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弓拉满,箭上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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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彪在他们走后迅速将消息带去后方大营。乔老、霍长林、成陌、乔子秋都聚到海边的大宅里。霍长林是第一次来，向北将他带到面海的那处大木平台前便下去准备茶席去了。一众人围坐着，听乔老分析海上近日里出现的各种情况。
“水师这些日子收集的情报再加上刚才佟彪送来的消息，我们可以断定这些倭匪又是逼近年底的一次倾巢出动！”乔老钢牙几乎咬碎，这可恨的匪人，十几年前的那次劫掠不但窃了海防城，更有那里外勾结的贼人还污了他乔家的世代英名，夺走他勇武忠良的长子嫡儿。
“乔老分析得正是。时近年关，倭人本国东夷众岛已经气候寒冷，粮草及取暖物资都很短缺。从前朝起，每年的这个时候他们的王庭都会向我国索求并获得援助，但这与他们的平民没有任何关系，越冬生活极度艰难的这些人便加入海匪中四处劫掠，换取家人能活下去。”
“从这些日子他们所购米粮来看，人数之巨已超出我们预估，采买之物亦有大量妇人孩童用品，倒象是拖家带口而来。当务之急便是要摸清匪人具体战力。”成陌已经将海防城里出来的人在陈村及周边散居山民处，以及驿站超市等地采买的清单汇总了。
向北帮他绘制了一组完整的分析表格，清晰地呈现出男女老幼、军事或居家、商贸或粮油类生活用品的分类数量以及补充速度。
“陌王真乃有天经纬地之绝学！这样的制表分析实在精妙。这倒让老夫想起子秋拿来的一副地理形制图，说是佟家小姐根据书中故事所绘，海洋岛屿、族群分布一概而全，亦是精妙之才，这两相对照可谓为绝配啊。”乔老早看到这对才貌双绝的年轻人已是彼此情投意合，为老世交霍家暗自恭喜一句的同时，心下不免为自家二子没这福分惋惜一分。
霍家姑娘提出订亲请求时，他是心喜的。二子若能成家，乔家也有后了。看到向北时，他更是老怀心慰，这门亲事好啊。他清楚自己这二子一颗心早黏在人家姑娘身上了，不过他也很喜欢很满意小姑娘的清彻慧喆。当时有多为乔家和二子感到喜悦和庆幸，后来就有多遗憾失落。人老成精，更何况那位小王爷恨不能向天下人宣誓主权的行为，怕是没谁不明白吧。关键向北丫头的态度，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情投意合的一对佳人啊。
“谢乔老不吝夸奖。这里都是自家人，陌便坦言一句，这分析图谱亦是小北所绘。现在不是在中军大帐，陌鲁莽提个请求，就是想让小北也来听听咱们的战情推演，不知几位长辈可允？”
“早听说我家北丫头是经商奇人，没想到还有这学问，小舅舅倒是很想听她将这图谱、还有那什么海图当面讲解一二。”霍长林现在对向北的好奇压过一切，总觉得她根本不是一个神秘就可形容的。
“老夫勉强能当得北姑娘一声叔外祖吧？长林，你说呢？”
“乔叔自然当得。霍乔两家世代交好，同声连气，何止当得，您是长林的世叔，当然也是北丫头的叔外祖。”霍长林没想到乔老能就此放下，这声外祖便是解了小北娘之前去乔家订的儿女婚事。有乔老亲自解开自己的尴尬，这真是再好不过的，也能为丫头高兴了。
“那咱们这儿可没军事战况什么的推演，就是一家人喝茶聊天，北姑娘不得上来给长辈们沏茶陪话啊？”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呢。陌王可并非易处之人，在坐的与他能否真成得了自己人，这涉及祖制皇权的事儿，话都还是要说得滴水不漏。
“对，对，对，请叔外祖和小舅舅到厅内看茶吧，阿陌这就叫小北过来沏茶。”成陌话音未落人已飞身消失在屋角，留下这二位意味莫名，一时间倒愣怔住了。
这位传言中的高岭冷王角色代入得不要太快，好吾啦？怎么这一会儿正主还没来，这人就上赶着喊上外祖、小舅了。
“陌王实乃性情中人，又对小北是全心爱重，他早已把小北身边所有人当他自己的家人亲朋。他，值得我们信任、追随！”乔子秋的话像一记重锤砸在霍长林心上，这是说乔家已经毅然站在了陌王身后啊。看来这个外甥女婿还真得认下了。
“那好，长林就陪乔叔进去喝茶，也看看咱们家阿陌拿出什么好东西招待。哈哈哈哈。”霍乔两家的默契让他们无需多言，已知定是同进退的了。
“有的有的，咱们家里全是小北准备的好东西，子秋哥你去厨下帮着端端，我给两位亲长解说一二。”那个去通报了向北一句后又飞身回来的成陌，这会儿乐得像只找不着北的雨燕就差咧着嘴傻笑了。听到这水陆两师信任自己当然是高兴的，但最乐的莫过于乔老亲口解了佟霍氏给乔子秋和向北提的婚事，霍长林又认了这舅甥翁婿关系，他几乎是迈着同边手将两人请到阔大茶厅就座的。
当面海的那幅山水纱帘被徐徐卷起时，现出一整面的绿色板壁，其上绘制着一副海陆山川图。更令人惊奇的是，众多个一尺宽两尺长的木栅格组成的隔断墙空空如也，连窗纸都没糊，却感受不到深秋海风的凉意，只有暖阳，柔柔地将人拢在温暖中。
“这是一整墙的琉璃？怎么会如此轻薄通透？”霍长林自诩京都纨绔，在成陌的如此豪奢之下不免汗颜。
“这是玻璃，工艺和原料成本均比琉璃少去七八成，保暖采光都很好。父皇宫中、京中霍府、子秋哥那儿都送去了一些，陆续还会一直送的。产量还不稳定，短期内不会在市面流通，仅供咱们自家人使用罢了。”听了成陌的解释，几人惊叹几句又忙称谢。王爷这真是完全带入身份，不拿自己当外人了啊。
大家也不再纠结，都走向那巨幅的山川图前。这一年，前所未闻、前所未见、难于想象的东西他们接触了太多，倒养出了些淡定。
向北是以之前世界地图为蓝本绘出的大概地理形貌，所以当她在开始讲解时，先声明了这只是一个大致的位置及分布图。
“我能确定这是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的大致版图，但准确的山川地貌除非我亲自去过，否则确实难于精准。大家都知道，前朝时倭国所居东夷岛，是始于高句丽更偏东北的海上，为一条狭长的群岛带，终于流求（唐时旧称）之北数百海里之远，天寒地贫，民生艰难。而咱们南疆对面的流求却全年温暖湿润，物产丰富，堪称宝岛。近几十年里朝代更迭，天恩未抵远海，匪人已蚕食或入侵附近岛礁的可能性很大，就不知他们与原着民的相处模式是什么个情况？不过依据他们如此大规模进犯我朝的举止来看，暖湿气候带来的富饶并没能满足他们的生活粮油保障。如果咱们的船能携带先进的生产工具上岛，建设工坊码头，和土着部落达成生产开发的合作方式，应该能联合地方力量打碎倭匪的海上据点，切断他们的给养线。”
“你是说我们先去占领流求，抄了匪人的后路？”霍长林听得大为兴奋。
“呃，是经济引领，合作共建，绝不是占领。我们开厂建坊，植林筑田，给当地人提供务工和学习生产技术的机会。”向北有些尴尬，她绝不想挑起这帮武将出身的亲戚们骨子里的好战因子。
“小北说得对，战事开启时，我们先抢了他后方防线，既然敢来，我乔子秋绝不让他们缩回去！”
“乔家水师五千，个个经战多年，成陌不知可否请老将军分出两分兵力，指导并带领成家卫的一些后辈参与登岛海战？”
“乔家水师从虎符交接之日起已是陌王帐下军卒，自是听陌王号令。阿陌不是尊老夫一声叔外祖了吗？家人茶话，轻松随意些罢。”乔家遭贬谪十数年，这云梦朝最尊贵的嫡皇子对他始终持有的尊重亲近，让乔老候爷老怀大慰，心里早认了他这侄孙婿。
“阿陌谢过叔外祖。那我先交给您八千将卫，五十条战船，可好？”
“阿陌大手笔啊。乔叔您宝刀未老，要不趁此次海战，再招上三五万人亲自带带，恢复您乔家水师当年气势如何？”霍长林是真心高兴看到乔老又找回当年锐气。
“长林顽皮。皇授陌王师两万军权，你是想害你老叔我呢，还是害陌王受你连累？”乔老嘴上详作训斥，思绪却仿佛又看到了当年的那番气势。
“王师确实是两万，但海防长线，更有海阔万里，岛屿无数，哪是几万水军能管得过来的，所以东滨自是要有守卫南疆的民营卫的。战时为军，平时渔猎、经商、牧边、守岛，样样都得会，日后叔爷爷您可有得忙呢。”成陌这是打蛇随棍上，生生要把乔老爷子用尽的节奏。
“我老了，就在你这霞湾屯堡里做个田舍翁，给那些后生娃们讲讲水上的故事，可还行？海上的事就交给二子去折腾吧。”在座谁都不会只听乔老表面的意思，嘴上的退让说是讲讲水上故事，那些故事哪一个不是战火硝烟中谱写的英雄之歌，这可实实在在是同意把这里作培训基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