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医院里的社会百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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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不能衡量一切,但钱会让你看清一切。
过了一会儿,病房里突然热闹起来。
清清的小舅公、小舅婆簇拥着刚听到消息的爷爷、奶奶来了。
“哦哟!”奶奶一看到我,就紧走了几步,“乖女婿呀,你,你好点了吗?怎么那么不小心呀!”
“奶奶,我好多了。”
我想坐起来,爷爷走过来,把我轻轻按住,“好好休息,不用起来,病人为大嘛!”
“好的。爷爷,奶奶,小舅公,小舅婆,您们随便坐。”我努力笑笑。
儿子乖巧地把凳子让给爷爷,又去另外两个病床边,一次搬来两个凳子给重舅公和重舅婆,清清陪奶奶坐在我的床边。
“小朋友真懂事。”爷爷生硬地说。
“谢谢老人家夸奖。”儿子不知道怎么称呼,巴结地笑笑。
“大军啊,你这次真是命大,以后可得小心了。”小舅公特意压低嗓音,本来洪钟大吕的,这会儿像鸭公嗓子,我和儿子只好憋住笑。
4天前的那个晚上,我倒在血泊里人事不省。清清和儿子一边用撕烂的衣服给我止血,一边给小舅公打电话。
5分钟不到,小舅公一家开了两辆车,来了6个老爷们,把我送到市医院急诊科连夜抢救。
“不惜一切代价!钱有没有?有啊,你先帮我垫着。如果有生命危险,立刻通知我,我和他阿姨飞回来见最后一面。
爸妈年纪大了,先别告诉他们,等大军脱离危险了再说。你帮我通知东海能联系到的所有亲戚,我姑爷出事了,请他们代表我们去看看!不勉强,不想去的,看着办吧。
安抚好姗姗!这孩子一根筋,我怕她想不开,要保证至少有一个人24小时陪着她。当然,姑爷醒了就不用了。”
我准岳父在小舅公打去的电话里,有条不紊地布置着。
医生做了8个小时的手术,出来后给小舅公介绍伤情,说额头到眼睛的部位被东风卡车侧门上的铁棍划破,缝了7针;最严重的是头前部着地后碰到了坚硬的石子,头骨被划开,大脑三条神经被切断。医生接神经就花了6个多小时。
“再晚送来10分钟,就是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主刀医生走进病房说,后面跟着小舒护士。
医生先关切地询问我今天的感觉和身体状况后,才感叹道:“万幸你不是往后倒的,否则后脑勺碰上石子,那就不用往医院送了。
最神奇的是,根据额头上伤口的长度和深度来看,你小子是正面碰到卡车的。在巨大的惯性下,应该是后仰倒地才对啊,搞不机密了,你是怎么做到的?算了,奇迹吧!”
“是啊,大军福大命大,关键是你们医生用精湛的医术保他!太感谢了!”小舅公高情商的语言。
“哈哈,不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医生为和谐的医患关系而快乐。
人生了病或受了伤是最脆弱的,特想有人来看望。但来不来看你是别人的自由,关键看你的人缘!
事实证明:哥们不仅人品爆发,还借爷爷奶奶之口,彻底改变了儿子在清清亲戚面前潜伏的尴尬身份,并成为一众亲戚争相示好的明星。当然,这主要是我泰山的功劳,但也是儿子自己打拼来的!
“大军乖女婿哦。”奶奶唠唠叨叨:“你可不敢吃酱油呀,这几个月都不行的,伤口结疤会有颜色的,要破相哩。”
“嗯哪,军军,要听奶奶的话。”清清牢记在心。
“哈哈哈,没那么严重!”小舅公终于敢大声说话了,那种穿透力越过被子,和我心里的某种情绪共鸣。
“还是听奶奶的好!破了相就不好看了。”小舅婆搭腔。
“没什么大不了的,男人有道伤疤也不是坏事。哎,姗姗乖囡”,爷爷摸着清清的头开起玩笑,“如果那个疤不好看,爷爷再帮侬找一个吧?”
“爷爷,不好!”清清摇着头说:“孙女这辈子就是,就是军军的人了。”
“这小子有什么好?文不能智慧富民,武不能创造安邦,还有个小拖斗。”爷爷意味深长。
我有个8岁多的儿子,小舅婆已禀报他了,可是纽约那两位正主还不知道,他心里没底,先探探姗姗吧。
“爷爷,你敢笑话我!”清清老婆一下站起来,“揪揪你的胡子,哼!”
我看得目瞪口呆,天哪!我爷爷在世,包括我外公,在他们面前我可是大气都不敢出。
爷爷不但不生气,还笑呵呵地说:“姗姗乖囡,你好久都不来陪爷爷玩了。”
“哦,看看时间吧。不许打电话!我自己会来的。”
说完,她趁爷爷有求于她,赶快把我的分析讲了出来。
“啊?啊,啊!”爷爷气得浑身发抖,“谁吃了豹子胆啦?胆敢谋杀我的乖囡。看来老夫也得出来走动走动了,哼!老虎不发威,他当我是狮子!”
“错了,爷爷,是病猫。”清清耐心地纠正。
“哈哈哈!姗姗乖囡,爷爷故意的。老夫就算驾鹤西去,也不会做个病猫,你信吗?”爷爷特意挺直腰板,豪气十分。
“那可不一定哦,反正孙女我是没看出来。”她撇撇嘴。
“清清,不可无礼。”哥们看不下去了,哎,怎么没人管管哪!
“没事的。”奶奶发话了,总算有人主持正义。“大军啊,你不知道,我们家姗姗乖囡,对我和她爷爷很好的,就是喜欢和她爷爷抬杠。”
这也行?
“大军啊,你可不许欺负我的乖孙女,否则我饶不了你!”爷爷板起脸。
唉,不干涉别人的家事,这是和平共处的第一条原则!我拍那什么拍到钢板上了,哎哟,疼!
“爷爷,你又不听话了!军军是我的,你干嘛要凶他呀?以后不许了,侬晓得伐?”清清看我有点尴尬,心疼。
“好的呀,好的呀,好的呀!”爷爷讨好道。
“爷爷,阿拉帮侬港啊(我给你讲),那天要不是军军,你孙女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爷爷啊。”清清老婆热泪盈眶讲:
“555,军军有武功,他要躲开易如反掌,可是他毫不犹豫选择了救我,哪怕失去自己的生命。就冲这点,孙女我跟定他了,现在有几个人真的肯为你,为你不要命了呀!55。”
“是吗?这小子血性!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爷爷说。
“爷爷,我还不敢和爸妈说军军有个儿子,可是不管怎样,我都要,都要嫁给他,请你们不要反对好吗?奶奶你说,有个男人肯为你舍命,你,你还会离开他吗?”
“别说了,姗姗,奶奶都哭了。”奶奶抹着眼泪,把清清抱在怀里。
“是这样啊?”小舅婆也感动得哽咽了,“我开始还看不起姗姗,黄花大闺女找个二婚的,还带着个孩子,掉价。现在我第一个赞成,阿拉姗姗有眼光呀!”
“555,感人啦,老头子,你说句话啊!”小舅婆推搡着自己的老伴。
“嗯!难得,我就说自己没看走眼,小刘不错!我没意见。”小舅公磊落飒爽。
“清清别说了,我其实也没有那么伟大,只是不想你受到伤害,因为我们这个家离不开你。”我鼻子发酸。
“姐姐,老爸,我们三个人永远不分开,好吗?”
儿子哭兮兮地走过来,姐姐赶忙抱着他安抚。
“咳咳!”爷爷发话了:“姗姗乖囡,别哭了。你爸妈那里我去说,其实他们也很关心你家大军的。”
“嗯嗯,是的呀。好多安排啦!”小舅公不断点头。
“现在首要的是大军先养好伤,”爷爷踱着步,“我会动用关系,就是查他个底朝天,也要把这个狗东西找出来!反了他了,敢动我老张家的孙女和姑爷!”
门推开了,院长,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专家,带着几个医生和护士查房来了。由于头突然剧痛起来,昏迷前,我只听到“老领导”三个字。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搬到了高级病房。有专职护士小舒陪护,条件好多了,并安装了空调。医生、护士也来得勤了,几个副院长还来慰问了一次。
最感动的是,清清老婆的小爷公、小爷婆,7大姑8大姨都带着慰问品来看我,包括他们的晚辈,甚至晚辈的晚辈,前前后后怕有上百人。
人家送礼金,我和清清都坚辞不受。因为人家真正感谢的是清清的爸妈,在漫长岁月里对他们的恩情,帮助他们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的难关。
感情,不能用金钱来衡量;但没有金钱的感情,也是不靠谱的!
儿子就不同了。大过年的,人家送个几百块的压岁钱,我和清清也不好拒绝吧?儿子每天乐呵呵的,数钱数到手抽筋。还嚷嚷着比在老家多,可以买电脑了。
时间过得很慢,单调乏味,清清让儿子把作业带到病房,一家三口就在医院过春节了。
两天后清清上班了,有儿子陪着,我没同意她请假的提议。她就晚上下班后再过来,每次都是带着三人份的各种菜肴和高汤,说是奶奶做的,要给我补补身子。
这期间,由于电话请假,惊动了吴总和曾总监。这么说吧,我的病房每天就没断过人,把小舒搞得也很为难。后来和我一商量,每个人探视时间不得超过5分钟。
上班后的一周很快就过去了,因为没去房产公司履职,钱老板一过问,啊呀,又一个单位的高管同事前来探望了。
小管从小舒那里听到了消息。于是,我的朋友们又络绎不绝地来了。
最先来的是杨子江两口子和小管、张雅丹。
更天方夜谭的是:市里王领导(王楚涵陪着)也亲自来看望。那一天,我的荣耀登峰造极。且不说警卫了,光来病房的就有十几个人,什么卫生厅的,区卫生局的,还有院长们。
把小舒护士感动和骄傲的,逢人就说哪个大领导拍过她的肩,哪一个大人物又握过她的手,高度赞扬她护理我的精心和高超的技术,勉励她继续发扬,让病人早日重返工作岗位,为东海发展作出贡献!
警署区局的正副局长专程来慰问过,还专门作了指示,要限期破案,让我挺感激的。
最后来的是我曾经梦里水乡的杨妍。
她美丽,安静,依然是内柔外刚。
只是她的眼里,却掩饰不住地多了一份落寞。
她告诉我,她已经不干财务了,现在某区警署刑警队下设的缉毒队。
离开时,儿子正好出去打饭,小舒又查房去了。
她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问我:“我让楚涵捎的话,你没收到吗?”
“收到了。”
“为什么不来找我?”
“你是女神,可我还有个儿子。”
“切!刘无业你听着,女神也是人。还有,我不想当什么女神,就想踏踏实实做个女人。你现在什么情况呀?”
“啊,我有女朋友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她的眼里瞬间驶过一列失落的火车。
“一个月。”
“什么时候和前任分手的?”
“不是我分手的,是她甩了我。”
“这不重要,回答我!时间,分手的时间!”
“8个多月前吧。”
“你就没想过,从来没想过,我们哪怕聚会一次吗?”
“想过,不敢!”
“你一个人打7个的勇气哪去了?”
“那和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你不尝试,怎么就知道一定会失败?”
“不敢试。因为当时,我已经输光所有的自尊。再输一次,我就不存在了。”
“唉,你觉得我们还有缘吗?”
“不知道,应该错过了吧。”
“明白了,谢谢你的坦诚,刘无业,祝福你!”
说完,她在我的额头上轻轻地亲了一下,转身就跑出了病房,还差点撞到小舒护士。
“妍姐姐怎么啦?是不是你欺负她了?”小舒满腹狐疑。
“没,她可能工作不开心吧?”我急忙掩饰,可别传到清清耳朵里了。
“哥啊,我信你!才怪。呵呵呵。”小舒笑笑,就给我发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