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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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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手吗?

动了手的话,这些个身无片甲手无寸铁的人,在全副武装身着重甲的两衙一司禁军面前,下场已经是注定了。

不打的话,那便任由这些人蹬鼻子上脸,朝着自己的亲兵们动手?

孰重孰轻,孰远孰近,这事情刘邦当然分得清楚,如果可以的话,他是不介意让城父那几百人的结果,再重演一遍的。

可是……

中原之钥尚且如此,那么更往北走呢?

开封府的百姓,太原的百姓,过了黄河之后的大名府、真定府,过了长城之外的辽东诸地,难道态度会比亳州的这些人来得更好、更加的亲宋?

到了那个时候,难道还是要动手吗?

还是要杀杀杀,别的不说,他杀得了多少人!

杀人,从来只是手段,从来不是目的。

这个道理刘邦明白,郦琼也应该是明白的。

但不管是刘邦还是郦琼都得承认,比起苦口婆心的去挣一份民心,杀人要简单许多,也要有用许多。

以良善待人便会给人得寸进尺的机会,以暴戾待人,哪怕是人有不满,至少他们心头是有数的,让人害怕和让人感恩,这是两条完全不一样的路。

“官家……”

刘瞻见着自己的同乡们这般直冲,心里早已无法保持往日的宁静,他一面是着急,一面是痛心。

屠城这种事情又不是什么新鲜的故事,古往今来,死的都是不信邪的。

这赵官家不顾礼法、藐视圣人、鄙夷规矩、取笑天下,从来就不是一个守着什么‘明君典范’而故步自封的庸才。

他是真的会动手的,这是刘瞻云游江南做出来的判断,是在无数人的尸体上做出来的判断,是用了一个皇帝、一个太后和一个宰相,以及无数高官的血,来做出的判断。

但他还是抱着一丝期望:

“官家……未开化之民受了贼人蛊惑,您万不可因一时冲动,而酿下大错。”

说是大错也行……毕竟北方还有那么多的城池,当年维扬之变,扬州被屠之后完颜兀术再进不得半步,说是金人不擅水兵,但伪齐可是有不少的金汉军存在,他们是会用船的。

说来还不是金人做得过分,让各地生起了抵抗之意,若是屠了这亳州的人,传到了北方去,天知道有多少人将会彻底倒戈。

到了那个时候,哪怕是当真光复了黄河以南,不知道要花费多大的力气出去。

王夜叉一脸死样,轻轻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咽了口血在喉咙里,他想得没那么的多,只要皇帝一声令下,他将会第一个,让这些个愚民们见红。

赵密也是盯着朝着这边奔袭而来的百姓们,对于他来说,在亳州一战几乎打掉了他赵都使前半生挣下的所有名声,他心里头的火一直压抑着,等的就是一个时机,把它们全给释放出来。

至于两衙一司的其他人……除了皇城司的人不争军功,只顾着皇帝的安危之外,其他两衙的禁军们,与自家指挥使是荣辱一体的,加上此次北伐,官家所给的奖赏甚多,这些百姓们胆敢动手,他们就将不再被当成平民对待。

在禁军的眼里,跑来的是一贯又一贯的钱,是一亩又一亩的土地。

刘邦看着那些人越来越近、各自狰狞着的无所畏惧的脸,想到了一些事情。

押着徒役去骊山的时候,在丰邑西边的水泽地与众人喝酒,破罐破摔的把所有人都给放了,反而让他们自愿跟了自己。

沛县县令想杀自己,沛县城中的百姓杀了县令,打开城门,迎接了自己。

一直到第一次进入咸阳,周围的人告诉他约法三章,和后来出关还定三秦……

说起来,凭的是什么呢?

是自己长得好看吗?

虽然或许有些这样的因素,但是凭的还不是在那豺狼虎豹遍地的时候,只有他刘季,最像个人。

他只是做了一个人应该做的事情罢了,只是把牛羊们当成了人,罢了。

轻轻叹了口气,刘邦往前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几个将领们。

第一个是杨沂中,他把手往前探了去,先是盖住了这木头的脸,最后又落在了他的肩膀上,殿前司的指挥使当真是化成了木头一般,动也不动,任由赵官家触碰着自己。

“大宋的敌人,从来不是百姓。”

“我们为什么要北伐?为的是把被金人占去的地方占回来,为的是灭女真全族,为的是……报仇。”

“他们不明白,但不能怪他们,因为他们身不由己,他们不把自己当做是宋人,是因为他们觉得是生活在金国的土地上,遵守的是金国的法律,跪拜的,也是金国的皇帝。”

“这要怪,追根溯源,还是得怪咱们自己,把这大好的江山给丢了去。”

“所以……”

一个挨着一个,从杨沂中到王琪,他走过了每一个人的身前,也尽量说得大声一些,叫周围的人都能听个明白。

“你们是朕的亲兵,是大宋的禁军,是天子卫队,你们受了委屈,那便是朕受了委屈。”

“但是没有办法,这委屈,咱们当受,就当是,就当是为了抛下他们的是十五年,给他们赔罪了。”

“你们……愿意为朕受这苦头吗?”

皇帝说得有些动了情,几人动了动喉头,还是王夜叉最没心肝,笑道:

“官家,您这是作甚?”

“您一句话儿,俺夜叉把脑袋都给您的事,何必这般哭哭啼啼的,简直像个娘……”

‘娘们’的‘们’字还没出口,便被王琪给挡住了嘴,把他往后拉,王德正想骂娘,却听自己儿子道:

“爹,您难道还想去做那传令的兵不成?!”

王德这才想起,上次因为笑得大声了些,便在寒天腊月里被皇帝从颍州赶了出来,当下不用王琪再说,立马就自己挡住了自己的嘴。

杨沂中单膝跪地,把头都快低到了地上去:

“为君分忧,臣之荣幸。”

刘邦的话儿被远些的禁军听了去,一个传一个的,除了前方几排的士兵们,后方的全都学着杨都使的模样跪了下来:

“为君分忧,臣之荣幸。”

异口同声,倒是喊得整齐。

王家三父子,两衙的两位都指挥使,加上种雷……还有心急如焚的刘瞻。

不管是心里怎么想的,但嘴巴上,此刻都保持了一致。

于是……

当那些个亳州男儿,或赤手空拳,或手拿扁担的冲到了宋军面前的时候……却发现,并没有迎来他们想象中的、见血的画面。

反而,这些人好像都变成了木头一般,虽然手扶在刀柄上,却是一动不动,更别提拔刀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宋军会这样,但大伙儿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一个力弱的文生,第一个朝着大宋军人,挥出了自己的拳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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