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骑士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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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伊，闪开。”
乔伊身后忽然传来安娜的呼喊。一道惊雷从他身畔掠过，向前飞去。
电光烧焦了乔伊的几缕发丝，使他心中一凛。这是李察的法术。
雷电从地狱战兽胯下飞过，即将落在蔷薇腿上。但是堕落骑士忽然冷哼一声，长枪劈落，将飞来的雷电拦下。
他调转方向，面向乔伊抬起手中长枪。
“他叛变了。”乔伊向后退出数步，眼角流出两道血线，此刻他精神几近崩溃。
堕落骑士强行断开了两人间的契约，成为了一个独立的存在。
只是这样一来，现世法则马上就会排斥他的存在，堕落骑士很快就会死去。
但在这之前，乔伊四人面临着更大的危险。
堕落骑士已挣脱枷锁，能完全发挥出自己的实力，乔伊他们无一是其对手，没人能击败他，也没有人能在骑士手下撑过一招。
“好样的。”蔷薇长舒一口气，上前扶起阿尔古奥。
阿尔古奥不明所以，不知道为何这名死灵骑士忽然成为自己的盟友。
“堕落骑士，你难道要杀我？”乔伊拄着法杖，冷声问道。
他前世从未遇到过契约生物背叛的情况，虽然曾见过这种意外，但并无经验。
这些死灵生前有多光辉，死后就有多邪恶。
“如果你能回答我的问题，我可以放过你。”死灵冷笑一声，眼中的灵魂之火显得分外骇人。
“什么问题？”
“生前的记忆，是否还属于重生的我。”
死灵的问题在乔伊心中掀起巨大波澜，一瞬间乔伊忘记了自己脑中的疼痛。
他不得不开始审视，审视自己与死灵同时面对的这个无法忽略的问题。
“自然。”乔伊轻轻点头。
“既然如此，你觉得主宰圣殿可还会接纳我？”堕落骑士问道。
“圣殿当然不会再接纳你，因为你并不是当年的圣殿骑士，只是占据他躯体的邪恶生物。”安娜走上前来，几乎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气，“尘归尘，土归土，你已经死了。生前的一切都与死后的你无关。”
安娜尖锐的声音回荡在墓室内，早就猜到她想法的乔伊心中不由有些失落。
乔伊缓缓点了点头，对堕落骑士说道，“她是主宰圣殿的替补圣女，我想她的想法应该能代表圣殿主流。”
“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还是没有接纳死灵。”堕落骑士微微摇头，并未感到惊讶。他忽然放下了手中的长枪，从地狱战兽上跳了下来。
“你要做什么？”乔伊警惕注视着死灵。
“我能从你身上感到相似的气息，我本以为你或许会明白。”死灵将头盔摘下，露出一张十分年轻的面庞，他剑眉入鬓，双目如星，嘴角带着一丝嘲弄，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安娜面上一沉。
“主宰圣殿多少年前就曾用死灵复活过圣殿的先贤，怎么如今反倒对死灵避之若浼？”
在奥兰多上，死灵是一个禁忌的话题。
圣殿的某一任大祭司曾说过，死灵释放出了魔鬼。
“你胡说。”安娜眉头一皱。
“黑暗教团的小姑娘，我想你肯定知晓你们教团是如何诞生的吧？”堕落骑士头也不回地问道。
“那当然。”蔷薇疑惑看向堕落骑士，“最早的教团是由主宰圣殿分裂出来的激进分子创立。这也是为何主宰圣殿这么多年来都没能彻底消灭我们的原因，因为我们就是主宰圣殿的阴暗面，只要主宰圣殿存在，黑暗教团就永远不会灭亡。”
“但你可知晓你们黑暗教团的先辈是为何要从主宰圣殿中叛出的么？”
“为何？”
“因为他是一名死灵，遭到了圣殿的猜忌。”
“不可能！”安娜震惊道，“死灵早已成为禁忌，如今奥兰多上没人会制作死灵！”
死灵作为复生死者的一种手段，曾被奥兰多诸族认为是一种永生之法。
但过去的惨痛教训警告世人，这条路行不通。
乔伊回想起前世游戏中遇到的那些死灵，不由摇头一叹。
“生死不可逆。”他轻声道，“即使籍此复活，拥有了生前的记忆，但最终复活的只是一个畸形的存在，他的感情已经不再与真正的生灵相同。”
“你也是这样认为的么？替补圣女？”
“自然如此，所以黑暗教团的存世亦是邪恶的，因为他们创立的初衷就是错误的。”
堕落骑士目光复杂，神情轻蔑，“黑暗教团的历史远比你以为的悠久，教团最初并不是为了蛊惑世人而创立的。就像主宰圣殿内部要远比你认为的黑暗一样，现实要比圣殿的记载更加复杂。”
“现实是复杂的，就像你一样。”乔伊低声道。
“你身上有死灵的气息。”堕落骑士轻咳一声，“但你并不是死灵，如果你的朋友有人以死灵这种方式复活，你会怎样对他？”
乔伊闻言一愣，他忽然想到了洛伦佐，或许他能以此复活洛伦佐。
然而这里并不是游戏世界，那样复活的洛伦佐还是他曾经认识的那个人么？
“我不知道。”乔伊摇头。
“我能从你的眼中看到挣扎。”堕落骑士冷笑着摇头，“如果真能复活友人，你大概率会选择尝试。”
“或许吧。”乔伊不置可否。
他抬头看着死灵，死灵眼中的红光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正常人类一般的黑色瞳孔。
乔伊见此才明白死灵为何要问他这些问题。因为他本被迷雾遮掩的记忆露出了部分，死灵开始记起前世。
只是这样一来，死灵便开始面对着一个难题。他如今是地狱军团的骑士，即使回想起曾经的所有，但他还能被奥兰多所接受么？
死灵已不复存在，现在乔伊面前站着的是一个鲜活的生命，继承了曾经圣殿骑士的一切。
“能找回自己所有记忆的堕落骑士并不多。”乔伊沉声道，“但这条路行不通，继续做一名堕落骑士对你来讲或许更好一些。”
“记忆就像潮水，早晚会追上我。”堕落骑士摇头一笑，“有人会承受不了它，选择忽略它，成为地狱军团中的统领，但我无法忽略它。”
“你到底想怎么样？”乔伊冷声问道，“如果你想要继续做一名圣殿骑士，那你应该保护我们离开。”
“骑士是一种信念，并不是你们以为的那样简单。”堕落骑士微微摇头，忽然伸手抓向乔伊腰间，将那个装着骑士之心的口袋一把抓走。
“你敢！”
乔伊见状大怒，挥掌劈向堕落骑士手腕，但他的攻击被骑士轻松躲过。
他抬掌向前抓去，反倒被骑士一掌击退。
乔伊闷哼一声，左掌上伤口崩裂，鲜血止不住流出，在地上汇成一滩。
骑士向后一跳，轻轻摆手，“我是圣骑士之神洛伦佐的扈从骑士，你们可以相信我。”
他将骑士之心举起，向其内汇入些许灵能。
骑士之心上顿时散发出淡淡绿光，像春天山野里的嫩芽一样，充满昂然生机。
光芒落在堕落骑士脸上，使他苍白的面庞逐渐变得红润。
光芒落在乔伊伤口上，伤口开始愈合。
“救赎之光。他果然还是没有放弃，只是这样一来，我便无法与如今的主宰圣殿划清界限。”
堕落骑士喟然长叹，忽然转过头去挥动长枪，刺穿了蔷薇的脖颈。
鲜血喷洒而出，使得安娜顿时惊呼出声。
乔伊震惊不已，忽然感到有些恶心。这家伙到底站在哪个阵营？
蔷薇不敢置信，呜咽着说不出话来。骑士抽出长枪，她也无力倒下。
“圣女！”阿尔古奥不知所措。
眼前发生的这一幕让他丧失了继续战斗下去的勇气，他眼神凶狠地盯着堕落骑士，但却不敢出手。
骑士身上散发出来的威亚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你到底是哪一方的人？”
“我既不属于圣殿，也不属于黑暗教团。”堕落骑士微微摇头，“我代表失落的古王们，虽然他们已不在人世，但他们崇高的信念永远不会断绝。”
“你……”阿尔古奥开口想要斥责。
但堕落骑士再度挥动长枪刺出，黑色残影带起阴冷的气流，长枪穿透了阿尔古奥的喉咙。
淋漓鲜血喷薄而出，与蔷薇身畔的血迹融为一体。
阿尔古奥至死也没有明白，为何堕落骑士会连续背叛两次。
“还给你。”堕落骑士将还盛着圣枪蟠龙的口袋扔给乔伊。乔伊伸手接住口袋，微微皱了皱眉。
“还有骑士之心。”
“这对你并无用处。”
“即使找回了生前的记忆，你也并没有证明你值得收下它。”乔伊沉声说道，“只有最高尚的骑士才能够拥有骑士之心。”
乔伊的话语令堕落骑士略感惊讶，他低头注视手中已被唤醒的骑士之心。
思索半晌后，骑士忍不住摇了摇头，“或许你说的有道理，但你只是一个法师，你拿到这个骑士之心要做什么？你甚至都不知道它的用处。如果不是我，你甚至都不知道它有治愈的功能。”
“它属于我。”乔伊沉声说道。
“骑士之心没有主人，只有适格者。”堕落骑士皱眉道。
“这一枚骑士之心属于乔伊。”安娜在一旁说道，“保存骑士之心的那个盒子上就有乔伊名字的缩写。”
“荒谬。介于你召唤出我，我就留你们性命。”堕落骑士冷哼一声，转身就要离去。
乔伊见此有些恼怒，他死死盯着堕落骑士离去的背影，不知道自己如何才能夺回骑士之心。
但忽然间，乔伊蓦然一愣，他抓住了堕落骑士刚刚透露给自己的一个弱点。
乔伊举起法杖，缓慢念起咒语，咒语繁复而冗长，足足过了数十个呼吸的时间乔伊才堪堪念完。
一根根半透明的丝线忽然出现在乔伊与堕落骑士之间，血红色的丝线从乔伊身上蔓延而出，连接在堕落骑士身上，但堕落骑士那一端的丝线却是深沉的黑色。
“虽然你斩断了我们间的契约，但你无法断开地狱法则。我还是有能力将你送回地狱，在你证明你值得留在这个世界之前，我想我不会放弃这样做的。”
“不可能。”堕落骑士忽然感到慌乱不已，他摇了摇头，“我已斩断契约，你不可能将我送回去。”
“那就试一下吧。”
乔伊继续念动咒语，两人间的丝线骤然变粗。
堕落骑士的影子里忽然浮出一个披着长袍的小鬼，它无声出现在堕落骑士身后，一把抓住了堕落骑士的脖颈，然后用力向下拉去。
“复苏了记忆的死灵，你是个好东西。嘎嘎，主人会喜欢你的。”
小鬼出现的瞬间，地狱战兽恐惧地伏在地上，像是见到了自己的天敌。
与此同时，堕落骑士和地狱战兽身下都出现了一个银白色的传送阵，那是回到地狱的传送阵。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将我送回地狱！”堕落骑士伸手向前抓来，眼中满是恐慌，“我是圣骑士之神洛伦佐的传人，主宰圣殿的神圣骑士，你不能这样做。”
但堕落骑士无法触碰到乔伊，乔伊身上的丝线断开，化为一张巨网，牢牢束缚住堕落骑士。
随着小鬼不断奸笑，堕落骑士向下陷去。
他眼中重又涌上血红色的火焰，对人世的仇恨再度笼罩了他的心灵。
“你们都是一样的虚伪。”堕落骑士怒吼着，“只知道利用我们，虚伪的洛伦佐，你的骑士之心一定会被魔鬼占据，你的一切都会被颠覆。”
他的咆哮还回荡在墓道中，但自身已彻底消失在传送阵中。
散发着淡绿色光芒的骑士之心落在地上，绿光一闪而逝，众人见此纷纷松了口气。
乔伊上前捡起骑士之心，擦了擦上面的灰尘，将其放入怀中。
“乔伊，你刚刚用的是什么法术？”安娜跟上来问道。
“第一个法术只是揭示契约锁链的成像术，骑士之心修复了我和堕落骑士之间的契约，所以我能通过强制回收法术来将他送回地狱。强制回收就是第二个法术，可以用来对付背叛主人的召唤生物。”
乔伊一边解释，一边向通道走去，四人终于重新回到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