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永霜的下落,蒙杰洛的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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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克斯塔克西部，一百多公里外，有一座小镇。
挨着圣地不远，这里本应是旅人歇脚的驿站，或者是商队交汇的要地，但现在却满目疮痍。
街道两旁的房屋残破不堪，墙壁上裂痕纵横，散发出一股破败和荒凉的气息。商铺的橱窗被打碎，摊位上的货物散落一地，破损的货物与雪花混在一起，显得更加凌乱和无序。
显然有一只部落将这里刚洗劫过。
小镇广场上，聚集着小镇上还幸存的居民，身着褴褛的衣物，不论男人还是女人，都像牲口一样，有的面无表情，有的惊悚害怕，没有一人敢低语，没有一人敢侧目。
在广场周围，有一圈披着兽皮，带着白骨项圈的战士，凶恶的目光如一把把刀子，悬在难民的头上。
但幸存者的目光并不在这些高大壮硕的战士身上，他们低着头，颤抖着，时不时抬头看向前方。
广场的正前方。
一只肩高接近三米的居瓦克斯野猪，全身毛发如钢针，獠牙锋利尖锐，上面的血渍已经擦拭不净，一双拳头大小的黝黑眼球，凶光四射。
这只野猪身上坐着一个女人，绑着金白色马尾，容貌有六分英俊，两分冷艳，两分凶恶，全身肌肉不弱于那些战士，不怒自威。
正是凛冬之爪的战母，瑟庄妮，还有她的坐骑，钢鬃。
“大人，有两个消息向您汇报。”
一名族人小心翼翼地呈词，不敢将目光向上看去。
“说。”
“有族人来信，说在拉克斯塔克看到了永霜。”
话音刚落。
瑟庄妮从钢鬃背部一跃而下，抓住那名族人的脖子提了起来，冷冷道：“消息属实？”
族人甚至不敢去抓瑟庄妮的手，只是让她这么提着，脸色骤然红涨，沙哑道：“千，真，万确！”
噗通。
瑟庄妮将他扔到一旁，不再看一眼，大喝道：“把蒙杰洛带上来！”
“是！”两名守卫随即便离开广场。
不消片刻。
一名只穿着破烂单衣的年轻男子，手脚都带着镣铐，被两名守卫生生拖拽了上来，扔到她的面前。
像扔一只早已断气的尸体。
蒙杰洛已经完全变了样子，消瘦五官如同枯槁，眼窝深陷，血丝遍布，头发凌乱稀疏，上面还有血迹粘连成块的部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数不胜数。
虚弱地只能扑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瑟庄妮踢了踢他的额头，看到鼻孔里还冒出热气后，皱眉问道：“永霜已经找到了，你还是不肯说出是谁拿了它？”
蒙杰洛有气无力地回答：“他是我的朋友。”
“我还是你的战母！”
她怒吼一声，抬腿猛跺下地面，只听轰的一声，竟生生将冻土踩出一道凹陷，大地都微微一颤！
周围的族人顿时面露惊慌，纷纷低下头去，生怕战母一怒之下撕了自己。
“战母……”蒙杰洛似乎冷笑了一声，他的侧脸紧贴着地面，已经没力气抬头，但下面的话却说得一清二楚：“从你与熊人族签订契约时，你就不再是我的战母。”
瑟庄妮眼神中闪过复杂之色，却瞬间又被怒意掩盖，她强压着怒火，沉声道：“与熊人族合作，我们度过了最寒冷的严冬，你可没有少受了他们的恩惠，怎么现在又不认账了？”
蒙杰洛悔恨地深吸一口气，“这个严冬，我只在弗雷尔卓德过了一个月，而我现在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也够了一个月，我不欠他们的，我只恨当时为什么没有劝住你，让凛冬之爪成了杀人的刽子手。”
“好啊，我的祭司，你现在要指责你的战母，你是在可怜那些人么，弗雷尔卓德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地方！”瑟庄妮低头看着这位半死不活的年轻人，眼神中已经有了杀意。
此时，只听第三个人的声音响起。
“说得好，瑟庄妮，不过说起来，凛冬之爪的实力，也是不如我们熊人族的，说到底，你们还是在我们的保护之下，在神明沃利贝尔的庇佑之下。”
来者是一名中年男子，披着与他身高极为不搭的宽大兽皮，在他身后拖着地面，头顶上带着两颗凶恶獠牙，不知是从哪种巨兽身上砍下来的战利品。
猎生领主，纳扎克。
这句话的意思，显然有着挑衅与高高在上的意味在其中，瑟庄妮当然听懂了，但她却无法反驳。
“那是自然，纳扎克，沃利贝尔不仅仅是凛冬之爪的守护神，还是弗雷尔卓德的守护神。”
瑟庄妮淡淡道。
纳扎克瞥了一眼蒙杰洛，“那么，伟大的瑟庄妮战母，你要怎么处理这位冒犯了你与熊人族的人呢？”
她转头望向地面。
那名年轻人正在静静等待着自己的审判。
这一步，到底是对是错？
乌迪尔反对，蒙杰洛反对，其余人默不作声。
在熊人族到来的那一天，是乌迪尔侥幸逃脱了沃利贝尔的控制，她才能够保全所有族人。
那一刻，她确实认为自己错了。
但是在熊人族的帮助下，凛冬之爪也确实得到了繁荣的城邦，富饶的土地。
甚至她想将手伸向南方，跨过分界山，去占领德玛西亚。
力量和野心，血液与白骨，让凛冬之爪与熊人族深深牵绊在一起。
如今乌迪尔也离她而去，说要去寻找凤凰与角羊，说一定要替她割断与沃利贝尔的联系。
是真的么？
不，只有得到了的，才是真的。
瑟庄妮面色逐渐冷肃，她将蒙杰洛提起来，扔到纳扎克的脚边，冷冷道：“麻烦纳扎克大人，将他的灵魂搜索一遍吧，既然已经有了永霜的消息，我们也就不必忌讳搜魂到底会不会杀死他，如果能得到有用的消息更好，如果得不到，那就当少了一个废物而已。”
纳扎克淡淡一笑。
他张开双臂，仰望着天空，呢喃着一些晦涩难懂的符文之语，这些言语宛如与世界共振一般，振得每个人耳鸣眼晃，心中慌乱。
片刻后，突然狂风大作，围绕着整座广场。
席卷着雪渣碎冰，让人睁不开眼。
哗啦————
一道雷电劈下。
然而却没有即刻消失，它像一条不规则地紫色绳子，缠绕着蒙杰洛的身体，将他拉入半空。
随后在周围的风暴中，竟突然生出一道道漆黑幽魂，模糊不清的身体如同一团漆黑的云雾，散发着一种冰冷和阴森的气息。
鬼魂在空中似乎陷入短暂的迷茫，随后便直奔蒙杰洛的身体冲去。
噗————
黑色鬼雾直接穿透身体！
“啊啊啊————————”
蒙杰洛嘶声痛呼，全身仅剩无几的肌肉登时绷起，但那道雷电死死拴着，不让他动弹一分。
一道道鬼魂穿身而过，撕心裂肺的呼喊一直未停止。
直到他喊破了嗓子。
风暴最终散去。
蒙杰洛的身体掉落到地面上，好像没了一丝气息，冰冷的如同死尸。
众人眼神中有的怜悯，有的悲叹，有的摒弃，有的不屑。
纳扎克张开双眼，张口发出的声音竟完全变了样！
粗壮，低沉，有力，如同震撼人心的雷鸣，宛如天地间的霸主！
“瑟庄妮，听着，这是神明沃利贝尔大人给予你的赏赐！”
“永霜持有者，名叫戴蒙，也叫萧刚，去拉克斯塔克寻找此人即可！”
说完，纳扎克的身形突然萎靡下来，缩小了一圈，但他的眼神中却透露着无比的狂热。
因为他刚刚才引导沃利贝尔的力量降世，这是他一生所追寻的神明。
“戴蒙，萧刚……”瑟庄妮眼眸中杀意四起。
此时，那名传信族人再次战战巍巍地说道：“大人，族人在拉克斯塔克似乎发现了一只雪人，它的身边有个人，好像就叫萧刚。”
“是么，是从他的身上得知到永霜的？”
“不，不是……”族人额头上已经冷汗直冒：“发现永霜的地方，是在拉克斯塔克的城郊，而萧刚则在城内。”
竟然在两个地方？！
瑟庄妮冷笑一声，跃向钢鬃宽实的后背，挥舞起凛冬之怒，大喝道：“凛冬之爪的勇士听令！永霜是我族发现的宝物，如今被贼人夺走，不论它在城郊，还是在城内，我们逐个击破！随我出发！”
众人纷纷拿起手中的武器，斗志昂扬地仰天大吼。
随后，浩浩荡荡的凛冬之爪部族，在战母的带领下，从小镇陆陆续续离开。
纳扎克也消失在原地。
那些难民也都离开。
只剩下蒙杰洛孤零零的躺在地上。
面容苍白，甚至无力表露出自己的痛苦，只是眼神冷漠地看着天空，呼吸微弱而不稳，每一次都似乎要耗尽他已经十分衰弱的生命力。他的思绪渐渐模糊，回忆和希望仿佛都被冰封在他的内心深处。
一开始的败走德玛西亚，回到凛冬之爪时，他就知道一定会被瑟庄妮责罚。
但没想到最先等待他的，不是族人，而是一座被屠戮成血海的城镇。
从那时，他就知道。
永霜，绝对不能留在这里。这等神器，必须要在适合的人手中。
他本想向乌迪尔认错，向他请教魔法与巫术，再从戴蒙手中赢回永霜，以谢其罪。
没想到乌迪尔竟也离开。
“或许，他也觉得瑟庄妮没救了吧。”蒙杰洛心想，忽然轻松了些，因为总归有人与自己的想法一样。
虽然没有天黑，但眼前已经越来越暗。
生命已经走到尽头。
而就在他要放弃时，却仿佛坠落到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蒙杰洛？！醒醒！”
他吃力地睁开双眼，看到了那张熟悉又美丽的面容，心中那团熄灭的火又重燃，微笑道：“埃尔薇拉，你还没走么？”
埃尔薇拉泪如雨下，摩挲着他的脸颊，心中绞痛无比，一股股冰裔魔力涌入他的体内，想要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拉回，她的语气轻柔：“我不走，我们是夫妻，要同生同死。”
许久之后，蒙杰洛终于好受了些，自嘲一笑，轻声道：“没想到最后还是将朋友出卖了。不用白费力气了，埃尔薇拉，我活不过今晚了。”
她当然能试出来蒙杰洛的伤势。
输出去的魔力仿佛在拉动一辆已经散架的马车。
这是不可能的。
死亡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埃尔薇拉紧紧将他抱在怀里，双手手腕被勒出来的血痕鲜艳狰狞，抽噎着大声哭喊：“你能活的，你还有没做完的事呢，怎么能死啊？！”
蒙杰洛神色一怔，喃喃道：“对啊，我还有没做完的事，我们兵分两路，去告诉戴蒙凛冬之爪来了，他是个好人，起码永霜在他手里，不会滥杀无辜。”
还有机会。
瑟庄妮带领整个部族，行动一定缓慢，只要在他们之前各自到达，就一定能让戴蒙避开这一难。
但是，如果不巧刚好遇到瑟庄妮，那一定是死路一条。
自己已经是将死之身，怎么能连累埃尔薇拉一起死？
城郊。
城内。
到底哪个是真正的地点，哪个是假冒的？！
不不不，谁真谁假并不重要，而是必须要分辨出瑟庄妮最可能先去哪一个。
整个凛冬之爪，只有瑟庄妮可能对戴蒙造成威胁，因为其他人的血统，必然在戴蒙之下！
蒙杰洛的目光变得炯炯有神，抓着埃尔薇拉的小手，沉声道：“你去城内，找一个和雪人在一起，名叫萧刚的人，那人其实叫戴蒙，告诉他，瑟庄妮要来了，然后你在城里躲起来，不要现身。”
“那你呢！”埃尔薇拉急声询问。
“我，我去城郊，那里有人发现了永霜的踪迹，到时候我们在拉克斯塔克汇合。”
二人互相点头，紧紧相拥在一起，风雪也不能把他们分开。
……
此时，拉克斯塔克，城内。
拉克丝坐在桌旁托着腮，双眼掩盖不住的失落。
是啊，自己都无法说出口，怎么能期待能找到呢？
苦闷酸涩的情绪像一阵寒风吹过心头。
“没关系，他不叫瑞兹，叫戴蒙。”拉克丝嘴角的笑容是在安慰这位自责的小男孩儿。
努努认真点头：“我记住了，我有预感，他一定在拉克斯塔克。”
拉克丝微微一笑，权当是小孩子的呓语。
傍晚很快就到来，不知睡过一觉，明天会不会有更好的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