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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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荼蘼殿内不似往常幽静。
“怎么了？”
见楚客尘深夜到访的楚客尘，混元叫他共同入座。
一向隐忍不发的楚客尘，今日眼中闪烁着一种异常兴奋的光芒，混元似乎隐隐想到了什么，五味杂陈。
“前辈，多谢你当年知遇之恩，予我在荼蘼潜修，并给许多人授法传道，如今，我欲离山投身天地，在此拜别！”楚客尘深深行了一礼，
“……”混元闭上双眼，长叹一声。
是啊，早就知道有这一天了，自己其实从来都知道，他不属于溟海荼蘼峰这一隅之地。
“好吧……”混元扶他起身，“几时动身？”
“明天。”
“明天……明天……”混元喃喃自语，怅然若失，“那我召告所有弟子，送你一程。”
“弟子，拜谢！”
楚客尘欲再行礼，被混元制止。
终究一夜过去，第二天的黎明很快到来。
荼蘼山上早已聚满了人，听说楚客尘要离开，大家的心情十分低落，百年同门之谊啊，再加上平时大师兄的很多照顾，有不少人已在啜泣流泪。
楚客尘已经换下了荼蘼的衣物，穿着来时的芒屩布衣，手持岁尘，一身行头普通而且还颇显陈旧，从头到脚，最不凡的竟是他头顶那一根从来不变的流云玉簪。
他这一身平凡行头，非但不减一身气度，反而更多了几分意气风发。
荼蘼众弟子很多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师兄，褪却那一身遥不可及和淡漠，纷纷觉得今日才与他亲近了许多。
“呜呜，大师兄你真的不回来了啊，啊……”九儿忍不住嚎啕大哭，冲上去抱住楚客尘的腰，哭的撕心裂肺！
怎么可以？从小到大都是在大师兄的关怀中，师兄为什么要走，师兄怎么可以走？不要啊！！
楚客尘没有说话，只是擦了擦她的泪，拍了拍她的头。
“小九，辛苦你了。在此，师兄只告诫你一句：来日方长，愿你能随自己的心意过活，莫要再受离别之苦。”
夙思烟，墨鸿渊，包括他自己，小九才十来岁的年纪，已经经历了太多死别与生离，只愿她今后能真正寻到自己心之所向，像从前一样快乐的活着。
楚客尘继而不准痕迹地看了微微埋首，若有所思的芊羽寒一眼——愿你放下执念，坦然而活吧。
“回吧，以后总有相见之日。”
执剑向所有人一拜，便即御剑离去。众人看着那背影渐行渐远，百感交集。
他终究还是离开山门，投身了天地，也许，他本不该如笼中鸟那般拘于一隅，天地才是他的归宿。
人生在世，无论如何也逃不过生离死别四字，与其看今日如此，徒留给他们牵挂，为何当初不再淡漠一些？待以后曲终人散之时，挥手告别就是，总好过道别之时，这般千肠百转……
可是，若是再来一次，他还是会尽心尽力，与荼蘼峰这些有趣的师兄弟一起成长。
……
日暮时分，火云弥天，仙山云海，百绝仙岛的主岛六合岛上。
“你真的没有弄错？真的是蓝兮萤杀的鸿渊？”
“弟子所说句句属实……当日弟子下山找她，她倒没有任何隐瞒，将事情全都说了，我问他这是为什么，他说鸿渊道祖就是那年屠戮水寒山庄的幕后元凶，所以……”
“她是为了报仇？”
“是……是的。”说话之人沉重的点点头，眼中流露出不忍之色。
混元仙尊沉默半晌。
真相是如此匪夷所思，就是以他洞察天机之力，也不敢随便相信自己的猜疑，如今鸿渊已死，兮萤怀恨离山，这些事情摆在了明面上，他的心一时却没着落了……
许久，混元仙尊无力把手一挥，“先回去吧，待我定夺，这一段时间，此事切记不要宣扬出去。”
玄若仪一愣，轻轻点头，转身离去。
混元仙尊仰天常叹，似有黄汤灌顶，满腹苦涩愁思。
他虽然不常在门中，兮萤虽然入门时间也不久，可是他会时常在高处关注着她，就如同对其他弟子一样，甚至还对她抱以特别的希冀，毕竟她是蓝师弟的儿女。
可如今，事情变成这个样子，说不痛心，那是不可能的。
稷元道祖失踪的大弟子，珲苑。
珲苑……混元……
千年前的血战，人们都说他失踪了，其实他只是替师父担起了荼蘼峰的担子，暗中护八大山庄周全。可是，墨鸿渊，自己最信任之人背叛了他，背叛了荼蘼，背叛了八大山庄，背叛了稷元道祖，今天，自己最怜爱之人，也落入这种是非纷争的漩涡之中……
无知无欲如他，也尝到了失望和悲痛的滋味。
百绝岛之间，玄若仪一步一步，越走越慢，越走越沉重。
及至最后，她停了下来，眼中滑落一滴滴晶莹，脚边紧跟着绽放出一朵朵流水残花……
在入荼蘼之前，她见证了一切，也失去了一切，是荼蘼峰，消弭了她心中王室相残的痛，把一切最美好给了她，她已视荼蘼为第二个家，鸿渊道祖，他怎么能死？
南宫琴裳……南宫琴裳……若你还如往昔那般无情无义，没心没肺，我尚能认命，可为什么，你的真心被她拿去了？
荼蘼峰……南宫琴裳……
兮萤啊兮萤，我对你不好么？为什么，你总是要伤害和夺走我在意的？
其实她根本没有下山去找蓝兮萤师妹，没有去问当日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口咬定是兮萤杀的鸿渊。
玄若仪，原来你也是如此狠心之人！蓝兮萤，你也不必再回来，如此，对你我都好。
少女满面湿痕，紧咬下唇，几乎快咬出血来，她希望能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现在的心稍微好受一点，可是混然无济于事！
师妹，对不起了……
出得六合岛，刚好见苌煜悠悠而来，她一扫伤容。
苌煜见是她，格外兴奋，原来行走于海面之上，这下忽地一敲腰间竹笛，脚下随之升起一层层细微的波浪，他就乘着水波飞快而来，于岛边停住，连连向玄若仪招手。
“怎么了？”玄若仪也在岛边站定。
“找你好久，原来你在这儿！”苌煜难掩一脸的激动和急欲表达之情，“我打算出山找蓝师妹去，怎么样，要不要跟我走一趟？”
“你怎么知道……”玄若仪脸色一变，双手开始微微颤抖。
“我怎么知道你没去找蓝兮萤师妹是吧？我猜的，看你这个样子就没去。”苌煜嘿嘿一笑，飞身一掠跳上海岛，“为什么呢？你以前不是与她关系挺好的吗？你知不知道你若不去找她，她再一个不回来，世人极有可能会误会她？”
“没有误会，只有事实，无论我去不去找兮萤，结果也是一样的，她注定要与我们为敌。”
“什么意思？”一向自认为聪明绝顶，无事不通的苌煜，这时候满脸都写着疑问。
“因为鸿渊道祖之死就是她造成的，尽管她没有动手。”
“不会吧？”苌煜根本不相信。
“那年，水寒山庄灭门，水寒神剑被夺一事的幕后黑手就是鸿渊道祖，蓝兮萤师妹得知真相要报仇，所以找上门去，其时鸿渊道祖已经入道，所以他遵从法度，尊崇人伦，自己了结了自己的生命。”
“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苌煜果然没有辜负他的聪明才智，换作常人应该早就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可是他这一问，直击命点。
“是那位魔尊之女，元落芸亲口说的。”
“她？”苌煜高声惊呼，甚至都破音了！看看脚下的剑，再看看身边的云，终于把被惊乱的思绪又整理一遍儿，恍然一声：“啊，不足为奇，不足为奇，魔尊之女嘛，和她爹一样丧心病狂。”
“若仪啊，其实你在想什么呢，师兄也能知道一些，提醒你一句，该爱还是该恨呢，可不是心里怎么想就怎么来那么简单，人生在世，还要讲一个立场。”苌煜不忘提醒道。
玄若仪本想开口辩驳什么，一想还是算了。
此后，两人一路无话，现在的局势，如此复杂，如此迷蒙，叫人看不清楚以后的走向。
“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找蓝兮萤师妹？”
“好……”
苌煜看着魂不守舍玄若仪，现下尽是让人看不透的深沉，不禁心慌意乱。
妖魔亡我之心还是不死啊，先是元落芸出来蛊惑人心，后是蓝兮萤师妹不辞而别，紧接着大师兄离开，就连玄若仪师妹，也跟以往完全不一样了。
于是在未来的几天，玄若仪和苌煜都在虞都城查探，甚至不惜走遍汉洲五大国，苦寻蓝兮萤。
此时的人万万没想到，蓝兮萤会在这个时候，毫无厘头的去了妖界，而且一去就是好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