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血之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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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姜哲死亡前15分钟。
一向冷清的法医处迎来了四名一旦踏足,就代表有不好的事发生的客人——兰德达尔教堂的主祭塞德里克·沃伦兹、严肃到让人不敢亲近的牧师莫拉·阿洛耶女士,热情真诚的好警察布鲁诺及负责刑侦记录的书记官阿蒂拉·莫罗兰小姐。
法医梅尔刚刚完成对死者丽莎·安德鲁的解剖工作,她还是很不习惯对熟人的尸体进行深挖,毕竟寿终正寝的人死后是不会送到她这里来的,会有一场由教会主持的隆重葬礼等候信徒们的死后尊荣。
虽然是集体举办的,她补了一句。
凡是送到法医处的尸体,都是死于非命,这让梅尔一想到前几天还在品尝这姑娘烤出来的面包,而今却要窥视她残留的尸骸,就会觉得内心无奈。
但这毕竟是工作,还是要认真对待的。
否则死者的灵魂得不到安息,正义也无法彰显,所以她还是耐住自己的个性做完了解剖,将涂好药油防腐的尸体推进冷藏窖,随后回到化验间开始撰写尸检报告。
这时,上面提到过的四个不速之客来到了这里。
穿过漫长走廊推门而入的布鲁诺,试图向梅尔介绍造访此地的两名客人。
“梅尔,我们来了,向你介绍一下,这位是……”
“沃伦兹主祭和阿洛耶女士,我知道的。”梅尔点点头,抢先一步说出了对方的名字:“教会既然介入了,那么这案子就并非普通的凶杀案了吧,你们想知道的都会写在尸检报告上。”
她正写了一半,如布鲁诺等人判断的那样,死者是基于大出血死亡的。
不仅如此,梅尔还发现了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细节,隐藏在尸体的下腹部那些一塌糊涂的器官之中的,还有一个令梅尔感到既困惑又震惊的发现。
这时布鲁诺拿出一个医用采血瓶,紧扣住瓶口的塞子下方是粘稠的黑红液体,那晦暗的液体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于是她放下了用于书写报告的笔。
“这是什么?”
“死者丽莎残留在现场的血液,表现出了……嗯,某种非凡特性。”
非凡特性几个字如同警报声在梅尔的脑中炸开,她如临大敌般向后退了几步。
带她的师傅曾经用切身的经验告诉梅尔,所有和“非凡”这个听起来十分厉害却也十分危险的词汇沾边的事物,都不要试图靠近,离得越远越好。
哪怕那只是一点尸体的残屑,也绝无例外。
“不必惊慌,法医,既然我们来了,就不会让幕后主使者为所欲为。”
莫拉女士镇静地稳住场面,她明白法医梅尔的顾虑。
作为兰德达尔教堂的主要负责人之一,非凡之力涉及的案件与物品有多么危险,她和塞德里克又何尝不知晓呢?
但若是因为危险就放任不管,就意味着失去了桎梏的凶徒与狂信者可以自由地为所欲为,那样陷入危险的就不只他们这些人了。
全城的人民,无论是从久远前就在此安家落户的本地居民,还是来自海外诸国的旅者与商户,他们的安全都会陷入岌岌可危的状态。
她身边的塞德里克·沃伦兹主祭这时打了个圆场,他是个瘦高的男人,高挺的颧骨与鼻梁让五官显得十分饱满,双目炯炯有神似乎能带给其他人强而有力的信念:
“普通人有危险意识,其实也是好事,好奇心害死猫的事例不计其数,就这么让一位普通法医进行化验也过于危险了,或者我们可以先用非凡者的方式处理这瓶样本。”
布鲁诺好奇地问道:
“非凡者的方式,是指什么?”
“是‘灵视’,也就是潜藏于人这里的第三只眼睛。”主祭用带茧的手指敲了敲自己的眉心,他接着说道:“据古老的传说启示,凡人要寻找到通往神域与仙境的道路,就必须开启这颗虚幻的眼睛,它能洞察肉眼所看不见的事物,也能在繁复的细节中找到重要的真实。”
“这么厉害……”
布鲁诺有些羡慕地问道:
“那你们为什么不给警署每人发一份可以予此力量的魔药?”
“呵,魔药的材料有限,加上也不是任何人都能适应非凡力量,而最重要的是,肉眼的局限某种角度来说是对普通人的保护,能看到平时看不见的东西,意味着许多时间与机会里,你将会直视恐怖之物,这对你的灵智、你的理性而言,是一场本可以避免的无妄之灾。”
说完这一切,主祭向一旁的莫拉女士指示道:
“开始吧,莫拉女士,请你调查一下这瓶血液中残留的灵性,如果有危险的话,可以随时中止探索。”
莫拉朝他点点头,她用交叠的双手捂住双眼,直到意志收束,某种飘渺的状态连通了视网膜的神经,周围的世界陷入了一片昏暗,像是蒙上了一层黯淡的色彩。
在这里,只有散发着灵性的生命身上存在着微弱的光芒,她立刻看向那个摆放在桌面上的采血瓶,透过标签,内部的血液散发着柔和的荧光。
令莫拉感到吃惊的是,这光辉的亮度不仅比普通人的布鲁诺和梅尔,以及一直沉默着书写过程与对话的阿蒂拉·莫罗兰要强烈,甚至快要接近自己和主祭身上的光辉强度了。
这血液中竟然还残留着如此强烈的灵性,换句话说,这血虽然经受了氧化,但其中蕴含的活性依旧和活血没有太大的区别。
这时,她忽然听到了一道古怪的声音,在灵视中这并不少见,来自灵魂世界的声音嘈杂混乱,缺乏物质世界的规则桎梏,所以幻觉频频也是一种常态。
但这声音却压过了所有的杂音,在莫拉的耳边成型回荡。
是哭声,而且是刚出生的婴儿那不成调的啼哭,在大众眼里,那就是生命诞生的象征。
可莫拉却产生了一个古怪的念头。
生命诞生,意味着来到这晦暗的世间受苦受难,被禁锢在狭窄的子宫内部昏睡整整十个月后,再要通过那狭窄到似要将头部挤压扭曲的甬道。
或许,婴儿的啼哭并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成人所赋予的象征意义,仅仅只是出生时与母亲感受到的相同痛苦让他们嚎啕大哭而已。
她的目光紧锁在采血瓶的表面,这时她的手将采血瓶转动,露出了标签背面的那一面,通过透明的瓶身,在血液中她看到了一张稚嫩的小嘴,嘴里含着一颗灵动的眼睛,正好与她对视。
那眼睛连同那嘴,向她断断续续地喊道:
“莫……么……玛……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