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蚜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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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家东南区。
一排排鳞次栉比的石屋矗立，构成一个个巨型四合院。
正堂窄，两侧修长，宛如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城池街道。
院内两侧石屋，居住着清一色世俗女子，足有上千之多。
莺莺燕燕，环肥燕瘦。
有豆蔻年华的少女，青涩秀气，宛如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有风华正茂的佳人，散发着青春活力的澎拜气息。
有风韵犹存的美妇，一颦一笑，百媚丛生，绽放秋后风姿。
有年老色衰的老妇，浓妆艳抹，亦难以遮掩岁月雕琢的痕迹，唯一的标准是“尚能生否？”
每个院落门前的匾额上书“蚜一”，“蚜二”……足足排到了“蚜十一”。
这一日。
一名气宇轩昂，英武不凡的男子，身着灰色道袍，背着一个黑色包裹，快速向着蚜区走来。
率先进入蚜一院落，沿着修长的甬道，步履如风，径直来到正堂门前，大声呼喝：“蚜一，出来领药了。”
“咳咳咳……来了，”
缓慢走出一位双腿颤颤，皮包骨头，印堂发黑，眼窝深陷，两鬓斑白的沧桑男子。
甫一看去，还以为是一位行将朽木，垂垂老矣的老头。
然而，知其症结的柳元却是知晓，蚜一仅而立之年，堪堪比他大了一载而已。
“再多给点，最近着实吃不消。”看到柳元将一堆瓶瓶罐罐放到台阶上，蚜一犹自不满道。
“老哥悠着点，操劳过度，终究后患无穷，恐难善终啊！”柳元悠悠劝解。
“哎，家族任务重，上月生娃仅三十有二，蚜修中垫底，被二长老责罚，以后每月都得加紧赶急，否则生存堪忧呐！”蚜一褶子脸上满是忧苦之色。
“老哥你明显后继无力，本该休养生息，哎……”说到最后，柳元唉声叹气。
从包裹中再次取出两瓶家族调配的秘药，蚜修服用后，龙精虎猛，战力非凡。
但是后遗症极大，无异于饮鸩止渴。
“咳咳，多谢元子关照，老哥知晓你心高气傲，自命不凡，那些风姿卓越，容颜倾城的雏儿，老哥给你留着，到时过继到你‘蚜十二’院落。”
蚜一褶子脸上显现三分讨好神色，旋即面露浓浓厌恶：“反正老哥现在看来，世间女子皆是皮包骨头下的红粉骷髅，无甚差别。”
“呵，再说吧！”
柳元收起包裹，扛在肩上，迈过长长的甬道，在一个个宛如青楼招客，莺莺燕燕的吆喝声中，向着下一院落走去。
心中则不禁腹诽，蚜一定然是囊中羞涩，担忧浪费精力，这才卖他一个人情。
雏儿不仅开苞繁琐，通常也难一蹴而就，诞生下婴孩。
柳元自是也不会戳破蚜一的心思，毕竟蚜修本就凄苦，家族对待蚜修与牲畜无异。
族内流传一句话，“而立之年炼初期，耄耋之唧不休憩。”
三十岁炼气初期，要为家族开枝散叶，精疲肾竭，耄耋之年不休憩。
蚜虫一般不死不休繁衍，为家族诞生那凡人间万中无一，修士中几率大增的灵根婴孩。
为了诞生灵根婴孩，无所不用其极。
柳家筑基老祖一甲子前坐化，一批“女蚜修”被掳掠，对待“男蚜修”达到丧心病狂。
稀缺女蚜修，“恩惠”世俗女子，批配捉襟见肘的男蚜修。
蚜修传承子嗣，开枝散叶，为剑灵宗提供仙苗。
尴尬的是，柳元目前二十有九，距离而立之年也仅差一年。
下品五行废灵根的他，目前仅是炼气三层，距离剑灵宗招收仙苗，三十岁之下，炼气四层的修为，有着难以逾越的沟壑。
仙苗入宗，宛如鱼跃龙门，将来未尝不可修得大神通，飞天遁地，焚山煮海。
甚至觅得那一丝飘渺的长生之缘。
但这与被预定“蚜十二”的柳元，无甚干系。
唯一的指望便是花费巨大代价，与仙苗同往丘麓城，觊觎那一丝仙缘。
即便做蚜修，柳元亦想做个“蚜仙”，体会不同种族的峰峦叠翠，狭隘逼仄，曲径通幽。
……
剑灵宗选拔到来的三天前。
清晨，三长老柳慕仙训话完毕。
众仙苗陆续登上灵舟，等柳元这颗老苗上船后，顿时惹得一阵窃窃私语：
“一个蚜修，竟与我等同赴仙城，可笑！”
“呵，咱们可比不得人家，帝王般的待遇，以后艳福匪浅。”
……
柳叶舟缓缓升空，倏忽如离弦之箭，疾射而出。
路途不必赘述，下榻丘麓城，栩崃客栈。
柳慕仙雷凌风行，在族内有着“罗刹仙”的称号，办理了入住手续，将房牌交由天骄柳茹懿后，便自顾自地向着三楼上等房间走去。
柳茹懿拿着九块房牌，一时间犯难起来。
三十六人，九个房间，每个房间住四人，刚好分完。
十二名女仙苗，不存在男女混住。
可问题是二十三位男仙苗，绝对没有一位愿意跟一颗“杂草”混住在一起。
田间的杂草抢占农作物的养分和阳光，而眼前的“杂草”则抢夺仙苗们的仙缘与气运。
后者可能是无稽之谈，但仙苗们宁可信其有，不愿信其无，绝不愿拿他们的道途尝试。
在族内，对混迹在仙苗中的这颗“杂草”，早就是无尽的嘲弄与排挤，这还是她力排众议，稍加维护的结果。
“元哥，答应你的，如懿已经做到，这是最后一次，自此你我再无瓜葛！”
柳茹懿黛眉微蹙，略微踌躇后，将一枚房牌递于柳元，淡淡道。
柳元面色一缓，微微松口气，面露感激地接了过来。
这下等客房，居住一天也需要一天十枚灵币。
而他目前极为拮据，连两天都住不下来，真担心被这些仙苗排挤出客栈，到时候，就危险了。
家族不养废物，丘麓城更非良善之地。
世俗对乞丐有一定的容忍，丘麓城对露宿街头的乞修轻则逐出城，重责直接打杀。
想想在这个商铺面前杵杵，在那个商铺蹲蹲，被掌柜赶走是小，被误认为劫修的探子，凶多吉少。
丘麓城禁止打杀，那是双方修为在一个持平的范围，但绝不包括柳元这类炼气底层修士。
兜中无灵，无人收留，在仙城露宿街头也是痴心妄想。
至于三长老柳慕仙的庇护，完全不存在。
在族内长老看来，柳元就是一颗长歪的蚜修，五行杂灵根的废物资质，偏偏不认命。
好在选拔结束后，柳元彻底死心，最终接受蚜修的身份。
否则，这颗上蹿下跳的蚜修，早就被泯灭了。
柳元同一批的废资质修士，早就接受了蚜修的命运，孩儿们都能打酱油了。
柳元前来丘麓城，代价不可为不大。他一瓶“聚气丸”，三百枚灵币进了柳家天骄柳茹懿的储物袋。
对方这才愿意帮他牵线搭桥，给族内长老说了好话。
这还不算，柳元厚着脸皮，再三保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家族“招揽”一名蚜修回去。
否则，他想来丘麓城都难如登天。
至于脱离柳家，或者独自偷往丘麓城。
在族内大致框架下，他不认命地蹦跶，已经到了长老们容忍的极限，若再有更加出格举动，铁定身死魂灭。
君不见，那些最终不堪重负，完不成族内任务的蚜修，哪个善终了？
更别提成功摆脱家族的美梦。
好在，此刻他腰牌在手，小命算是暂时得到了保障，仙苗们即便再不愿意，也只得跟随着来。
这般想着，柳元拿着正面刻有繁复纹路，背面刻着“柒”的房牌，向着对应客房走去。
虽然初到丘麓城，但经过柳元长时间打探，对于丘麓城的各种事宜，颇为熟稔。
“嘟！”
将房牌贴在把手贴上，注入一丝法力，上面繁复纹路一亮，传出“滋”的一声响，柳元推开门，径直走了进去。
这令本就不悦的三名仙苗，眉头皱的更紧了。
按照以往作风，柳元至少是笑着脸皮，恭迎他们进入了，这蚜修才能进。
但是现在……
不过他们相视一眼，很快释然。
不提柳茹懿这水木双属性灵根，修为达到炼气六层的境界。
他们基本都是三灵根修士，修为均达到了炼气中期。
妥妥的能够进入上宗剑灵宗。
而柳元下品废灵根资质，想要突破到炼气中期，堪比登天！
从此以后，柳元妥妥苦守家族，殚精竭虑地奉献家族，他们在宗门论道，仙途可期。
只是进入房间后，柳元面显浓浓喜意，仿佛得到了天大的机缘，一股强大的自信溢于言表，令他们不禁呆呆痴楞，杵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