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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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典的力量真好玩。但想消灭我却未够…远远不够。所幸我能感到你的强,晓得你比那圣痕还强,能给我痛快狂揍的强!我相信你呀,相信你不弱,相信你有能耐多捱些捶打。好生听我说,你也该信任自己呀,信任自己的能耐足以承受我的力啊!”
理应消失的敌人说出令武神毛骨悚然的话,但前提是那“身躯”还存在叫骨头与毛孔的东西…
不,不!怎会有这感觉?帝皇的伟力哪去了?是了,是的…是在这寒惧迸发之前,两股超凡的伟力突兀回归圣典!自己再非虚无的金芒,已重获了肉体,更要以肉体硬接他的反击。
钢棱刺入武神的腹上下扭动,把内脏拧转搅翻,撕出沉钝的痛。这痛从腹腔飞上大脑,由大脑递交意识。这意识灭除错愕,让武神怒喝暴起,再度连结圣典,且从圣器释放力量,携无上神威回敬强敌,顺带消去伤势,又一次隐入金火里。武神无用回身便知那人又毁灭至虚无,但下一刹他却现身正前,笑得可憎:“老是躲哪有意思?来,继续来!来揍,来打,来几拳应声啊!灭不了我,你拿什么重建帝国?拿什么迎接胜利?拿什么感恩你的帝皇了?!”
拳,给武神眩晕感。又是凡人的躯体,又是骨骼粉碎的痛。武神的头带身体翻动,转如飞轮,悬在原地老久,直至金火覆体才停。
“你既求死,何不领死?!”狂怒中,火涌出武神之躯,金芒冲散无云的天,掀起狂风啸破万里白茫,引雪翻飞金火龙卷,以凛风为眼极速扩散,势要席卷这无边的世界。
尚在山顶的林不及避闪这远胜天灾的神怒,可却没同积雪被暴风卷走,而是静静定在原地,看到那风那雪主动将自身规避,心虽不甘,却清楚这是谁的手笔,支吾半晌后恨恨道谢。
身处风暴之眼的茉亚见他再度现身,又一拳揍得武神飞转:“唉,错,太错。我只是想体验力量,体验你这帝国遗老的力量啊。别再没去身体了,没了身体、没了感觉,再强的力量又有何意义?行了,好好与我硬战,把你的强、你的狂、你的杀意、你的虚无统统解放,拿你的拳、你的腿、你的刀、你的剑给我好生品尝吧!”
“可笑!”武神拧翻脸,狂容满面,“头脑混乱的家伙,若想靠挑衅来逼迫出我那毁天灭地的怒,我便知会你——你这蠢材已过分成功!”
火爆燃,圣钺和帝刃分离,各溶入武神一臂,又从他的拳探出去刺破敌人的面,砸灭那讨厌的笑脸。跟着,武神的拳由上锤下,将他的躯体压爆,彻底抹除干净。
“好啊!看,葛阿姨,多强的气势呀!现在玩才够劲呀!”他现于武神背后,出腿猛踢,将冒火的东西直踹入地。阵阵闷响后,数十里冻土撑开蜿蜒裂隙,证明破开它的人结实无比,而能踹飞这无比结实的人的东西究竟会有多狂暴的强力?
“该死的家伙,真强,你真够强!而我承认,你虽条理不清,所言亦有道理!丧失身体与知觉的力量没有任何意义!强如我们者该当抛弃这掩饰,拿命来撕咬!否则,这力与强的快感又有何用途?!”回荡天际的音由怒转喜,震飞无数落雪,让武神踏灭、冲破,来到他的面前,一拳勾住下颚,令他冲上高空,成了云上的黑点。
“聪明!让我们继续吧!哈哈哈!”可他又出现,按住武神的头压进地,起身抬腿重重狠跺,送给武神远超圣钺的疾速,钉入深不可测的地幔。这太痛苦,大地也忍不住呻吟,雪原震动、破裂,波及千里。
凛风周遭的人不论在草屋还是砖房,不论有未穿衣物,都拼命冲出住所,跑往开阔的平地。难免有些衰到极致的可怜虫埋进坍塌的建筑里,更有甚者给雪崩咬住,跑也不及,吞得干干净净。
地震停止,武神落回地表,看见圣典里的恐惧和死亡,眼起怜悯的悲凉。但敌人的感觉还在,武神压紧嘴,忍了许久,放出狠笑:“疯子,你和青年时代的我真有些相像。”
“哈?你说什么?看你一脸苦样,莫不是在同情?同情这帮认也不认识的东西?”他又揍飞武神,笑越来越乐、越来越换、越来越狂,“你若真可怜他们,我给你时间送他们离开,免得你担惊受怕还分心!”
武神止住飞冲的姿势,落于他之下,挟金火出掌:“失了心的疯子!放心,我会毁灭你,在无人的深空送你归往死寂!”
这掌轰陷胸膛,令他冲破云层,飞入了无遮挡的空。这里不似云层般澄澈,只有黑暗,只有热。而这热更连金属亦无法忍耐,化为白浆。
轻飘的他有些木然:
热,好热啊,自己应该给烧成焦灰消散,可莫说身体,即使衣物也完好,没有任何变化。渐渐的,缓了,缓到停滞,停滞到寂静无声。在这寂静的时空漂吧,望吧,望向遥远的漆黑,远眺那飞沙似的光点,为何会有种强烈的思绪漫在心里?这是感慨?没错,这是对美的感慨。
好美的景,比夜空还深邃、还幽远…还美丽。
这样的美景竟如今才瞧见。无边的黑与明有些眼熟,像…像曾溜出家门,唤了朋友们一起在晚间的竹林睡去,在落叶上睁开眼,透过那纤枝叠影看见星月,笑着捉住那抹落去的光明。
而这光呼唤着手,呼唤他触向亿万辰星,可狂笑已至,光转瞬即逝,融去那些记忆。能抵达这里的必然是武神:“不死不休的时刻,你还有闲情分心?假如你喜欢和小鬼那样数星星,我就大发慈悲,送你去其中一颗玩乐吧!”
武神捏死他的头,推着他突破高温气层,仿若两颗流星,在黑暗的宇宙滑行金色轨迹,定向遥望之处,飞过四颗庞大行星,落至一颗最远方的苍蓝星体。若这美丽的星体是有意识的生命,定会觉察袭来的怪物,宁可变化轨道也要躲避。幸好,它只是没命的死物,没有痛苦、没有恐惧,更不会去颤栗。
冲击爆诞于蔚蓝的冰层,格威兰的很多学者搬出天文望远镜,观测遥远星球上掀起的白花,下巴耷拉到脱臼,手都托不上去。何等的破坏力…他们此生都要坚信帝皇的伟力,更要谨记世间尚有堪比祂存在的生命。可稍后,正激荡星体的冲击堂而皇之消失,那苍蓝的星仍如过往,似乎没遭受任何破坏,如常的安静又美丽。
学者们惊诧于意外,可贤者仍平静,只用幽蓝的眼看不再波及大地的两人会如何狗咬狗般厮杀。
见这里恢复如初,武神沉默了些许,无声感慨帝皇的伟力:纵使逝去千年,祂的威严仍无可消磨。
武神落至冰面,释出金火,命耀眼的金芒焚烧这星球,让它的冰化成水、让它的水化成气、让它的气充斥寒冷,蒸腾热流且传导声音。这偌大的蔚蓝很快成了颗金球,悬在黑暗的宇宙,耀眼至极。
“小子,你不会这样弱。若止住呼吸去装死,未免太侮辱我的智力。我清楚,哪怕冻入更寒冷的内核,你也不可能受困。别发傻了,出来。”声波引火碎星,停了他对极寒的体验,迫使他现身。
他裹在雾气里,音色焦虑:“奇怪,可不是我复原了它。它是生命吗?还是有本源?不可能啊,一颗大冰球岂能不借助外力就回复崩裂的本体?”
武神痛快嗤笑:“而今世人已不知帝皇?哪怕大地历经十五个纪元,你们也不该将祂的传奇忘却吧?”
“骗你作甚?我切实不知。我读的书可不少,却没看过关于祂力量的记录。顶多是些精灵和特罗伦人的教典、童话,还没小孩的胡诌可信。”
武神又笑了:“哼哼,定是他销毁那些传说。还以为他多少保有着对帝皇的尊敬,却不想忤逆已刻入他的心,简直滑稽可笑。分明宝贝帝皇赐予的反常力量,却妄称自然与规律的看护人…实在是小丑。”
“谁?你在说谁?葛阿姨,他是说谁了?哦,贤者。”
“小鬼,在那自言自语只会显得你神志不清。我说的自然是贤者,他就是小丑,不可理喻的小丑。”
“说我疯?我看你才像发疯。这火是什么?这颗冰块又叫什么?”
“真是无知到可悲,我看你怕连至高萨仑是什么都不晓得?”
“啊?你在说什么?”
武神横跨冰星之上,展开双臂怀抱那些更贴近太阳的行星:
“哈哈哈…如此蒙昧者竟能掌握与我相当的本源。好吧,我告诉你,至高萨仑就是生养我们的大地!你口中的火是帝皇的圣焰,你脚踩的星有太多名,我可懒得一一讲与你听。也罢,我告诉你些唯有继承者方能知晓的过去吧,看见了?我们的萨仑在那里沐浴光辉,更受七颗行星庇佑,远离黑暗的侵袭。
在帝皇统合萨仑后,无尽的敌人从虚空来,它们恐惧我们的本源,要毁灭掌握最强本源的帝皇、毁灭觉醒各式本源的我们、毁灭孕育本源的萨仑。而帝皇将它们击败,放逐它们至毁灭的终焉。帝皇是睿智的,祂早猜到自己的逝去,更明白无知的外敌会永远在茫茫虚空和无数星辰中环伺,便赋予我们永存的守卫——那七颗庞大的行星。帝皇给它们伟力,令它们臻于不灭,好承载最强的奇迹守护萨仑的生命。”
听至发懵的他嘴角大张,良久不得出声:“什么东西?他在说什么东西?葛阿姨,你能解释…概括一下吗?哦…哦…原来如此。你当我傻的?你说的不和那些教典童话完全一致?扯谎也多动动脑子!祂的力量分明胜于我,又怎会死?又怎会消失?”
武神凝望的眼里是轻蔑与同情:“可悲的小子,信不信由你。当然,帝皇垂怜的慈爱是你不能企及的。小子,说了这么多,你可敢回答我?回答我的问题?”
“张嘴。”
“哼,你已强至如此,怎不去感受辽阔星空的其他生命?怎不去四处遨游,走遍没有尽头的混沌?”
简单的问题,他却思考很久,得不到明确答案。是啊,自己为何留在大地?为何不向深空进发?为何不忘了烦…不,绝不能忘了,绝不能。于是他回答了:“我想…我…我留恋…”
“留恋什么?留恋记忆、留恋往昔…还是留恋曾经的自己?”
“你废话太多,”质问让他头痛到难堪,久违的刺痛扎穿大脑,令冷汗直流,“我、我…我揍扁你的臭嘴…看你…看你还嚼狗屁?给我…给我收口!收声!”
“小子,你还在为本源困扰?也难怪,失了帝皇的世界,唯有我们这些继承者能战胜本源保持自我…你可明白了?帝皇虽能护佑我们,但未必能顾及自己…祂的力量太强、太强,祂不可能不迷失在本源里,所以祂宁可陨落、宁可自我毁灭。我已不想和你废话,当我将你碾烂后,便要去执行帝皇的意志,让世界摆脱失去祂的混乱。可怜的疯子,你记住吧!至高萨仑的生命从此由我这明悟帝皇之光的武神守护!”武神飞冲而来,将他锤入冰面。
他忍着头痛抓住挥来的拳,捏成碎渣。可武神抹除了伤势,拳如常坚固、如常悍勇,以重挥猛攻,将他打成尖锐子弹射穿这燃烧的冰星。当他从星球的那头飞出,武神已环绕半周来此等候,把他的头合在双掌间,不仅施加绝强力量,还灌注毁灭与虚无的本源,消灭他的思想、毁灭他的意识,让他脆弱似凡人,在贴合的双掌间爆射脑浆,湮灭一空。
可武神没有笑,因为他不会这样简单。下一秒他果真又出现,脸依然带疤,疤却是无畏、没有痛的无畏,是淡漠至极的强。这强令武神叹气,在火与汽之中又将他轰飞:“我开始好奇了。小子,你是觉醒何种本源?若非感触你肉身的平凡,明白你是重塑那些奇迹和肉体,我都得承认你的无所不能,觉得你是继承帝皇的衣钵,将祂的伟力延续了。”
紧追又穿破冰星的敌人,武神抓紧他的头和胯挤压又揉捏,把他团成一坨肉泥:“小子,你的本源可别是无限啊?若真是无限,也别想靠无限累死我。身负圣典与圣器的我同样有无限本源,我们只会永远僵持着浪费时间。除非你的本源已去到无尽的巅峰…哼哼,说笑了。若到那程度,你恐怕早徇真理抵达帝皇的境界,通往自毁之命运。但你这愚不可及的心绝无法奢望祂的背影…”
话刚说完,他又恢复、又让武神搓成肉团,接着在金火里焚烧,再次消灭、再次重现。武神的嘴角让厌烦拉低了,只能又捏死他的脑袋,以圣典之本源吞噬他的心神,试图将他的存在彻底磨灭:
“我真不知你到底能坚持多久。聆听我的劝告吧,若你没有还手的余力,不如效忠于我,或将生命葬送在我手里,省得这无聊的痛苦千万次重复,最后弄得你我都烦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