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重伤求医的山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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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站起来，有的接过担架往东院里抬，有的扶着跑得脱力的人在石坪上坐下，有的打水过来给他们清洗。礼婶端了汤饭给几人填上几口缓过些劲儿，大家都一起聚到东院。

人被放在医房里，佟曦和老药爷在里面处理包扎伤口。

佟定山、佟辰和虎子将西边两间房打开，铺了草垫被褥，好让送伤者的人进去休息。伤者还在治疗，这些人又哪能安心睡下，都坐在屋场里听着屋里的动静。

加上两个伤者，一起来的共有八人，是这山里的五家猎户。一家是父子三人，一家父子两个，另外一对兄弟，还有一个中年男子。伤的是父子三人中的爹和小儿，大儿子这会儿正挤在门口掀起门帘角紧张地望着里面。

“我们是昨天开始追着一群黄羊往东北山里去的。刚摸着了它们的饮水路，沿途都下了套，准备今早围猎，还没等到它们出现就被一群蛮豕冲破了陷阱。既然打不到羊了，那我等就想着追追蛮豕的路道，看能不能猎上两头落单的。哎——”开口的中年男子姓夏，是他领头带着本家的兄弟俩和那对陈家父子上山围羊的，话到一半，却捧着头一屁股蹲在墙角哀叹。

“谁知没追多远就碰上老林头父子三个被另一群蛮豕追着拱，看着有十好几头，小小子已经被獠牙给挑了腿，老林头拼着命推开了他们。他大儿箭都射完了，就拿一柴刀和火把挡着后面那群快疯了的蛮家伙，若我们再晚上一步，怕是这一家三口都活不成了。”常在山里的几家猎户也不多，相互都认识或听说过，遇上这情况心里不好过，捂着眼，断断续续把情况说完，声音都哑了。

“我们今晚原也打算猎豕，看痕迹这群的数量也少不了，想着再计划周详些，明天挖陷阱，能安全些。”佟定山跟中年猎户低声交流着自家的计划，“今年开春早，山里吃食丰富，这蛮豕每群的量都不小，比往年不知多了多少。夏兄弟今晚上就在这儿歇下来，要不明天跟咱们一块儿猎豕去。”

正聊着就见佟曦出来了，大家都围了上去。

“大家别担心，两位伤者都救治过来了，性命无碍。”

“谢谢曦兄弟。那我爹和弟弟的伤——？”老林家大儿最是心焦。

“小兄弟问题不大，只是小腿划了一条肌肉，养上一两个月就没事儿了。伤处包扎时上了些许止痛药粉。过两个时辰就会醒来。”佟曦站在林大身边，用力握了握他的肩。

“大叔左臂处最长的那道口挑伤了筋，即便三五个月养好了伤，恐怕今后这左腕子也使不上劲。他的伤处比较多，爷爷给他吸了止痛散粉，这会儿昏睡着。待晚上药劲儿过去会很疼，所以家人最好能留下来照应着些。”

佟曦招呼了一声，“现在还请大家搭把手将他们抬过东屋来休息。我去熬些药粥，夜里伤者醒来给他们喂两碗。对了，这伤最好不要移动，就在这儿养上十来天，方便观察换药。”

记忆中从来没见过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但就凭佟曦这番细心周到的解释及安排一路，向北对未来将佟家的生产交给他管理更是充满信心了。

伤者抬过来安置在靠近灶屋的墙边木台上，连着两间屋的木台都铺上了草垫被褥，很有点儿驻马店大通铺的感觉。挤挤的话每间都能睡下七、八个成年人。和灶间相连的地方是堵空心墙，连着隔壁火膛的烟道，只要生起火这边很快就会暖和起来。

这排房子确实很方便病患就医，想想镇上药堂佟家那四成的长期捐赠，向北对老药爷更多了一份尊重。

“佟老爷，真是谢谢了。我刚才已经让我家小子回去了。一来是叫老林头家的带些银钱衣物过来，二来顺路回村里跟他娘、还有夏兄弟家、以及两小子的家里都带了信回去。也不知啥时候能到，我们今晚就都留在这儿守着。佟老爷，这就叨扰您了。”陈家大叔很是恭敬地走到佟家的当家人佟定山面前表达谢意。

“陈家大哥，您快别叫我老爷，咱们山里一块住着，哪家不是处得象亲人一般。听说您和林老哥刚结了儿女亲家，还想着过几日带孩子上门去贺喜呢，今日就遇上这事儿。”佟定山本性也是忠厚大气之人，不知该怎么安慰下去。

“你们先在这儿住上几日，先前我还跟夏兄弟说起明儿一起去围猎的事儿呢。”他这种说法就是将昨天那么好的天然猎场要跟外人分享的意思了。因着山里规矩，只要参与围猎，那就有份均分一半的猎物。陈大叔这下子倒是纠结尴尬起来。

论理这是人家早就计划好了的捕猎，佟家男丁众多，并不见得需要帮手，这明显是佟老爷给的帮衬。有心谢绝吧，自己这一群人山里跟了几天一无所获，老林头不但现下里就需要银钱治伤，往后三、五个月都不能进山，日子都不知怎么过下去。山里日子苦，谁家都在等那点子猎物换油盐，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

“陈伯，我们这几天在镇上接了点供货的单子，猎物又多，人手远远不够，这十天半月的根本做不完。要不您看能不能现在就搭把手，开始帮着我们些啊？每天的活计我们都直接算工钱。”向北想着那两份契约，长长的货单，正愁佟家人少呢。

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啊，她恨不能直通通大喊一声：“千万别纠结，你们来了就别想跑，我的第一个跨时代品牌就靠你们啦！”

是的，向北心中已经有了一系列粗深加工的山货要生产，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山里人家。只因担心动作太大，人手不够，打算过两天到镇上和成陌商量一下跟他的庄子合作，这下好，可以马上行动起来了。

“北小姐，您别这么说，我们都有一把子力气。嗯，需要做什么您开口，万不可提钱，明天我就做主承了佟老爷的情，都一块围猎去。”老陈头暗下决定，帮大家伙承了围猎的情，每家也好有点银钱救救急。

如果不是实在艰难，夏家两小子还没行冠礼呢，那寡母又哪里会舍得让这么细弱的少年跟进山里来。唉，自己的猎物分下来也是一定不拿的，全留给佟家，代大伙表份心意吧。心下打定了主意，就开始挽了袖子准备去帮忙干活。

一阵急切喧闹的哭泣声从西门外传来，佟曦开门接进来了一大堆女人，打头一三十来岁爽利干练的女子，牵着个和向北差不多大的十三四岁女孩。后边两个中年女性和一位二八少女一路嘤嘤哭泣。最后紧紧跟着众人，有些气喘白脸的少妇和个大姑娘挽着两个硕大的蓝棉布包。这怎么看着像是这几位猎户的全部家属都来了啊，向北暗自琢磨。然后一听介绍，乐了，可不就是全都来了嘛。

那位爽朗的女子见到自己男人过来问话，三言两语就交待了个清楚，“陈壮来家报信，说是妹婿家父子给蛮豕獠了，不知生死。这下两家嫂子和姑娘当场就差点哭厥过去。我不放心一路跟来看顾着点儿，总不好留丫头一个人在家，所以就带过来了。夏嫂子收拾了些衣物、吃食想给孩子送来，毕竟第一次进山，听这情况不来亲看一眼哪安得下心。”夏猎户听家里女人这样一说，心里明白，于是到得佟定山跟前细细解释，并再三表示歉意。

那边林家大儿见自己母亲、妹妹和未婚妻都来了，知道是误会了，赶紧对着岳母解释一番，又说明了现下的情况，便引了母亲妹妹进去看父亲兄弟。

佟曦已经带着人把门南边连着山脚的两间房里的草药杂物挪到隔壁，铺排上卧具给两户夏家人住。好在这边房子虽然小点儿，但一样沿窗起着木台，临时开个铺留宿倒很方便。

安顿了众人，留下林母照应两个伤者，佟家把人都让到屋场石坪处，礼婶边处理猎物边往大锅里继续加煮些新鲜的肉荤。

南方的疱汤历史悠久，每有牲畜宰杀时，以酸菜为底，就着新鲜的骨架荤腥熬煮成汤。现代有往里添加肝肺肚肠的，佐以麻辣鲜香的调味，大受欢迎。

现在这个时代的人，很少有听说内脏能吃的，所以礼婶这汤多是腿肉里脊。

菁菁端出一大簸箩胡饼，装了疱汤泡上新蒸的米饭，给每人装上满满一陶盆，招呼着大家吃夜食。

夕阳已经下山了，留下天边一丝红霞与场上四周燃起的篝火交相辉映，照着山里这些人脸上热烈而满足的笑容。

林家大儿和他新订亲的小媳妇儿往东院送了一趟吃食，很快就回来等着帮手做事。

向北起身给礼婶详细解说留着的心肝肚肠怎么清洗，然后就找礼叔商量明日做陷阱的事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