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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僵持的母女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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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停在山谷里再无法前行,几个男人卸下马车将行李驮在马上,霍小姐和侍女各骑一骑,其他军士分载了各人继续上山。几个时辰的山路不过半刻便到了山居梯田处。

庄外站了里外几层迎接的人,打头的是佟老药爷,后边除了佟家人,陈、林几家猎户也齐崭崭地都在呢。霍氏下马抢上几步,跪倒在老药爷身前。

两相洒泪见礼,佟家正主们便将人往大屋正厅里迎。霍氏拥住小儿司南亲亲热热地进去,佟菁菁兴高采烈地紧跟在一边。

佟老药爷坐在厅中主位,佟定山夫妻牵着司南陪坐一侧,左下首乔子秋有些尴尬地坐立不安。

向北径直走到老药爷身边亲热地挽住胳膊,几天不见还挺想这位老人很的,“爷爷,小北回山都没来得及跟您报平安呢,这好几天的事儿堆一块可有得忙,您受累了。”

“好好站直了说话,这么大个姑娘,蓬头垢面、站没个站相,也不怕人前失礼惹人笑话。”老药爷慈爱地笑着还没来得及答话,就被一道严厉的女声打断了,是霍氏。

“爷爷不累,不累。庄上这些天可算得上是变化巨大了呢,苦了小北。”老药爷不好插言媳妇说话,轻叹,只是心疼地抚摸着孙女的头,这发髻有些松,孩子多少年没时间好好收拾自己了啊。

“是啊,小北,你看乔公子还在座呢,你赶紧回屋梳洗一番去。乔公子啊,小女自幼在山野长大,将来嫁去贵府还请您多教导。”佟定山一副唯霍氏马首是瞻的妻奴相激起向北满腔怒火。那霍氏几年未归不知情况可以谅解,他也不知道吗?这些年管过家吗,还知道自己是小女啊?不都是当男人用的吗?

“向北,为娘在京城已和乔家长辈为你和乔二公子订下亲事,今后你不可再如此失礼,也勿再做些个村妇粗活。先进屋收拾梳洗一下自己,出来给乔公子见个礼吧。”霍氏几句话已安排了向北的眼前及未来。

“娘亲,你口中的粗活,便是这些年佟家赖以生存的根本,向北不做大家吃什么?”佟向北对这大小姐有些无语。

“关于这件事,儿媳正要向父亲禀明,”听向北提起,霍氏转身对佟老药爷说话,“儿媳娘家大哥,现任云梦骠骑大将军,因与家父心疼儿媳多年失忆离散,生活不易,故备下丰厚嫁妆,不日将由大哥亲自送抵泽被镇,想来足够支应佟家生活开销。”

这霍氏语无停顿,又转至向北,“你出嫁在即,粗活自有下人照应,你只管学习礼仪针线,好好待嫁。”

“出嫁在即?谁订下的,订于何时,嫁在何时,嫁与何人?”向北虽已知晓事情始末细节,莫说脑海里闪现出和成陌的月下盟誓,两人共同的未来期许可能再不能实现,旦听她如此武断自说自话,已是无法再压抑自己。

“小北,你是不是很喜欢你子秋哥?娘亲在京城已和乔家老爷为你俩订下婚事,只待及笄之后乔家便会来迎娶。乔霍两家同为武侯,世代交好,定会好好待你的。”

“您一走多年,人尚未归便将我许配出去,您可有问过我是否同意?”

“小北慎言,当着乔公子的面这般没有规矩,也不怕惹人笑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一个姑娘家自己选择的。”霍氏望着向北皱了皱眉头,眼神不耐,同时带了几分探究,直觉得这丫头和记忆中少言安静的女孩相去甚远。

“父母之命?我却不知我父亲何时去的京城,他又是何时同意这门亲事的?”

“我自是同意的。小北,你娘亲是霍家嫡小姐呢,她自小便识得乔公子一家,能得乔家求聘,自是为你好的,你就多听听你娘的话,从今儿起就在家中学习礼仪,养养身子也好。这些年你娘不在,我也确实是对你疏于管教,野了心。”佟定山眼中只有他心心念念盼了几年的霍大小姐,向北完全不抱希望能跟一个妻奴好好沟通,但这种戳心的话,向北为佟小姑娘不值。那个以细弱的幼小双肩担起这个家几年,最终因操心父亲安危而殒命的人啊。

“哦?疏于管教,你是疏于管家吧?我野了的又何止是心?钻林子下镇子,采药种田,渔猎叫卖,哪一样不是乡野丫头干的事儿?父亲为何没劝我呆在家中,养养身子?”向北此时竟被一股来自身体本能的悲伤笼罩,双眼不自觉地看向紧紧依偎在霍氏身边的弟弟司南,仿佛并不是因为父亲的话而生气,只是深深的失落和渴望,一种也想像弟弟那样被拥抱的渴望。

向北猛然间震惊了,这是来自属于佟小姑娘身体本能的意识,她没有离去,她在等待她幼小时便走失的母亲,那个让她背负了欠疚和父亲指责的母亲,这是一份强烈的慕孺渴望,这种渴望支撑着她从十一岁起就咬牙担起了这个家。

向北放松身体随着心意走向母亲,轻轻蹲下来埋进她膝头。

“站好,说你野还顶嘴,这么大的人竟在人前做出这般扭捏做态的样子,说你野还顶嘴。行了,这是从小跟在我身边的侍女霍兰,你跟她下去学礼仪吧,过不了我这一关不得下楼。”霍氏猛然起身,挺直身形垂眼看向抬着头怔愣的向北。

佟小姑娘残留身体的最后一丝念想摔碎了,漫天的悲伤和不舍,在缓缓绕过眼眶微红看着这一幕的佟老药爷后,慢慢消失在空中,只留下一声喟叹如风吹过。

向北用力擦去眼角不是自己流下的泪,愤然从地上站起,既然小姑娘都不再留恋,她凭什么让两个自私的陌生人来左右她的未来。

“礼仪?我倒不知家有亲长在堂,一个离家未归之妇,以娘家之名擅自为而今的夫家之女许婚是遵何礼数。听说我那所谓的娘亲就在前几日,刚以未亡人身份祭拜了我那未婚夫婿的亲大哥,小女不知现在我是应称您娘亲呢还是大嫂啊?乔家求娶,确定是乔家求的而不是送去的?”

可能真的没有生长在这个时代,向北的性子里的倔强就没有忍让,“不日便有丰厚嫁妆到来,是说这佟家从此便可仰赖媳妇嫁妆分享了公候贵气吗?那倒不错,这佟家从此便也能过过锦衣玉食的少爷小姐生活了。”

向北转身面对佟老药爷行了个极郑重的晚辈礼,“爷爷,向北姓佟不姓霍,我不用去吃霍家的厚嫁资财,也欢喜而满足地在这山野生活了十四年。佟家没有下人,只有兄弟姐妹,还有这山里的猎户亲朋,向北会和他们一起将日子过得更好。爷爷,小北只是山里采药的佟家姑娘。”

向北最后转向乔二,“子秋哥,我相信乔家定有昭雪之日,相信您眼下有更艰巨的重任要承担。我们还有一起开创商圈霸业的约定呢。您是我们的大哥,永远都是。”

乔子秋一直心疼地看着向北的悲伤,他想有所动作,想说上几句中恳之言,却是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合适,直到现在,他终于可以顺势开口:“老药爷,佟老爷,佟夫人,乔家早在十几年前就削籍为商,没有乔武候了。我信任大哥的为人,我们努力了十年,也会继续坚持更多的十年、二十年,直到向天下证明我乔家军的忠良热血。子秋谢过佟夫人厚爱,佟小姐天资聪敏、坚韧勤勉、和善淑良,她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人去陪伴。能和她相遇已是福分,子秋此身都将守护在她左右,以兄长之名。”

“你的好我自是比谁都清楚,我也已和乔老爷商订好了,既然你愿意守护她,那便无需只担兄长名义。”霍氏不愿多提乔家削籍之事,紧揪着乔子秋和向北的婚事不放。

“儿媳啊,你今日方回转家中,是高兴的大喜事,我们要好好庆贺一下,你先跟定山叙叙话,让他带你看看这家是否还熟悉,多了哪些变化,一家人在一起有的是时间慢慢说,不急这一时。”见这母女俩一见面就剑拔弩张,佟老药爷出声打破僵局,“从你走后的这些年,定山就浑浑噩噩地过着,家里大事小情都是北丫头在支撑打理。莫说我佟家不能动你嫁妆,就是都用了,也不可能还用到邻里乡亲家吧?现在这山里的猎户们都在这边往来,全指着北丫头领着奔好日子呢。”

老药爷和善地唤了乔二上前,“乔公子啊,老夫在这里多年,十几年前的海防城一战,乔家军浴血抗倭,乡亲们都看在眼里,记着情分哪。百姓的眼睛最亮。我们都信任乔少将军,都等着他平反昭雪的一天。年轻人肩上担子重没关系,当是磨砺吧。不要逼自己太紧,记住公道自在人心。小北跟你做生意好啊,山里人日子苦,猎点野物,自制些手工山货,有你帮着卖出去我放心。”

佟老握住向北的手,轻轻拍打安抚着,“小北啊,佟辰在门外张望好几次了,听说要榨油,你也带乔公子过去看看吧。”

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呢,瞧爷爷这三言两语地所有人都连敲打带安抚地全摆平了,还顺带把向北推到外面干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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