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月下清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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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修跟随云清来到一处破旧的道观外。
道观似是年久失修，院墙上的红漆已掉去大半，朱红色的柱子也被虫蚁啃食出斑驳的痕迹，书写观名的匾额上面的字迹也已模糊不清。
云清走到门前，敲门声在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谁呀！大半夜的敲门，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一个男人的抱怨声从院内传来。
“师叔，是我，云清。”
“云清！等我一下！”
听见来人的声音，院内传来吱呀的开门声，紧接着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脚步声来到门后，接着将门“吱呀“一声打开。
开门的是一位身披道袍，发髻垂散，头发略显花白的中年男子。
男子一看到云清便热情的招呼着。
“云清，你怎么来也不跟我说一声？”
随后男子又留意到一旁默默站立着的灵修。
“哎？这姑娘哪来的？”
“你个好小子啊！不知道修道之人需清心寡欲吗？大半夜带回来个姑娘，这这......成何体统！”
云清无奈地叹了口气。
“师叔！这姑娘是我在路上救下的！”
“救下了又怎么样？然后就对你倾心相许了？”
“师叔你是不是话本小说看多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你闭嘴！”
师叔打断云清的话，连忙拉着灵修走进院内。
“来来来，小姑娘赶紧进来！外面天冷，别着凉了！”
接着又看向跟在身后一脸无奈的云清。
“你，赶紧去收拾一间客房，给姑娘休息。来来来姑娘随我来！”
说着便先行进了屋。
灵修有些犹豫，不知所措地看向云清，却见云清点了点头。
“啊？这......”
“我先去给你收拾房间了。”
接着，云清凑到灵修身边小声耳语。
“放心吧！师叔不是坏人！”
灵修无奈地点了点头。
“呃......那好吧......”
师叔见灵修没有进到屋内，赶忙来到门口招呼。
“姑娘赶紧进来！让那小子干活去！”
“呃......来了。”
灵修应了一声，也进到屋内。
屋内相当简陋。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
桌子上点着油灯，旁边是一本摊开的书，书页褶皱很多，显然被翻看了不少次。
“姑娘请随便坐！”
“谢谢前辈！”
灵修走到椅子旁边坐下，而师叔则在床沿坐着。
“姑娘别客气！我们这道观之前闲置过一阵，如今有些破败。看姑娘的穿着不是小门小户，可不要嫌弃这里破旧啊！”
灵修见状赶忙说道。
“前辈说笑了，如今灵修无家可归，能有个落脚点已是万幸，又哪敢嫌弃破败呢？”
师叔欣赏的笑道。
“你这姑娘倒是很会说话，很好，云清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像我！哈哈哈哈哈！”
见师叔似乎误会了什么，灵修赶忙澄清。
“那个......您是不是误会我和云清的关系了......我和云清才刚刚......”
还未等灵修说完，师叔就打断了灵修的话。
“刚刚订婚对不对？这都不是什么大事！我们修道之人最大的好处就是不执念，想还俗随时都可以。哎！我早该看出这小子还迷恋红尘，啧啧啧，下次我跟他师父好好说说，干脆让他还俗算了！”
“可是我们......”
“还没有见过父母是不是？没关系！见了师叔就行，师叔在这给你做担保！保证你不吃亏！”
“我们只是.....”
“什么？有好感？这可不行！必须订婚才稳妥！好男人一定要及时拴起来，要不然会被抢走了，明白吗？”
灵修在心里能理解云清为什么会如此为难了。
突然师叔叹了口气。
“说起来，云清这孩子也挺命苦的......”
“命苦？”
“是啊！”
师叔仿佛陷入回忆一般。
“云清从小在观中长大，他的父母在他尚在襁褓之时就将他抛弃在道观门前。”
“观主看他可怜便收养了他,之后他便拜观主为师，修炼道法。”
“虽然这孩子学习道法非常努力也能静下心来，可我还是能感觉到他的内心实际上非常地痛苦。”
“在道观时他很少与同门交流，经常独自一人在山崖边吹奏笛子。我曾试图想了解他心中的苦闷，可他总是立马露出一副疏离的笑容，不肯提及心事半分。”
“没想到一向很少同外人说话的他居然愿意冒着被我唠叨的危险带你来道观找我。”
“今天的他也明显开朗了很多。”
“姑娘，我冒昧地说一句。若你们有朝一日能互生爱意，请一定带他走出心里的阴霾。”
“他是个好孩子，不该这样痛苦。”
灵修默默地点头。
“我知道了。”
“好了！不说他了！”
师叔换了一副表情。
“喂！云清！收拾好没？”
“来了来了！”
云清推门进入屋内。
“什么事啊？刚收拾好就在催......”
“你快去带这位姑娘吃点东西，然后睡觉去！老夫可没你们年轻人那么精力旺盛，先睡了！”
说着，云清师叔便自顾自地离开了房间。
一时间气氛有点尴尬。
“呃......”
“呃......”
两人支支吾吾，尴尬地看了一眼对方。
云清所幸先开口。
“咳......我师叔刚刚没乱说什么吧！”
灵修赶忙摇摇头。
“嗯！没！”
咕噜———
肚子饥饿的发出抗议。
两人相视一笑。
“走吧！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好！”
二人吃完东西便各自回房歇息。
灵修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中全是在谢义密室中发生的情景。
腥甜的异味，摔死的孩子，带血的襁褓，面无生气的蛊婆。
这些让灵修恐惧的东西不断在脑海中交织，令灵修迟迟无法入睡。
灵修此时迫切需要找个人说说话。
于是灵修轻轻握住手镯，心中默默呼唤。
“风神大人......您在吗？”
风神兽的声音在灵修脑海回响。
“丫头有事吗？”
听到风神兽的声音，灵修稍稍安心了一些。
“呃......没事，我就是有些担心你......”
“你不必担心我。那些人只是将你的灵力化去才导致我神行消散的，根本无法伤我分毫。倒是你......我能感受到你心中的恐惧和悲伤。”
听到风神兽的话，灵修忍不住啜泣。
“风神大人......”
“丫......丫头......别哭啊......”
风神兽也似乎有些慌张，但很快又被愤怒取代。
“可恶！那些人到底做了什么让你灵力现在都不能聚集！”
“丫头！我快听不见你说话了！这段时间你千万小心！待你力量恢复时我会第一时间联系你……”
风神兽的声音越来越弱，直至消失不见。
灵修急切地呼唤却无济于事。
灵修叹了口气，穿好衣服走出房间。
此时，天空正有一轮皎月挂在天空。
“真美啊！”
灵修感叹道。
灵修独自来到院中，在一颗大石头上坐了下来，抬起头呆呆地盯着皎月发呆。
“好久没有像现在这样放松了......”
灵修感叹道。
“不知道明天能不能顺利找到凌寒他们......”
“御仙界的事......我该怎么跟他说呢？”
“告别的话......我又该怎么说出口？”
灵修悲伤地叹着气。
“值此良辰，若是对月叹息，岂不会辜负了这大好光景。”
灵修回过头去，只见云清微笑着看着自己。
“云清？你怎么来了？这么晚还不睡吗？”
云清走到灵修身旁。
“今日月色正好，若是难得的月色不欣赏一番着实可惜。”
“云公子好雅兴！”
灵修调侃地说。
“哪里，姑娘真是好雅兴。”
灵修摆了摆手。
“我哪有什么好雅兴啊！我只是睡不着出来晒晒月亮。”
这话不禁逗的云清一笑。
“噗，晒月亮？这个说法倒是有趣。”
“既然能晒太阳，那晒月亮也不过分吧！”
灵修不甘示弱地辩解。
“哈哈，不过分，不过分。姑娘说的是。”
灵修骄傲地点了点头。
“孺子可教也！”
云清走到灵修身旁坐下。
“今日我本是专程前往御仙城的。”
灵修听后大惊。
“啊？那我岂不是耽误了你的大事？”
云清点了点头。
“是啊，因为你的缘故，我恐怕暂时不能再踏入御仙城了。”
灵修失落的低下头。
“对不起......我没想到......”
“不妨事。”
“今天那些人那么兴师动众地抓你......应该不仅仅是因为你修习禁术一事吧！”
云清试探地问着。
灵修低着头。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
“此话怎讲？”
“我确实修习了禁术......这是事实......”
“但是我也被迫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
“我也分不清究竟是因为哪件事才导致他们如此兴师动众，或许两方面都有吧！”
“究竟是什么不该知道的事？”
灵修看了眼云清，并不十分信任他。
“这件事太重要了，我不知道能不能告诉你......”
云清笑了笑。
“无妨，若是不想说，那就不说了。”
灵修感激地看着云清。
“谢谢你......”
二人沉默了片刻后，云清开了口。
“你可知今日我所谓何事前往御仙界吗？”
“所谓何事？”
“我在追查一起拐卖人口的事件。”
“拐卖人口！”
灵修大惊，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谢义说的话。
“是的。”
“家师所在的道观里一位信女家中婴孩失踪，她日日来观中祈求，希望官府能尽快帮他找到孩子，可惜官府却迟迟拿不出像样的线索。”
“信女日渐憔悴，但依旧拖着病体前往道观祈福，然后再去官府打探消息。”
“日复一日，就这样，很快便彻底垮了身子。”
“一个月前，信女再也没有出现在道观。师父觉得蹊跷，便差我去信女家看看。”
“这时才知道信女已死去多日了。”
“怎么会这样......”
云清顿了顿，接着说。
“据说那信女死前还怀抱着襁褓，就像抱着孩子一样。”
“师父被信女的事情触动，便派我去调查这件事。”
“我在一个樵夫那打听到，有一批运到御仙界的货物散发着奇怪的臭味，并且隐隐能听到孩子的哭声。”
“于是我便寻着这条线索追查下去。”
“我来御仙城，想打听关于这批货的情况。”
“有人说，那批货都运往了谢义府。”
灵修听着云清的话，脑海中却是白天的情形。
果然和他有关，可我该告诉他吗？
灵修沉默了片刻后缓缓开口。
“婴孩的事情......我或许知道一些。”
“什么！”
云清大惊。
“这是个很复杂的事......”
灵修将谢义收集婴孩炼蛊之事尽数告知云清。
“真是无耻！世间怎会有如此丧心病狂之人！”
云清气愤地说。
“我也没想到，你竟能从地狱里逃出来。”
“由此看来，你想必也是一名非常厉害的召唤术师吧！”
灵修连忙否定。
“不是的！我也是恰好运气好罢了。”
“我现在脑海里全是密室中的情形。只要一闭上眼，那些画面就在眼前晃动。”
“这也难怪，经历这种事情，内心必然受到了极大的创伤。”
“不过还好你遇到了我。”
云清微笑着看着灵修。
“呃......什么意思？”
灵修有些摸不到头脑。
云清从怀中取出一只玉笛。
这玉笛通体透亮，上面坠有金丝镶嵌的花纹，看起来非常名贵。
云清起身，一踮脚，身子便腾空而起，轻轻落在屋檐之上。
“你要干什么？”
“这玉笛又名安魂，笛声有宁神之效，希望可以驱散你心里的阴霾。”
说罢，云清将玉笛横在唇边，一曲笛音宛如流水般抚慰着灵修痛苦躁动的心。
谢谢你。
灵修在心里默默道谢。
银辉下，身材修长的少年如谪仙一般吹奏玉笛，玉笛的音符在空中回荡，竟使人无比的安心。
这画面，足以成为灵修心中最美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