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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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相会
回到营中，刘备先称赞庞统临危不乱，能在最危急的时刻做出最正确的选择，不愧是荆州士人所称赞的“凤雏”，实乃吾之臂膀。
一旁的魏延听了不以为然，这也就是张飞还活着，要是战死沙场了就算庞统没做错什么，最后也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不信看看他的义子刘封，更何况你一个半路而投的谋士。
在这之后的一段时间，刘备将石泉大捷告知庞统，同时也将魏延的判断告知庞统，让本来悲痛不已的庞统瞬间喜笑颜开，他和张飞也有深厚的友谊啊。
当天晚上，刘备让夏侯渊写信给曹操，让他向曹操报个平安，同时问问张飞的情况如何，刘备就一个意思，只要三弟还活着夏侯渊就能活着回去，要是他三弟死了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遣人将信向曹营送去后，他们打算早点休息，毕竟连续几天强行军，让所有人都身心俱疲，再说这大半夜的估计曹操都睡了。
可当他们刚睡下，离开半个时辰不到的信使就回来了，并带回了张飞、曹操的亲笔信。
本来还有些困倦的刘备，一听有三弟的亲笔信传回来，一瞬间困意全消，看着熟悉的文字刘备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看得旁人潸然泪下，连魏延也不例外。
魏延一向反感刘备哭的，因为很多时候没必要，反而让他都快尴尬死了，但这次不一样，刘备没有任何的其他心思，只有浓浓的兄弟情谊。
见刘备不能自已，魏延打开曹操的亲笔信，原来是曹操邀请刘备在明日早间于两军阵前相会，共同商议汉中之战。
见曹操竟然主动示弱，魏延转念一想就明白了，曹操他终于支撑不住了。
联军后勤是伊籍在主管，法正从旁辅助，魏延倒没怎么过问，但七月份之前的数据他还是知道的。
持续四个月的汉中之战中，将所有军械物资折合成粮秣，本次大战一共消耗一千三百万斛粮秣，取荆、益、汉中三地平均粮价250钱\/斛，本次汉中之战折消耗银钱约为32亿五铢钱。
若换算成荆州粮食出口价，即500钱\/斛，那就是恐怖的64亿五铢钱，这个数字让魏延头皮发麻。
去年长沙郡粮食总产量才八百万斛左右，相当于一场汉中之战打空了长沙郡两年的积累，战争果然打的是国力。
当然，这其中包含迁移汉中之民的损耗，还有赵云在陇西交易战马的损耗，也有向前线转运粮秣的损耗，其实真正被军士消耗的并不多，约摸总量的五成左右，差不多六百多万斛粮秣。
联军损耗这么多粮秣，那更别说曹军了，再加上有以一当十的骁骑军，本次规模远超赤壁之战的汉中之战，至少打空了曹魏五年的积累，若继续强撑下去，恐怕都不需要刘备北伐，曹魏说不定自己就先崩溃。
见刘备还沉浸在其中，魏延忍不住出言打断，并将曹操的亲笔信递给了刘备，示意他速速决断。
刘备是否应邀，决定汉中之战要不要继续下去，不管刘备是如何想的，但魏延是支持结束汉中之战的，因为这天下是三足鼎立，合肥之战的结果虽然离谱，但江东并损失不大。
倘若曹操、刘备双方继续围绕着汉中、凉州流尽最后一滴血，那最后的胜利者一定是孙权，而这种结果是魏延所不允许的。
除了这些，魏延还有自己的小心思，他想要改革，需要时间来改革，不管是在军事上，还是在民政上，而现在都是最好的时机。
正所谓穿小好掉头，一旦错过这个时间窗口，改革的难度将会呈几何倍数增长，失败的可能性就越大。
刘备沉吟片刻，他读懂了曹操的意思，但他有点不甘心，真想一波打到长安去，不，是许都。
“文长，你说我该去吗？”
“去！”
“好，自许都一别后，我与曹孟德已有多年未聚，如今我等已垂垂老矣，就当是老友相聚吧，不知文长可伴我左右否？”
刘备幽幽的说到，想起当年在许都青梅煮酒时的场景，没想到时间过得如此之快，当年席嬉笑之语竟成真，时也，命也！。
“诺！”
魏延答应得十分干脆，他也想见见这位传奇人物。
……
翌日
在凉州无名平原上，双方近十万兵马列阵，令人惊奇的是在两军中央竟有一座亭子矗立，分别相距各军二百步，在这个距离上，就算是联军射程最远的武器，三弓床弩也失去了准头，很明显曹操是有过准备的。
不多时
两军中响起号角声，伴随着阵阵号角声，两支十余骑的队伍分别从各自军阵中走出，来到中间的凉亭相会。
“玄德，多年未见你看起来苍老了许多，身体近来可好，若有需要的话，孤可以让陛下送些补品来。”
曹操一马当先，看着胡须略微发白的刘备问候道，只不过夹枪带棒的语气是个人都能听出来。
“多谢孟德兄关心，备近来心情还不错，想必孟德兄也是如此吧。
不过孟德兄要多保证身体，北方苦寒，孟德兄又有患头疾，若有个三长两短，陛下赐于孟德兄魏公的爵位，不知何人能继承。”
来啊，互相伤害啊
刘备一点都不怵，论身体他可不虚曹操，虽说早年颠沛流离留下了一些暗疾，但以后只要多注重调养，未尝不能养回来，但曹操伱就不同了，不仅年龄比自己大还患有严重的头疾，指不定谁先死呢。
在最后，刘备直接挑明曹操的子嗣问题，欲挑起公子曹丕、公子曹植、公子曹彰的斗争，要知道这三个人背后的士族势力庞大，若挑起了他们的斗争，这就够曹操喝一壶的了。
很明显，短短几句交锋以刘备胜利而告终，没办法，谁叫他儿子只有一个呢。
“呵呵，多谢玄德关心，此乃孤之家事，勿需他人操心。”
曹操皮笑肉不笑的说到，但心里却不平静，他已经老了生命也即将走向尽头，他除了对未完成一统大业不甘外，也对那几个不省心的儿子感到苦恼。
真羡慕刘备啊，整个势力上下有且只有一个选择，
“无妨，孟德兄代我向侄儿们问好即可。
孟德兄，我三弟好酒，今天我带来美酒无数，何不让我三弟出来与我等痛饮之。
妙才，来我们一起。”
刘备懒得和曹操打嘴炮，他今天是来接他三弟的，其他的都不重要。
“呵呵，自无不可。”
见夏侯渊安然无恙曹操大松一口气，在他眼里一个夏侯渊能抵十个猛张飞，随后曹操便向一侧使了个眼色，一旁的小校心领神会飞奔回阵中，不一会儿，带来了两个五花大绑的人，同时张飞的嘴也被布帛塞得严严实实。
“曹操，你！！”
刘备见此勃然大怒，抽出腰间雄剑怒指曹操，一瞬间亭内铿锵声不绝于耳，双方剑拔弩张，怒目而视大战一触即发。
“玄德稍安勿躁，孤这样做实属无奈啊，翼德性情刚烈，若孤不使长绳缚之，恐怕会做出些不明智之举。
翼德又不领孤之美意，不分昼夜于营中怒骂之，惹得营中军将怨声载道，为了翼德安全着想孤才出此等下策，还望玄德勿怪。
为向玄德赔罪，孤留此忠勇之士一命一并交于玄德，不知玄德意下如何。”
曹操说话客客气气的，但语气中的怨怼是个人都听得出来，张飞是什么难听的话都骂得出来，尤其在知道夏侯渊被刘备俘虏，张飞更是骂得起劲，生怕曹操不杀他。
为此曹操也深感无奈，要不是为解救夏侯渊，他早就将张飞拖出去砍了，学学你二哥安安静静做个美男子不好么。
还是许褚忍无可忍，直接让人将张飞五花大绑，并用布帛将嘴堵严实，只在吃饭时摘下，为防止张飞绝食而死，许褚就透露了夏侯渊被俘，你早晚会回去的消息。
许褚的行为被曹操发现后，虽然嘴上一直斥责，但心里早就乐开花，也没打算松绑张飞。
而后程昱进言，夏侯渊肯定被视为座上宾，他们如此对待张飞不人道，不如拿出些补偿以免刘备拿此事做文章，而之前抓获的联军探子就是最好的补偿，而后，就发生了现在的一幕。
“哼，还不快快松绑！”
刘备也知道张飞的脾气，随即将长剑入鞘，盯着被绑缚的张飞说到。
“仲康”
“诺”
随着刘备长剑入鞘，场上的气氛为之一松。
最后许褚解开张飞，让其自己离开，本来张飞还想骂几句，但见刘备一脸沉重，随即低声的嘟囔几句就离开了，见张飞走了过来刘备也示意魏延放人。
就这样，双方在两军几十员大将，近十万兵马的注视下，完成了友好的人质交换，就是不知道对他们二人的心理有没有影响，毕竟他们也是响当当的大丈夫，被像货物一样交易让他们情何以堪。
但从张飞的面色看好像是魏延多虑了，毕竟连关羽都曾经深陷曹营，他再去一次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大哥！”
“三弟！”
“大哥~！”
“三弟~！”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让魏延不忍直视，随即侧过头去，思考汉中之战该如何收尾。
……
“文长，随我一同前去。”
不知过了多久，刘备的呼唤声将魏延惊醒，回过头一看原来双方都已叙完旧了，准备进入今天的正题。
“诺”
魏延翻身下马，亦步亦趋的跟在刘备身后向凉亭内走去，本来张飞还想要随刘备一起的，不过考虑到他那张嘴，刘备直接拒绝最后只带魏延一人前往。
走入亭中，曹操已经等待多时了，正在侍弄案几上的青梅酒，而在其身后，则是一副文士打扮的程昱。
当然，也没人只会把程昱当文士。
“玄德，上一次我们如此，还是在建安三年的许都吧。”
“是啊，一晃十七年过去了，彼时孟德兄还是司空，为大汉四处讨不臣，如今却身居曹公之位，囚禁陛下于许都。
孟德兄许下当为大汉征西将军的誓言，是否可还记得？，不知孟德兄见到曹相国时，又以何面目应之？。”
刘备一上来就讽刺曹操谋逆的行为，名为汉相实为汉贼，意图窃取社稷重器，愧对于列祖列宗。
“哈哈哈，玄德，你还是一如当年那般。
刘备，你看轻我曹孟德多矣，孤世食汉禄，一时为汉臣，终身为汉臣，倘若大汉无有孤，袁绍、袁术等诸侯，不知有几人称帝，几人称霸！”
曹操摇摇头，不管外人信与不信，他从没有过篡位的想法，今天的权势不过形势所迫罢了，他始终以汉人的身份骄傲，又怎会亲手埋葬她。
刘备对曹操的话嗤之以鼻，也没说出为何不还政于朝的蠢话，两人的立场不同注定势不两立，这天下只能存活一人。
“玄德，你可曾记得这斛酒，当初你我二人在孤许都家中，以青梅煮酒论天下英雄，一晃十七年过去了。
当年你我口中之人，到如今只剩下二三人，未曾想当年孤一语成谶，天下英雄果真唯使君与曹尔。”
曹操为刘备斟了一斛酒，看着炉中沸腾的酒液，曹操不由自主的叹息到，若当初听仲德之言捕杀刘备，此刻怕是另一种境遇了吧。
“是啊，备还要多谢孟德兄当年的不杀之恩，不然我汉室恐怕早已倾覆，备理应拜谢孟德兄，给大汉留有一线生机。”
刘备幽幽的说了一句，竟然直接起身对着曹操一拜，让一旁的魏延看得目瞪口呆，这刘备是打算气死曹操么。
看着曹操颤抖的双手，魏延如是想到。
“玄德，多年未见你竟变得如此伶牙俐齿，真让孤大开眼界啊。
不知玄德身后这位壮士，可是义阳魏延，魏文长乎？”
半晌之后，曹操深吸几口气平复躁动的心，幽幽的说了一句便不在此事做纠缠，打算早点结束这场不开心的相会。
“正是！”
刘备骄傲的说到，至于曹操口中义阳二字，他直接忽略了，有失徐庶之痛，对于魏延家里的情况他早就打探清楚了，魏延双亲早就去世，在义阳早就无牵无挂了，曹操要拿义阳魏氏来要挟他，根本毫无作用。
“果真一表人才啊，文长，如今大将军年事已高，朝廷正值用人之际，何不思报效朝廷，接受征辟领大将军之位，为大汉扫灭不臣击退犯境异族呢。”
曹操看着矗立一旁的魏延爱才之心大起，也顾不得刘备在侧直接当面挖起墙脚来，这几年搅动天下风云的诸葛亮、周瑜、魏延，他哪个都想要，可一个都望而不得让他十分不甘心。
“曹丞相谬赞了，在下不过一山野村夫，习得些许文字，身居微末武力罢了，何德何能身居大将军之职。
反观丞相麾下人才济济，有于文则、张文远、徐公明等良才，又何必舍近求远。
以他们三人的能力，曹丞相应该委以他们四征、四镇将军之职才是。”
魏延直接拒绝，最后还不忘恶心一下曹操，要不看看你麾下的大将，这话有说服力么。
“孤的话一直有效，若文长有一天想为朝廷效力，孤与陛下皆恭候大驾。”
曹操摇摇头，对魏延的讥讽并不在意，现在太过蜀汉弱小，根本体会不到他的困扰，两人不在一个层面上说再多也是无用，随后曹操话锋一转，并不打算在此事上多做纠结，而是将目光转移到汉中之战上。
“玄德，你我围绕汉中血战半年有余，如今谁也奈何不了谁，与其继续下去，趁着今天你我二人相聚于此，不如罢手言和免得让江东鼠辈从中得利，不知玄德以为如何？”
曹操主动提起罢兵，除了中原动荡外，和联军在汉中四道发起的攻势有关。
为保西凉不失，曹操在凉州集结近十万兵马导致关中空虚，若徐晃、张合作战不利致使联军突破散关、斜谷关，不仅关中会被联军所劫掠，恐怕连长安也不能幸免，所以必须尽快结束汉中之战。
至于面子，曹操从不在乎。
刘备听到曹操如是说，脸上浮现出笑容，他终于让不可一世的曹操俯首认输，这对他来说甚至比得到益州还要高兴，这曹操可是他的梦魇，如今梦魇被破，他感到浑身轻松。
“玄德，这是文远从合肥传来的情报，你可取之一观。”
见刘备迟迟不回话，曹操将一封从合肥传来，并记录孙权从合肥退兵后，关于目前动向的情报递了过来。
刘备接过信函后，只是略微一瞥，刚才的笑意瞬间不见，面露愤恨的说道：
“孙权，鼠辈！”
魏延非常好奇孙权在搞什么幺蛾子，不会在合肥被张辽教训了一顿后，回到江东他自信心爆棚，又去撩拨诸葛亮的虎须吧，要不要这么离谱。
“孟德兄，要我等罢兵也可，但散关必须让于我等，否则备寝食难安呐。”
对于目前的局势，刘备和魏延都挺满意的，除了被曹操占据的散关外，毕竟接下来几年将进入快速发展期，他们不可能在汉中囤积重兵。
若散关在手，曹操就算再次掀起汉中之战，他们也有充足的时间来应对，所以，罢兵可以但要拿散关来换。
“可！”
曹操和程昱对视一眼，随后点头同意。
刘备、曹操一人持一斛酒，在魏延、程昱的目光中一饮而尽，这就意味着持续近八个月的汉中之战正式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