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当然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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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后，水谷唯没有花太多时间，便察觉到了林秀川的异常。
他比起往日，似乎沉默太多了。她这样想。
她便也变得比往日沉默了些。
沉默着吃饭，沉默着洗漱、一起刷牙，沉默着下了一局棋。
秀川的棋力，高了些呢。小唯这样想，很开心。
但他和她一局对弈后，收拾完棋子，这一过程，和之后坐在空荡荡的棋盘两侧很长一段时间里，还是沉默。
哦哦，对了对了，可以给秀川泡杯茶。她忽然想到。
没有过太久，一杯飘荡着雾气的琥珀色的茶，便摆到了林秀川身旁。
隔着茶杯，水谷唯坐到了林秀川身旁。
似乎终于忍受不了两人之间的沉默，林秀川端起两人之间的茶杯，一饮而尽，随后他挪过身体，靠近少女，臂膀一伸，将那娇软柔弱的躯体揽入怀中。
他能感受到，那具散发着若有若无、栀子花似的清香的躯体，僵硬了片刻，再度柔软，随后变烫，变得和他心中的感觉一样烫。
他轻声开口了，没再做什么思索。
“还记得上周，我们去上牧中学的电车上……小唯还记得，当时你和我说了些什么吗？当时我们说了很多，电车上说了很多，下车后说了很多，去了上牧中学、再离开，我们也说了很多，前一天晚上也是说了很多。”
“我想的其实就是小唯的那句，‘秀川，该不会……你还有些在意那件事吧’。”
“还有小唯的下一句，‘一定、一定、一定要记得和我说啊’。”
怀抱着水谷唯，他昂起头，轻舒了一口气。
伴随着他这个动作，他的胸膛也缓缓起伏，他怀中依着的少女，娇弱、柔软、仿佛带着栀子花气息的身躯，也似乎颤动了下。
连带着，她黑白分明的、向上看去的一双圆眼里，那澄澈的目光像是也抖动了下。
舒了口气，林秀川继续开口，语气平淡中带点笑意。
“我记得那句话，所以，发现我其实还在意那件事时，我便来和小唯说了。”
“我原本以为，我已经不在意那件事了……可我想错了，我很在意。我一直在意深渊这样的事情，我很害怕再次遇到那样的事情，特别是和小唯一起遇到那样的事情。”
说这话的时候，他无法控制地回忆起游戏中的开场cG里，主角束手无策地看到水谷唯死在自己面前的场景，又想起穿越后，在求生本能下有些狼狈地死里逃生的境况。
他现在已经确信，或许穿越过来后，并非是游戏内的属性跟随着一同穿越过来，而是在接触到深渊的时候，他获得了一些深渊力量，身体发生了改变，才能在那次死里逃生，又极为巧合地将当时的深渊兽引开，使得本该在游戏cG中死去的水谷唯、户津俊太和八贺美裕子能活了下来。
这样的回忆与判断，让他感到无比的庆幸，又让他感受到了迟来两个多月的恐惧。
而这样的后怕，他也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怀中的水谷唯，也说出了自己当时的决定，现在的想法。
“那时在医院，我只想着让自己不再接触深渊，不再遇到那样的事情，所以我对那些卡塔尔的成员隐瞒了很多，我不想让他们注意到我，不想和他们有什么接触。”
“可我现在才发现，那种行为只是在逃避而已，我除了隐瞒、回避，再也没有做其他事情。”
“什么也没有做，就意味着再次遇到深渊之后，我还是无能为力，甚至再次遇到之后，我不会再像当初那样幸运，我很有可能会死，甚至若是和小唯一起遇到的话，我们……都会死。”
林秀川的眼中充满着恐惧，这种恐惧源自是对一些事情缺少控制能力、应对能力的空洞与茫然，而他会如此恐惧，是因为他发现，他已经完全脱离了对游戏的印象，彻底接纳了穿越后的一切，也逐渐有了越来越多在意的人。
而除了恐惧，他眼中还有着坚定。他想，既然自己有了在意的人，那就必须去做点什么，而不是像过去一样，继续逃避下去。
“我在想，如果我不是那么想要逃避、远离，是不是可以早一点发现，想要不再害怕深渊，不再害怕失去什么，我必须要做点什么。”
“我就可以早一点告诉俊太，我身体有问题；可以早一点告诉伯父，我会力量失控。那样的话，或许我这些问题，说不定现在就已经解决了。”
“我就可以掌握好深渊带给我的力量，有了能应对深渊的能力，不再害怕任何事情。”
“我……”
他正要继续说下去，怀中的少女忽然动了下。
她动了下，扭转了下身子，双臂在两人之间直起一片空隙。她将一直小手上伸，拦住了秀川的脖子，另一只手抚在了他的肩膀上。
她的娇躯缓缓过两人之间的空隙，倒回他的怀里，耳朵贴在了左胸上。
“我明白的，秀川……害怕却从来不说，一直到现在才说出口，秀川已经很了不起了。我也……曾经那样害怕过，像秀川现在这样……”
“还记得吗，秀川？我已经很久没找你下棋，去你的卧室里，练棋，或者找你下棋了……我是说，一个多月前，你出院后回到家之前。”
“我……那时也是因为害怕啊。”
“想要找秀川下棋，是不想去想那件事情，虽然我从来没有和秀川说过这些……好像也说过，应该……总之呢，我也曾像秀川现在这样，害怕过那些呀。”
“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和父亲母亲说，或者我还是想和曾经，和更早之前的曾经一样，遇到害怕的，遇到不开心的，就都可以跑去秀川那里，下下棋，安安心心地下一下棋吧。”
“真开心呢，以往从来不喜欢下棋，只是想要让被父亲母亲训斥了的我安心，才会陪我下上一会儿的秀川，那天开始，出院后的那天开始，真的开始陪我下棋了。”
“我……应该没有自作多情吧……”
“我想，秀川后来很努力地在棋社学习，又每晚去和父亲对弈，应该……都是因为我吧？”
之前，林秀川一直在静静地听，他实在不想打断怀中少女的任何一句话，他想每一句、每一个字都听得很仔细。
此刻，他觉得需要说点什么了，因为他下垂的目光迎上的澄澈眼神里，明明写着“想要、很想要听秀川说‘是呀’”。
他轻笑一声，“当然是啊……”
“也正是因为我发现我应该去面对那些事情，才发现我以往逃避了很多。远离深渊只是方法啊，平平淡淡、普普通通的日常才是我的目的啊。”
“怕噎死，难道就不吃饭了吗？一直怕着，一直原地踏步，能得到什么呢？不站出来，面对它，那岂不是什么都不能做？”
“打打闹闹要提心吊胆，怕伤到别人，踢球练习要提心吊胆，怕伤到别人。甚至和小唯拉拉小手、亲亲小脸、搂搂抱抱，也要提心吊胆，怕伤到小唯。”
“怕伤害到，那就去面对啊，去努力让自己能控制住自己，让自己永远不会伤害到小唯啊，我真的想要和小唯一起，永远过这样的日常。想要和小唯拉拉小手，亲亲小脸，搂搂抱抱……”
他絮絮叨叨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说什么，他只是想把此前的一切心绪、心中想到的一切，毫无保留地说给水谷唯。
而说完之后，他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他在想，为了自己想要的事情，他之前做好的那些打算。
水谷唯似乎也是一样的想法，也似乎是她有着什么别的想法，她也不说话，她也沉默。
她只是早就松开了口，早就一手揽着秀川秀川的脖颈，一手抚在他的肩头，侧颜轻轻贴在他的胸膛，随着呼吸带动胸膛的起伏，自己也一点点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