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你倒是不避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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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
阮明娇醒时要了桶水,正净面洗手时便有人敲开窗子,趁她还没反应过来时从窗户翻进来,她略一愣便瞧清了来人是燕徵。
“你去哪里了,现在才回来?”阮明娇说着将巾子挂在架子上,一边走过去。
燕徵瞧了她一眼,又在屋里扫视一番,“我离开没人来找你吧?”
见阮明娇点点头,他这才放下心,提了水壶为自己斟了杯茶,边喝边说道:“一会用了早膳,我们便去找杜仲,他已回来了。”
阮明娇刚坐下,听见这话略一愣神,“你回来这么晚是去找杜仲了?”
“不全是,我还去了周边打听了不少城中百姓对花镜寨的了解,不过他们说的都是些皮毛,还没这店小二知道的多。”燕徵略一顿,自动忽略掉阮明娇投来的目光,略显不自在的回道。
两人没再说话,喝了点茶水,不一会店小二便带来了早膳,两人用了点便出门了。
另一边,白染一大早便个从在府衙等着了,白染坐在上首悠哉悠哉喝着茶,从风在一旁站着斜了眼白染,有些无语道:“让你装大人,你还真入戏了,人还没来呢。”
“别废话,要是坏了大人的事你就等着挨罚吧!”白染抿了口茶,并未看他,只压着声音同他争执。
此言一出,从风便有些后怕的闭上嘴,他这出来一趟办砸了几回差事,搞得他家大人对他意见很大,他的确得努力点,不能再搞砸了大人的计划,不然真怕他家大人让他卷铺盖走人了。
两人刚待了一会,便有府衙的护院来禀报,说是方明和其他两位大人到了,白染抬头睨了眼从风,好似警告他不要说胡话,安静些,这才放下手中茶盏跟着护院去了书房。
“大人!”方明几人见到了白染,纷纷上前几步躬身一拜。
“几位大人不必多礼。”白染颔首示意。
说着话,便有人上来将门关上,白染坐在上首,方明他们便坐在左右两边。
“大人,这是下官整理的近几年来被花镜寨所劫之人的口供,据他们所说,基本上都是些金银首饰,无外乎其他,土匪吗,劫难的就是钱财。
他说着一顿,略显为难,“至于一年前发生了什么,说是一年前这个大当家刀疤的妻子下山采买被官府盯上了,将人掳去险些害得刀疤的妻子李采莲难产而亡,是以刀疤便带人下山跟宜州的县衙交手把人劫走,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花镜寨就开始不管不顾起来,连官府朝廷过路的都要劫下来,哪怕是两败俱伤。”
白染翻阅账册的手一顿,眸光龙凌厉在众人身上扫过,“方大人,宜州乃你管制下的州府,这事他们没上报吗?”
“报了,下官还派人去支应,赶过去时已是刀疤等人逃走,追至山脚还没上到一半便被他们火油等物打下来。”
“哦,对了,大人,说起这个也是奇怪,他们一开始便用了火药指使官府的人进不了山,后来劫的赃银估计也有很大一部分买了火药,一年前官府府衙的火药兵器也被他们劫了不少,有人怀疑这个刀疤身份不简单。”
方明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连忙将心中的可疑之处指了出来。
一个占山为王的土匪,武器这般丰富,还懂得利用地形之势将人官府的兵当回去,一山的土匪各个训练有素实在可疑。
“方大人既知刀疤身份不一般,就没去查查,他是那年入的盘龙山,那年发生了什么,他当初带着多少人从哪里来到宁城地盘。”
白染与从风对视一眼,略显不耐道,宁城百姓私下里怎么说宁城这些州府官衙的他从一进城便听了不少,眼下亲自打过交道后更是觉得匪夷所思,这样的人如何能做的一城的父母官。
听见这话,方明身子一僵,脸上明显有些挂不住,他一个县令底下管着那么多事,花镜寨掌握着他那么多事,上头又有九殿下他就算是要打听也得听上头人的。
他略一沉吟,连忙起身,掀袍跪下,“御史大人明查,宁城州府众多下官实在是有心无力,与花镜寨多年维持平衡,若是打破平衡唯恐给宜州百姓带来灾祸!”
“笑话,堂堂朝廷命官和府衙训练有素的精兵竟然和土匪达成平衡,这般唯唯诺诺如何成一方父母官,如何为百姓说话!”白染眸子一瞪,胸腔怒火丛生,愤然拍桌怒视着方明。
他这一发怒,方明卖惨的声音戛然而止,颤颤巍巍的俯低身子,齐州和苏允也纷纷从椅子上起来,俯身在白染面前拜下:“御史息怒,方大人绝无此意,吾等心中对匪寇也是气愤不已,但实在不该心生对匪寇有退让的心思。”
“哼!”白染一拂袖,收回目光,“那就请几位大人给出个解决方案来。”他说着拍了拍桌上盘龙山的地形图。
几人对视一眼,这才匆匆起身步至桌前同白染讲其盘龙山的地形以及花镜寨所处位置。
杜仲刚从山上下来,赶忙将背篓里的草药放在要架子上晾晒,人还没来得及休息,就听得门外一阵敲门声。
他步子一顿,略显疲乏的眸子闪过一丝犹疑,继而反应过来连忙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小跑过去开了门。
门外是乔装成普通百姓的燕徵,还有带着头巾捂得略显严实的阮明娇,杜仲刚要开口,燕徵一个眼神止住,他这才反应过来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这才连忙招呼着两人进了院子,回身再往门外扫了一圈,这才放心的关了门,上了门闩。
“杜仲见过郡主,燕御史!”
杜仲在院子里将要拜下,被燕徵抬手拦住,“不必多礼!”
“你今日回来没病人?”阮明娇取下头巾,扫了一眼杜仲的小院,比起杨绥之的小院略显单调,也没有那个小院大,院子里全是晾晒药材的架子,扑鼻而来的都是药草味,阮明娇不知怎地对这味道不仅不反感,还有些喜欢,总觉得清醒淡雅。
“哦,回郡主的话,半个多月前接到大人的信,我已便在此处等着了,今日是特意为郡主绕开的时间,不会有人来打扰的。”杜仲抬头扫了眼阮明娇,连忙解释道,“臣现在去准备一番,郡主大和大人稍等。”
“不急,你从山上刚下来,舟车劳顿,先休息吧一会吧。”燕徵扫了眼他架子上刚晾晒上去的草药,似乎还带着露水,连忙抬手止住他。
“大人,臣不累,心绞痛乃很多疾病所致,尽早为郡主诊断清楚臣方可早些为郡主医治。”
杜仲却是略微一愣,随即颔首为燕徵解释。
阮明娇挑挑眉看向一旁长身而立的燕徵,眼底闪过一阵不明的情绪,能有什么疾病,还不是他那一剑,然而她没有说出来,只是转头看向杜仲,“有劳杜太医。”
杜仲得到回应,颔首退下。
院子里一时静谧,院中一棵极大的梧桐树为他们遮去了大片的阳光,阮明娇坐在石凳上异常自来熟的为自己斟上茶,不管旁边人是何神情的喝了起来。
“其实我一人来也行的,你若担心白染那边回去看着吧。”
一旁的燕徵虽坐在对面,却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眉头紧皱仿佛有心事一般的杨总,她认识阮明娇以来还没见燕徵这般,以为他是担心白染他们跟那群老顽固打交道露出破绽,被人识破计划。
燕徵一愣,回过头来看着她,眼底蕴含着幽幽的光晕,眉间的愁色如同她今早起来时瞧见的那片雾蒙蒙的远山,隐在山间苍茫忙的让人瞧不清。
“从风虽不靠谱,但白染在旁边,我担心他们作何?”
“那你……”阮明娇眉头一皱,有些不解。
话没问完,杜仲去而复返,守在阮明娇一旁,“郡主,请随我来。”
两人的谈话暂时结束,阮明娇和燕徵交换过一个眼神后,自行跟着杜仲进了内室,燕徵坐在石桌前,却越发坐立不安起来,到最后为自己斟茶连喝了三杯,心中的忧烦也并未消减。
进了内室,屋内依旧陈设简单,旁边便是书架,上面擦拭的油光锃亮全是医书,正堂是一方案几,杜仲让阮明娇坐在案几一侧,自己从药箱里拿出丝巾搭在阮明娇手腕,自己坐在另一边手搭在丝巾为阮明娇号起脉来。
“郡主专心些。”阮明娇正四处乱看之际,杜仲忽然出声打断,吓得她连忙收回眼神,静静的往门外望去。
院里,梧桐树下的男人正襟危坐,身上虽是寻常的长衫,不比他自己的长衫和官袍,但却依旧不减他身上的清贵之气,整个人清风霁月的和院外的景色融为一体,仿佛是误入凡间的谪仙一般不食烟火。举止间皆是世家公子的得体大方。
“臣先前听大人说过,郡主之前遇刺上过心肺?”阮明娇看得痴了,还是杜仲问话才将她的思绪拉回。
她一愣,连忙收回眼神,清咳几声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心虚的抬手蹭蹭鼻尖,微微点头,“嗯,当时离心肺很近,宫里的太医说是上了心肺,日后恐会留有遗症。”
“不错,郡主时而心绞疼痛难忍便是刺客这一剑所致,若是不加以修养日后症状恐会越加明显,更甚者会……伤及性命!”杜仲一顿,看了眼阮明娇略显迟疑的将话说完。
闻言,阮明娇爱思绪跑路的毛病瞬时被治好了,杜仲这般谨言慎行,眼神带着几分忧愁不似作假,况且燕徵千里迢迢带她来此必定是杜仲医术高明,她极为相信眼前人的话,“杜大夫,我这般可还有得治。”
“加以雪莲等药物辅助虽不能彻底根除但能缓解心绞痛的问题,但更多的还是需要您静养,勿要再劳心伤神,否则……”
杜仲没再往下说,但阮明娇已然明了,略一沉吟,有些疑惑道:“都说大夫要瞒着病人,杜太医你倒是不避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