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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冤家路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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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阿古柏的侍卫长斯克德劳神费力,一心想帮助连遭败仗、备受打击、六神无主的“陛下”找回“自我”的时候;本来就已经朝不保夕、风雨飘摇的“洪福汗国”,又发生了一起让人啼笑皆非的离奇事件。

金库的大司库麻木提,携带着金库里剩下的金砖,潜逃了!更有甚者,还带走了阿古柏最宠爱的三名“妃子”。

这件事发生在凌晨;可到了深夜,才被“王宫”大总管阿奇木罕发现。急忙报告了阿古柏。

阿古柏坐在他“王宫”的议事大厅里,正在为麻木提“携金潜逃”一事大发雷霆!

众头目都战战兢兢,不知道他们的“陛下”又要将此事迁怒于谁?这件事可是非同小可!不但将金库的家底全部盗空;还携三名“妃子”成功出逃。无论破坏性、侮辱性,这又是对“陛下”实实在在的致命一击!

阿古柏指着阿奇木罕大声吼道:“你就是个废物!金库被盗空都没有一点察觉。连白痴都不如!‘王宫’里出了这种事;我真不知道,你还有没有脸面活下去?……”

阿奇木罕觉得十分委屈;这么大的事,要是让自己“背锅”,那是要掉脑袋的!他赶紧大着胆子,小心解释说道:

“总的来看,‘携金潜逃’这件事,是麻木提蓄谋已久的。可他是陛下最信任的人,从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他要办的事,我们都不敢过问……”

阿古柏大声训斥道:“屁话!就因为我信任他,他就可以把我的金库搬空?就敢把我的女人带走?……幸亏让引上胡里的‘税警总队’,带走了三分之二的金砖。否则,就全成了他麻木提的了!”

一听提到引上胡里和“税警总队”,阿奇木罕不假思索地说道:

“会不会是让四王子带走金砖的事,刺激了他。他才起了黑心啊?”

阿古柏眼珠子一瞪!指着阿奇木罕继续吼道:

“扯淡!我的金子放在哪里,还由他说了算吗?你这个‘王宫’大主管,是怎么当的?”

阿奇木罕继续解释说道:“我的意思是,他是您直接任命的大司库;您当时安排他直接向您负责,不受我们的节制。金库出事,也是我们偶然发现的……”

阿古柏一挥手,接着吼道:“好了!别啰嗦了!先把人抓回来再说……”

他又转身问哈吉,“派出去几路人马抓他?”

哈吉赶忙回答道:“已经派出去三路人马:一路向东,过魔鬼山朝焉耆方向;一路向西,走大路朝轮台方向;一路向南,沿孔雀河朝尉犁方向。向北朝铁门关方向的人马,也马上出发了……”

“你也动动脑子!铁门关和魔鬼山,都有我们的关卡、哨所和防卫阵地。他能朝这里去吗?”

“我们近卫军团,也已经向各个哨卡发出了命令:发现麻木提一行,立即扣押!”

阿古柏眼珠子又是一瞪!大声吼道:

“扣押?扣押什么?当场处决!包括那几个女人……把人头和金子带回来就行了!”

“是!”哈吉大声回应,转身出了大厅。

比格急匆匆地进到了议事大厅。他手里拿着一张电报纸,十分兴奋地凑上来说道:

“陛下!威妥玛公使来电了。我们大英帝国的三家银行,已经停止向中国政府提供贷款。俄国人,也通知了他们的商人,停止向中国军队提供粮食。我们的‘战地观察团’,已经从西姆拉军事基地出发了,三周之内就能到达库尔勒……中国军队已经被‘釜底抽薪’,不可能再向前进攻了。”

旁边的努尔东,听了比格说的情况,也赶紧报告说:

“根据我们留在乌什塔拉和曲惠这两个骑兵营的报告。中国军队现在还驻扎在托克逊和吐鲁番两地休整,再没向前跨出一步……不知道这样的情况,和比格中校说的事,是否有关联?”

比格赶紧邀功,大声说道:“肯定有关联!这是大英帝国政府,向中国人施加巨大压力的必然结果……”

阿古柏余气未消,恨恨地说道:“我倒希望中国人早点打过来,让开都河的大水,送他们上西天!……我们确实需要一场胜仗,解解心头之恨!”

阿古柏打发走比格,留下阿奇木罕、库布里、努尔东,继续发泄心中的愤怒。他继续说道:

“现在的‘洪福汗国’,已经到了最紧要关头。那些根本不值得信任的‘软骨头’,已经在寻找自己的后路了。这些对汗国存有二心的人,比中国人的进攻,还要危险!……天一亮,就应该开始清理、甄别所有的人,包括宫廷卫队。只要和麻木提有勾结的,发现一个,处决一个。绝不留情!”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梨香园’里的我这三百个女人。也要一一甄别;决不能再发生背叛我的丑事。如果发现有和麻木提私通的,立即处死!即便到了最后时刻;这些女人,也绝不能留给背叛汗国的人。更不能留给中国人!……让阿奇木罕准备的那些毒药,就是给她们准备的最后晚餐!”

阿古柏交代完后,打发他们都回去准备,天一亮抓紧时间行动。

侍卫长斯克德进到了议事大厅。他也听说了麻木提“携金潜逃”的事,想着如何给他的主子压压惊。

阿古柏在气愤之中,还没缓过劲来。他把斯克德叫到了跟前,郑重说道:

“麻木提能把金库的金子、梨香园的女人带上,顺利逃走;说明王宫里必有内应。嫌疑最大的,就是宫廷卫队。现在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和他串通?……你现在就去安排。除了让你的副官带上两个人,去把守地下金库大门之外;把王宫内的所有宫廷卫队官兵,全部调到正门外驻守。明天的甄别行动完成之前,他们都不得进入到王宫以内。赶快去!”

斯克德回应了一声,立刻出去集合宫廷卫队的官兵了。

道尔吉和高山、古丽、桑兰,是随斯克德单独从“王宫”一角的“安全门”,悄悄进到这个戒备森严的阿古柏“王宫”的。

很显然,这个“安全门”的存在,是最高机密;是专门为核心人物设计准备的逃生专用通道。

道尔吉和高山,被安排在“梨香园”门口卫兵室背面的一个小房子里。斯克德还专门交代他俩说:

“天亮前,千万不要让人看到你们在这里。如果有人发现你们,查问起来;就让他们来找我。”

古丽和桑兰,被斯克德从后门,悄悄带进了“梨香园”。斯克德交代这里的主管——一个裹着黑纱的老女人说道:

“给她们准备一套单独的房间,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两个人的存在。”

黑纱女人给古丽和桑兰准备了两套更大的黑纱,披上后把身体遮挡得更加严实。她俩最后被黑纱女人带着,安排在了最里侧那栋小楼二层的一个独立房间。

古丽和桑兰借着昏暗的灯光发现,这是个种着几百棵香梨树的特大园子。园子里的香梨树,都已经是半死不活的样子;与斯克德描述的差不多。

围着这个园子,有十几栋漂亮精致的两层小楼。住人的房间,可能有两三百间;几乎每间房子都住的有人。而且,看到的都是有些姿色的年轻女人。

她俩顿时明白了八九分——这可能就是阿古柏的“后宫”了。

古丽明白,她们现在脚下的这个园子的一部分,就是她以前的家;是自己小时候和小伙伴们玩耍的地方。时过境迁,古丽的内心里不免有些感伤。

她和桑兰仔细观察了四周,查看了能看到的一个角楼上的敌军粗略状况;也在考虑,一旦发生不测时的撤退通道。等待着道尔吉和高山的下一步行动信号……

这时间,被藏在小房子里的道尔吉和高山,同时都在纳闷。都不明白,这个阿古柏的侍卫长斯克德,神神秘秘地把他们藏在“王宫”里,真实目的是什么?既然是来打理香梨树的,为什么又不让公开露面?他在掩饰什么?

不过,两人都隐隐约约感觉到,这里可能发生了不一般的大事!加上西征军就要打过来的现实状况;使这个看似富丽堂皇、坚不可摧的阿古柏统治中心,实际上已经是风雨飘摇了……

道尔吉盘算着,进来的这个特殊通道已经记住了;一旦有意外发生需要撤离,这个通道就是首选。不过,既然已经进来了;就趁这个机会,让大家在这里开开眼、摸摸情况。如果敌军敢对自己人下黑手,那就给他来个“孙猴子大闹天宫”;让他们见识见识童子军的威力!

过了一阵。忽然听到斯克德在不远处大声喊道:

“宫廷卫队官兵。全部列队集合!”

不一会儿。集合起来的宫廷卫队官兵,列队向“王宫”正大门外走去……连“梨香园”门口的三个卫兵,也随队撤出了大门。

道尔吉心里,又是一阵狂喜!心想:“这一定是他们宫廷内,出了什么大事了?卫兵被全部调走,剩下的都是些不敢随意走动的杂役佣人;这下可更好行动了!”

斯克德回到了议事大厅向阿古柏复命。阿古柏的心情,好像稍稍有些舒缓;离开了他的宝座,坐到了一侧的沙发上。

阿古柏让斯克德打开酒柜,将英国特使福赛斯带给他的苏格兰威士忌拿出来。他要痛饮几杯,解解烦恼。

斯克德趁机说道:“陛下!我今天给您,物色到了两个绝色的本地美女。这两个美女的容貌气质、身材肤色,都和‘梨香园’里的女人不同。别有风味!陛下一定喜欢……我现在,已经把她们悄悄带进了‘王宫’,安排在‘梨香园’了。要不要,现在就让她们来侍候陛下?”

阿古柏点了点头……

道尔吉和高山在房间门口,一直盯着“梨香园”的大门口;担心着古丽和桑兰的安全,观察着这里的动静。

突然。那个裹着黑纱的老女人,又进到了“梨香园”。道尔吉两个盯得更紧了。

过了一会儿。黑纱女人带着身着黑纱的古丽和桑兰,出了“梨香园”,径直走向阿古柏的议事大厅……

斯克德把刚打开的苏格兰威士忌,交给桑兰;把一个高脚杯,交给了古丽。他指着靠在沙发上闭目想事的人,对她俩说道:

“这位。就是我们‘洪福汗国’,至高无上的大汗陛下!你们两个,现在小心侍奉陛下,饮酒用餐……”

古丽和桑兰心内一阵狂喜!没想到,杀害新疆几十万民众和自己亲生父母的大刽子手、已经苦寻十年的大仇人阿古柏,竟然阴差阳错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这真是老天有眼啊!

斯克德见古丽和桑兰的身体在不停地抖动,以为两人是过度紧张所致,说道:

“不要紧张!你们现在去掉纱巾,给陛下上酒……”

两人走到了阿古柏前面的茶几跟前。古丽把酒杯放到茶几上,桑兰把酒倒上……

阿古柏闭着双眼靠在沙发上,好像还沉浸在失去大量金银财宝和三个宠爱女人的痛苦之中,无法自拔!

最信赖的人背叛了他。不但带走了他的金砖,还同时带走了他的女人。这对他来讲,是有生以来最不堪忍受的耻辱!也是最奇特的讽刺!这相比与中国军队作战失利,还要令他难堪数倍。

斯克德见阿古柏仍然闭目思索,便把准备的一些点心,也摆到了茶几上。轻声说道:

“陛下,她们来了……”

阿古柏慢慢睁开了双眼。当他看到面前的这两位年轻美女,现出了诧异的神色。他瞅了瞅桑兰,又瞅了瞅古丽;好像极度愁烦的心情,瞬间又缓解了一些。

斯克德观察到了阿古柏表情的变化。感觉他的主子,对他献来的美女非常满意!心内异常得意。他躬身轻声说道:

“陛下请慢用。我现在到金库去看一下,一会儿在大厅外侍候……”

阿古柏不经意地点了点头。

斯克德出了议事大厅,反身将大门关好。

阿古柏看了看茶几上倒好的苏格兰威士忌,一把端起来,“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桑兰赶紧再把酒杯满上。

阿古柏轻轻喘了口气,又端起来喝了下去。

桑兰心里想:“把你狗东西喝死。倒还省事了!”

这时又觉得阿古柏已经两大杯喝了下去,再倒满可能不太合适。为了让他多喝几杯,这次只倒了大半杯。

两大杯威士忌下肚,阿古柏顿觉舒坦了许多。开口问道:“你们都是本地人吗?”

桑兰回答说:“是的!我们是库尔勒的乡下人。”

阿古柏又问:“你们在乡下都以什么为生?”

古丽从桑兰手里拿过来酒瓶,把酒杯倒满,双手递给阿古柏。不冷不热地回答说:

“兵荒马乱。无以为生!”

阿古柏接过酒杯,又一饮而尽!可在酒喝下去的同时,他忽然从古丽的语气中,多多少少嗅到了一丝怨气。他疑惑地问道:

“你们的日子,过得不好吗?”

古丽没有搭理他,看了桑兰一眼;桑兰会意,坚定地点了点头。此时,父母亲惨死的场景,瞬间都浮现在脑海里;两个人报仇雪恨的冲动,显然已经战胜了理智。准备为父母报仇、为民除害!把自身的安危,已经置之度外。

古丽继续回答说道:“财狼进门。日子当然不好过!”

阿古柏有些诧异,满腹狐疑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古丽提高了嗓门,大声说道:“我说!你们这些财狼进门。日子过不下去!”

阿古柏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妙,猛地瞪大双眼问道: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是被你逼得走投无路的人!”桑兰厉声说道。

阿古柏吃惊地望着这两个眼睛里开始冒着怒火的姑娘,越发觉得不对劲!立刻转身,一把抓起了茶几上的左轮手枪,准备打开保险。

古丽手快,将手中的威士忌酒瓶,朝正要将子弹上膛的阿古柏砸了过去;顺势抽出了腰上的牛皮长鞭。

桑兰已经提前退后一步抽出了长鞭;在阿古柏躲避酒瓶的一瞬间,挥手一鞭,将他手中的手枪抽落。

阿古柏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手,遇到攻击也没慌乱。他敏捷地躲过了古丽的一鞭;一个鱼跃,从沙发的侧面,滚翻到了巨型拱柱边上。顺手摘下了拱柱上挂着的军刀,动作干净利落!

他手握军刀,惊异地打量了一眼这面前的两个年轻女人。他无法想象,刚才还婀娜可爱的两个妙龄美女,怎么就突然变成了两位索命的“阎罗”……

阿古柏还没来得及细想;桑兰和古丽就挥鞭冲了过来。

这阿古柏也不含糊,借着酒劲挥舞着军刀,迎面冲了过去……他一刀挑开古丽的鞭梢,顺手一带将鞭稍削掉一段。

可防住了古丽的鞭子,左脸却被桑兰的鞭子劈面狠狠抽了一下,疼得他一哆嗦!面颊上立刻出现了一道长长的血印。

这时候的阿古柏,已经有些气急败坏!酒劲也正好直往脑门上蹿!就不顾一切地挥舞着军刀,向桑兰砍来……

斯克德从议事大厅出来后,去看了一眼奉命把守金库的副官。他好奇地打开了金库的内侧大门,特意看了看这已经被基本掏空的金库,还剩些啥?……

斯克德见金库这里没什么异常状况,就同副官聊了几句。聊完便转身朝回走……在离议事大厅只有几十步的时候,猛然听到大厅里传来异样的响动。令他大吃一惊!他赶忙掏出手枪,三步并作两步,朝议事大厅大门跑去。

当斯克德冲到议事大厅门前,左手抓住把手准备开门时;头上被高山的三节棍重重一击。登时毙命!

大厅里的阿古柏,挥舞着军刀,已经与桑兰和古丽搏斗了好几个回合。脸上被桑兰和古丽的牛皮长鞭,抽出了好几道血印,形成了几个“×”型印记。而且,基本上都是一粗一细。

粗一些的血印,显然是古丽那条被削去半截鞭梢的牛皮长鞭留下的。

气喘吁吁、狼狈不堪的阿古柏。这时已经觉得,自己不是这两个凶悍女人的对手;便挥舞着军刀,左闪右突冲向了门口。准备夺路而逃……

道尔吉打开门,冲进了议事大厅;正好与朝门外猛冲的阿古柏,撞了个满怀!

阿古柏被撞翻在地……道尔吉转身将门关上。

刚爬起来的阿古柏。见又有人进来,料定是这两个女人的同伙;遂上前进刀,来刺道尔吉。

道尔吉侧身让过刀锋,顺势一把扣住阿古柏握刀的手腕;反手将他拧翻在地。

阿古柏再想挣扎时,道尔吉双手猛然发力,拧断了他的脖子……这个荼毒新疆十三年、双手沾满数十万新疆各族军民鲜血的刽子手,终于命丧他乡!

高山将斯克德的尸体拖进了议事大厅,反手关上了大厅大门。

道尔吉环视了一遍这个塞满多种新式枪炮的大厅;看了看地上的阿古柏、斯克德尸体和已经摔碎的苏格兰威士忌酒瓶……脑子里瞬间勾勒出了一幅场景。

他把阿古柏的左轮手枪收了起来;将古丽断了鞭稍的长鞭拿过来,塞到了斯克德的手上;把斯克德的手枪关上保险,塞回了他的枪套……

这时间。这个富丽堂皇的阿古柏“王宫”里,除了议事大厅里刚才发生的对阵;其他各处都是静悄悄的,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道尔吉带着大家换上了阿古柏宫廷卫队的军装,从马厩里挑出了八匹上好的战马;大摇大摆地骑马出了阿古柏“王宫”的正大门。

大门外的宫廷卫队官兵,都知道自己是被怀疑的麻木提“反叛团伙”嫌疑人。全部都是人心惶惶、胆战心惊!

他们看着从“王宫”出来的这四个身着军装、遮挡着面部的神秘人,那种耀武扬威的样子,都羡慕不已!觉得,这肯定是派出去追捕麻木提的“亲信”。而且,是四个人、八匹马,一人双骑,这表明是要远距离追杀……惶惑地目送他们远去。

四个人骑马转过两条街,来到街角僻静处。

道尔吉打了一声口哨……跟在附近的尼满跑了过来。

道尔吉向尼满交代说:“你们去接热依木江叔叔,从原路出城。我们从东城门出城,咱们在南山山口会合。”

道尔吉这四个人,从东城门顺利出了城。然后折向南山方向,缓缓而行……

走着走着,道尔吉突然停了下来。他转回头,望着夜幕笼罩下的库尔勒城,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古丽问道:“我看你一直都在忧心忡忡的。有什么心事?说出来嘛!”

道尔吉叹了口气,“我们虽然今天除掉了那个大魔头,报了父母之仇,也为国立下了大功。但是,他们仍然还有几万军队。如果他们为此事报复城里和乡下的百姓,那又是一次大劫难啊!”

古丽听道尔吉这么一说,心里也开始忧虑起来,说道:

“如果这些贼寇知道是我们干的,那他们不光报复城里和乡下的百姓;肯定也要报复咱们的土尔扈特部落啊!”

桑兰想了想,摇摇头说道:“今天的事,真是‘无巧不成书’,都凑到一块了。真是不可思议?我看就是那个阿古柏,气数已尽、在劫难逃。是天意!我认为,他们谁也不会知道是我们干的!”

高山说道:“我觉得。你们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从佛门普度众生讲,我们是在超度他去地狱,在做善事;从战场法则将,军人被对方击毙,那是自己的荣耀,他还要感激我们……从守土护国的角度讲,我们是在打击侵略者,是在为国建功。从被阿古柏侵略军杀害的几十万新疆民众的角度讲,是在为民除害!

“如果再从小一点的范围讲。阿古柏杀了古丽的父母、杀了桑兰的父母,杀了我们两个的岳父岳母;我们是在为父母报仇雪恨。这叫父仇子报、血债血偿,天经地义!再说了,我们并没有专门去刺杀他;而是他自己非要往我们的手上撞——纯粹是找死!这还可惜了古丽的那条牛皮鞭子,那可是才次克大姐亲手给做的。行了!一切尽在情理之中!”

道尔吉也被高山的话有些点醒,说道:“对!这次也算是给孟和大哥、曹力曼大哥、江巴昆都叔叔、我姐夫的老父亲、那几十个喇嘛和部落的几千骑兵勇士、上万父老乡亲,报了仇!”

桑兰又说道:“我看。现在最难受的,只有那个邪恶的大英帝国了。因为我们杀了它们的鹰犬,折断了它们的一条腿;以后在新疆找事,只能瘸着一条腿了。这叫打败英国野心狼!”

大家轰然笑出了声!

古丽说道:“这个阿古柏的确罪孽深重!可现在双眼一闭,悄悄魂归故里了;而他带给这个世界的苦难,却几代人都消除不了。但愿他下辈子不再作孽……”

高山打断古丽的话说道:“他的家乡浩罕国,已经被俄国人给占了,没有家了!他现在不管死在哪里?都是异乡的孤魂野鬼,无法超生,没有来世了!”

道尔吉突然摆了摆手,说道:“细想起来。我们今天的行动,之所以能先得手、后脱身,应该感谢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斯克德,他鬼使神差地把我们带进了阿古柏‘王宫’,这个人你们都知道。可真正应该感谢的,是另外一个人!……”

高山和桑兰、古丽一激灵!都瞪大了眼睛,一起问道:“是谁?”

道尔吉神神秘秘地说道:“其实。今天的成功,要得益于一个叫麻木提的人!”

大家疑惑起来!三双眼睛都直勾勾地望着道尔吉。

道尔吉继续说道:“这个麻木提,是阿古柏任命的‘洪福汗国’金库的大司库。按时间推算,就在我们过南山的时间。他就带着阿古柏金库里的金砖,逃跑了……还带走了阿古柏的三个女人!”

古丽吃惊地问道:“这些事情,你咋知道的?”

道尔吉回忆说:“我和高山见‘梨香园’的那个老女人,把你们带了出去,我们两个就跟在了你们的后面。你们进到那个大厅的时候,我和高山就守在了门外。斯克德从大厅出来以后,我就让高山守着大厅门口;我自己跟踪斯克德,来到了那个地下金库。把守金库的人,可能是斯克德的人。他们之间说话很随便……

“他们不但议论麻木提偷走了阿古柏的金砖;还嘻嘻哈哈地称赞麻木提,为了情爱不怕掉脑袋;敢拐走阿古柏最心疼的三个‘妃子’……他们的对话,我听得清清楚楚。最后,斯克德告诉守金库的人:明天一早,就开始大甄别;宫廷卫队和‘梨香园’的女人,都是重点甄别的对象。”

高山恍然大悟!说道:“怪不得!宫廷卫队都被调出了‘王宫’大门外;这是阿古柏怀疑这些人和那个麻木提有勾结呀。”

道尔吉说道:“是的!你们想想。如果他们的宫廷里,没有麻木提搞得这一档子事;宫廷卫队就不可能全被赶出‘王宫’。如果这些人还在宫里,我们就不太可能有机会下手。即便是强行下手,也脱不了身;更不要说从他们的正大门潇洒出来、扬长而去!”

桑兰点着头说道:“这样说起来,我们还真要感谢这个麻木提了。这天底下,还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我和古丽,当时一时报仇心切!根本就没去想后面的事,也没想着能活着出来!”

高山对着道尔吉说道:“你看!现在想想,还真有点后怕。我们两个好说。如果她们两个当时出了事,那我们两个咋办?”

道尔吉瞪着眼说道:“咋办?那就一起玩命呗!我们就给他来个‘孙猴子大闹蟠桃宴’,把他狗日的‘王宫’里的盆盆罐罐全打烂。让他领教领教我们童子军的本事……”

古丽摇摇头说道:“如果为了除掉这个日落西山、无家可归的癞皮狗;真搭上我们四个人的性命,现在想想确实不太划算。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吧……只要你们两个布置的现场,不被他们识破;库尔勒和我们部落的百姓,不被他们报复;我看我们的这次行动,应该算是成功的‘为民除害’……”

道尔吉已经平静下来,提议说:“这样吧!现在看来,他们目前绝对不知道是谁干的。今后,等西征军打过来,那更是无头公案了。慎重起见,我们对此事永远保守秘密,不对任何人提起。既不邀功,也不请赏!就只当这件事没发生过。怎么样?大家同意吗?……如果同意,咱们大家就一起发誓!”

大家都点了点头,同意了道尔吉的提议。四个人共同立誓:永远不将这件事传扬出去。

道尔吉四人,在南山山口与智信、齐峰、尼满、热依木江会合后;大家骑上这刚缴获的八匹快马,迅速跨过南山,朝哈满沟方向撤离。拂晓前,就安全回到了哈满沟。

这一路上,齐峰和尼满几次缠着道尔吉和高山,打听他们进出阿古柏“王宫”的传奇经历;都被道尔吉和高山给搪塞过去了。古丽和桑兰,更是闭口不谈。

可智信好像心里已经有数。虽然不太具体;但感觉到,肯定发生了不一般的大事!

阿达兰见大家都安全回到家,十分兴奋!赶忙给大家准备早饭。她一边做饭、还一边对着热依木江唠叨说道:“孩子要成家了。

我们做长辈的,也不能光在嘴上祝福他们啊!……可现在这个光景,咋给古丽置办嫁妆呢?”

桑兰也在帮着做饭。听着阿达兰的话,笑着说道:“听才次克大姐说。金花哈敦,已经把古丽和我的嫁妆,都准备好了;不用你们操心了。只等你们说句祝福的话就行!”

阿达兰吃惊地问桑兰说:“还有这样的事?”

古丽扶着阿达兰说道:“婶婶!是的,是真的!”

阿达兰流着泪说道:“哈敦和土尔扈特部落的大恩大德!我们这辈子,咋样报答呀?”

热依木江笑着说道:“老婆子!你又来了……我们以后,可以帮忙带孙子呀!干些力所能及的嘛。智信师父!你说是吧?”

智信笑了,两手合十高声诵道:“广种福田、功德无量,必有福报。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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