏说着体己话。
常曦请客人们往屋里坐了，又吩咐白露在门口留意着茶果点心，时不时的叫人添换。她自己则由紫英扶着到后花园里走了几步。
男客们的宴席就摆在花园子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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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的，能看见常子卫正在给什么人敬酒，旁边站着个穿真紫色夏袍的，应该就是大伯父了，也许是喝得太多了，他的脚步都有些不稳。
说起来，她们常家的人，无论男女，酒量似乎都不太行······
常曦不由莞尔。
估摸着女眷们散得差不多了，常曦准备回去。
刚一回头，就看见了在离自己十几步的距离外，正站着一个锦衣华带的修长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