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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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之一字，说来就来，当真是没有任何动机与理由，有些人，就好像冥冥中注定的，偶然间走到了一起，最后必然要一起走。
柳珍不惜拿出自己最值钱的宝贝——天机墨玉盘，记录下了她与稷元这三年来的点点滴滴……
原本只是一份奇怪而朦胧的感觉，谁都没有点破，但无论如何，一切总会有个尽头，该来说破的人，也早晚会来……
一日，他们两个来到一处名叫桃花乡的小小村庄。
这里风光秀丽，民风淳朴，加上天色已晚，不好行路，两人便决定在此地过夜。
这片村子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到处长满了桃花树，现在正是花开正盛的时节，整个村子镶嵌在一片粉红之中，影影绰绰。二人去过多少地方，也没有这片偏乡僻壤的美，惊心动魄！
对于真正的有情人而言，这种地方可谓是真正的人间极乐之所。
二人随便找了一户人家投宿，吃粗食，饮清水，睡土炕，只是在这里过了如此平凡的一晚，便深觉人生至乐，莫过如此！
第二日来的如此之快，一想到即刻就要走，柳珍还是生出了许多留恋不舍。
清晨，柳珍是在房外众人的忙活声中被惊醒的，她下了床，想去叫醒隔壁房间里的稷元，她刚打开房门，准备引进外面明媚的阳光，没想到迎来的却是那个墨鸿渊。
他还是一身黑衣，像一座小山一样压在她面前，还是那么的盛气凌然。一开始，他的脸上还有些许纠结，可是立马又覆上了一层坚定：“柳姑娘，我想清楚了，我喜欢你！”
他突如其来这么一句，柳珍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摸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干巴巴的笑了两声，“你没开玩笑吧？我们好像不熟哎！”
墨鸿渊支开她的手，大步进入房间，双手负于身后，打量着房间内粗糙简陋的家什，皱了皱眉，但望向窗外那大片大片的桃花林，终于还是眉开眼笑：“跟心爱的人在这种地方白头偕老，也还不错！”
“还不错？”柳珍讶然道：“什么叫还不错？要是我，我还求之不得呢！”
“哦，是吗？”墨鸿渊支着下巴想了想，“既然你乐意，那我也不介意在此久住。”
“哎哎哎，可别！”柳珍连连摆手，“你不介意我还介意呢！”
“为什么？”墨鸿渊脸上的失望与不甘显而易见，几步走到她面前。
“我和你住在一起算什么？我又不喜欢你。”柳珍无奈地笑了笑。
“不会啊！这不对，你应该……”墨鸿渊连连摇头，“你不是我的有缘人吗？不应该会这样的！”
“不应该这样那应该哪样啊，喜欢上你吗？”
“……”墨鸿渊虽然没有说话，但话是这么说没错啊。
“我认识你才多久，加起来一天都不到吧？我了解你吗，你又了解我吗？说什么喜欢，从何谈起？”柳珍只想笑，但是她没有笑出来，因为她听得出来，这个人并不在开玩笑。
“不……我不管！”墨鸿渊大吼一声，突然一把将柳珍揽入怀中，对着她的嘴就亲了上去！
柳珍浑身如遭电击，卯足了劲儿一把将他推出去老远，大喝道：“你干什么？失心疯啊！”
墨鸿渊呆呆地摇头，忽而拿拳狠狠捶向自己的胸口，慌不迭道：“对不起，但是你听我说！我下山前师父曾对我说过，我会遇到一个与我有情缘的人，只要我遇到了这个人，那么她开口所说的第一个字，一定会是我名字中的某一个字。从你出现，第一句喊我墨公子之后，我就知道那个人一定是你，我没有骗你，我所说的句句属实！”
柳珍静静听着，只觉得头也疼，心也累，“我不是那个人。”
“为什么会这样？师父得道升仙已有百年，他是不可能算错的……”墨鸿渊失魂落魄，差点没坐到地上。
这时，他听到了柳珍的笑声，笑声凄切得很，有无奈，有讽刺，有莫大的悲哀……
柳珍悠悠开口，“我明白是为什么了……”
“你明白什么了？”墨鸿渊迫不及待开口询问，因为他太想知道原因和真相了。
“你师父说的没错，我的缘分的确系在你的名字上，只是那个字，在你之前我就已经对一个人说过了。”
“对谁？”
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万念俱灰，原来一切早就不可能了，可是他为什么还要问，难道就是因为心里的不甘心吗？还是心里还抱有一丝丝的幻想，还想再争取一下下，哪怕机会很渺茫。
“是谁，已经根本不重要了，总之我对那个人说的第一句话正是：没落的人。”柳珍的声音也充满了苦涩。
“没落，墨公子……”墨鸿渊喃喃着。
师父说过，哪怕同音不同字也是缘，正因如此，所以那个人的感情会很纠结，自己也很容易纠结……一字憾缘！一字憾缘啊！
墨鸿渊忍不住大笑！到底在笑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他本来应该哭才是，可是他现在就是在笑。
他们两个本就萍水相逢，是自己晚到了一步，没有把握住缘，这本就怪不得任何人，他哭又有什么用，又是哭给谁看的呢？还不如笑，奋力嘲笑自己！
墨鸿渊第二次走开了，这一次，他还是需要时间缓冲，平复自己的心情……
柳珍看着他失魂落魄，越行越远的背影，万念陈杂，深深叹了一口气！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往身后看去，果然见稷元站在自己身后……
看到他回头，稷元给她回一个笑容，“冥冥之中自有注定，总会有个结果的。”
柳珍看着这人平静的容颜，也是苦苦一笑。
为什么他总是如此平静？就算是面临这种状况，也能如此沉着？这世间，到底还有没有事情能让他的情绪再起波澜，哪怕只是一点点波澜？
一年后……
这一天，是柳珍和稷元的新婚之夜。
只是在野外的一座小茅屋，没有宾客，没有酒席，只有房间里两个相对而坐的新人。
柳珍道：“过去这么久，你终于下定决心了，我以为，还要等你十来年呢。”
稷元淡淡一笑，没有说话，他的心情很复杂，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一直所追求的，一刻也未曾忘记，可是眼前一切又太过美好……
因为他贪恋，所以始终不愿意放下。到了此刻，他还纠结选择！
再一次相拥，唇舌即将相依……
他最终还是没有躲过那个一直困扰在自己心头，一直让自己极度纠结的那个初心——我一心向道，只是为了得道之后，功力大成，造福天下苍生，我不能为小情而舍弃大爱！我不能……
柳珍此时此刻的柔情似水，在他眼中，突然变成一种莫大的诱惑，他急忙一把将她推开，双手抱头，紧闭双眼，连连摇头，“不，我不能！我不能！”
这一瞬间，柳珍也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很平静，很小心地喊着：“稷郎……”
稷元忽然睁开双眼，眼神纷繁错乱至极，脱口而出就是一声：“不能！”
柳珍全不介意，只是摇头：“为什么，你既然一心求道，当初为什么要答应我与你同行的要求？又为什么要答应和我在一起？这是什么道理？”
稷元一下子坐倒床沿，抱头苦思，“我……答应同行，我只是为了拿起！拿起……”
“拿起什么？为了放下而拿起，这样的拿起，还算是拿起么？”柳珍不依不挠道：“我知道，你只是一直以来都在追寻你所谓的道，可究竟什么是道？背弃所爱，违逆本心，拿起真心想拿起的，却又放下不该和不想放下的东西，就是道吗？”
稷元摇头，一个劲拼命摇头，“不……不！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你不需要全都明白，没有谁能明白一切，我们只是尽力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以后的事，自有后人去做。大道就是这样，一代又一代人前仆后继走出来的，从来不是一下子，被一个人找到的。”
“尽力……走出来……”稷元突然仰天长鸣，声音传遍苍穹寥廓的天地，有部分声音遭遇群山阻碍，又反弹了过来，层层叠叠的回声荡漾在稷元耳边：“一代又一代……大道……走出来……”
“你是爱我的，就如同爱世人一样！”
柳珍一句话，稷元笑了。
只是很短暂的一瞬，他从一滴水珠里看见了万物，从一粒微尘中听见了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对话……
他周身泛起无数道霞光，直冲云霄，灿烂恢弘，一时之间，天地为之失色！
他穿着那一身鲜红的喜装，缓缓回过头，对上她的双眼，冲她微微一笑，“我爱你！”
他的笑容，直击人心，他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将她紧紧抱住……
柳珍依偎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的呼吸，聆听着他的心跳，听见他的心对自己说：“把一生的时间留给我们自己，把今后的时间留给众生，你我爱众生，也爱彼此。”
天地万物变成了平面的，在她眼前铺展开来，一切都是那么清晰，那么透彻，柳珍自己好像站在世界的外边，看着里面的生老病死，悲欢离合……
她的身子忽然轻飘飘的，似乎心中所有的疑难不解都一洗而空，感受着周围的一切，是无比清澈，无比干净！
“我明白了，谢谢你。”
修行到化境，即是天婴之境。能随心所欲控制自己的力量，把自己和天地融汇在一起，守护这世间正常运转。
百年过去了，两个人在这片世外桃源，相携度过了百年岁月静好。
百年，也是一个普通人的一生。这百年，他们活完了自己，自此，二人挥手拜别，各行其道。
荼蘼峰建立后，稷元最终从妖魔手中夺回了杀器灭灵八剑，免了世间生灵一场涂炭，以身殉道。百草庐也医人无数，菩提药祖之名天下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