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今生,您是小汤方的父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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窑前的炉火映红了成陌的眼眸，也另人毫不察觉地烤干了他眼角还没来得及落下的泪。他缓缓说完长长的故事，一个关于上邪荣祉母族田家，和成陌母后以及成陌之间的冗长的故事。
“不行，小北，我现在要带他下山，让李医正为他治疗。”成陌起身，他必须马上、尽快治好他，“既然皇兄一直说是来找弟弟的，就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迫使他着急找到我。”
“阿陌，我了解你现在的心情，下山的路可不轻松，他需要保持稳定，你再着急，也得先跟爷爷聊聊，知道他的病情或交待一下他的去向吧？”
“对，小北，我们现在就去找爷爷。佟曦，你保证要一直陪着他，不要让任何一个从京城来的人见到他，知道吗？哪怕是佟夫人或霍将军本人也不行！”
“是，王爷，佟曦明白，一定会做到的。”
“好，向北，我们走。对了，小北，谢谢你的礼物。我会让成电过来。”
“礼物什么的不重要，你先别管这些。”
“嗯。”成陌直接揽住向北的腰，提气往药庐疾行而去。
老药爷平静地听着成陌长话短说的故事梗概，从他数十年前离开师傅逃出宫来，二十多年没下过山了，他的心中就只有伤患和家人，宫斗也好，秘闻也罢，都阻断在这深山之外了，不是吗？
“我知道了，陌王。傻大就是北疆荣王。他现在的神智不清应该是之前后脑被外力所击，加之滚下山崖可能受了震荡，有血块在头内阻滞了气血运行。我一直用药助他散淤，情况在朝好的方向慢慢转变。但老夫想陌王身边有医术高明的御医，能由他们诊治一定更好。如果要带荣王下山，还容老夫两天，配些药物以防路上有什么闪失。”
“爷爷，请一直叫我阿陌好吗？您医治皇兄有一段时间了，他的情况你最了解，我在想或许可以将李医正请上山来，配合您一起治疗。他的金针刺穴术可是神乎奇技，会不会出现转机呢？只是医正年岁在那儿，我得先做些安排”成陌不希望皇兄的出现让药爷对他的态度变得这么有距离，想留住刚见面时老药爷就叫了他阿陌的亲切。
“等等，陌王！哦，阿陌，你刚说什么？你再说一次！”佟药爷腾地站起，激动地大声喊起来，手足都在发颤。
“请一直叫我阿陌好吗？”
“好，不，不是这句，下面的。”
“请李医正上山？”
“对，然后——”
“金针刺穴配合治疗？”
“对，对对，就是这个，他是医正、会金针之术、年岁大了！阿陌，你告诉爷爷，这位李医正可是一直在宫里做御医？”
“嗯，额，没在宫里吧。其实李医正二十年前就离宫云游了，因为和外祖有些缘分，十几年前母后病重时他回宫救治直到母后亡逝再次离宫。不过此后他便时不时在我身边呆上一阵，说是受人之托要护我长大。也是幸运，这次刚好他听说福海楼不断有新口味推出，想在东滨住住。爷爷，您和李医正？”
“是他，一定是他老人家！小北，快，收拾一番快跟爷爷下山去，去见你师祖爷爷，一定要多备上些礼品，对了，去叫佟礼，快去。”佟药爷已经激动得站都站不住了，涕泪直流，在小药庐内转圈。
“爷爷，您先坐，咱们先平复一下情绪好吗？不急，我这就去安排好，马上下山。”向北通过佟小姑娘的记忆就已知道老药爷几十年从未下过山，现在这样一定是与那李医正有很深的关联。
她扶药爷坐下，自己去通知佟礼，留成陌陪着情绪激动的爷爷，告知他一些李医正的近况，听他说自己和李医正的故事。
几人很快准备好，向北交待佟辰负责家中事务，自己和成陌一骑，衣冠一新的药爷出来被成天扶着上马坐在他身前护住，佟礼来后大家就往庄外疾驰而出，甚至没惊动其他人。
从煤山到水亭的路爆炸工作已完成，石块清理出来再做平整压实，筑路工兵闪过道路旁垂首让一行人快速通过后，接着继续热火朝天地干起来，估计再有两三天就能通马车了。
到水亭时几人换乘马车，成天在营地里端了些热食送进来，向北从小背篓中拿出奶茶，佟药爷这才边吃边讲起了自己和李医正的关系。
“我年幼时身患重病，家人将我遗弃在一座旧庙门外，只在我身边留了几枚制钱和生辰条，恰逢李医正路过收养了我，他此生也未再成家，只一心将我养大并教我从医，名为师徒，实情同父子。师傅当时已是太医正，一手金针之术出神入化，我也跟随他在太医院供职。”老药爷回忆着当年的家，不掩幸福思念。
“三十五年前贤贵妃敕勒难产一案，硬说是人祸，转嫁到太医们头上来顶罪。事情发生得很突然，师傅最先得到消息，什么都没来得及细说，只连夜让我们一家离宫，并让他身边的长随李尚夫妇和照顾山儿的小礼当下改姓跟了我，从此避祸远逃。那件事后听说宫里死了很多人，通辑出逃御医的布告也张贴了很久，我们颠沛流离、几经辗转，最后才在这山里自给自足地躲过去很多年，直至新皇登基，方开始跟着山里的猎户到镇上换点盐糖。想着师傅怕是早已不在，家里只能长供师傅灵位，每每想他老人家时，能有个地方叙话。”佟药爷几乎是连哭带喘地说完，身体已是颤抖不停。
“爷爷，您别激动，太师祖健在，您该高兴，我们正可以接他跟咱同住，膝前尽孝，不是吗？”
“对，对对对，接他老人家同住。小北，你说得对啊，”佟药爷突然转身，从厢边矮榻上猛地跪到成陌身前，“陌王，陌王啊，您是尊贵的东滨王主，小人能不能恳请您赐李医正自由，赐小人一个为他老人家尽孝的机会啊？”
成陌赶紧扶住他胳膊，手上用力拉他起来重新坐下，“爷爷，在您面前我永远都是阿陌，会和小北一样爱您的阿陌。李医正早已卸任，他是否呆在我身边，或者呆多久，何时来去，完全是他的自由，我们很快就能见到他了，您别担心，您随时可以接他回家。”
马车在泽被镇停下，大家上船转水陆直往东滨王府。
阳光正好，晚霞漫天，院中紫藤花架下，鹤发童颜的李医正惬意地斜倚在三围榻上，这东滨的美食真是让人欲罢不能啊。
他一边喝着忠叔说是刚仿制出来的珍珠奶茶，一边细数着这些天福海楼还有多少新口味没尝，在心里琢磨着这次呆多久才能全部尝遍，就见成陌带着一队人进来，于是赶紧起身迎过去。
还未来得及起身见礼，就见一老人飞奔至前，扑通跪下一磕到地，边哭边说，什么也听不清，哭几句往地下磕个头，光看见他花白的头发顶上上下下，谁能告诉他这是什么情况？这是有家人要等他去救命吗？
这可能是向北最近听过的故事中最美的一个了，相比于爷爷几十年来的思念和负疚自责，李医正这么多年来虽然一直在四处游访徒弟一家的踪迹，但最先实现的却是他年轻时遍尝美食的梦想。
据说走遍云梦，发现最多、最新、最合他心意的就是这东滨的福海楼，所以他正打算转去泽被镇，坐等每一款的新品推出。
“好了，小汤方，你就别磕了，起来吧。也是一大把年纪了，一把鼻水一把泪地也不怕晚辈们笑话。”佟药爷小时候得的怪病李医正也是束手无策，又不想放弃，一直用各种医方尝试，当时他笑着说他是小汤方子，专为试药而来，没准哪一剂就对上症了呢？后来真找到合适的方剂治好了他，私下里便总是把小汤方当他乳名来唤。
“父亲——！今生，您就是小汤方的父亲啊，师傅，求您允许小汤方继续跟您姓李吧，求您了。”
“小汤方啊，你在师傅心中从来都是唯一的爱子啊，姓什么又有什么关系。你身上流着佟家的血脉，山儿也为佟家传下子女，你我师徒、父子，情谊在心中就很好了。”李医正的心中是受到巨大震动的，他孑然一身心中只这徒弟一人而已，找了他这么多年，今日能知道他也这般想念自己，甚至想认己为父，他如何不欣慰激动，只是这子孙血脉哪容得如此随性混淆。
“太爷爷，我是爷爷的孙女佟向北，从今天起我也是您的重孙女佟李向北，您就让爷爷认了您做义父吧，以后就和我们生活在一起，让我们给您养老。”
“哦，向北，向着北方，小汤方啊，师傅知道你的心了，就依了小北的，你就叫声义父吧。不过师傅这一生，除了找你，还有在你没出现时就立下的志愿，那就是遍尝天下美味！所以现在知道你一切安好，我就该继续追着美食跑了。”
“太爷爷，您可知道，小北可是这福海楼的半个东家哦。最近很火爆的新品都是我发明的呢，而且今后的每个月都会有更多更不一样的味道推出来。您要是跟我们生活在一起，还可以跟小北一起研究，比如药膳、比如茶汤，好不好？”
“是啊，李医正，向北脑子里的美味可是这世上无人能及的，佟家山庄更是有层出不穷的新品送进福海楼，试问，你到哪儿去能寻着这样的养老好去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