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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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妹妹？你先别睡！”
“唉……”
兰溪叹气，握住他放在她胳膊处的手腕，回头郁闷的看着眼前这个唇红齿白的小世子。
“别摇了，我没睡！”她无奈的又坐起来，有点生气他的磨人。
可当他眨着那双紫葡萄似的黑亮明透的眼睛，担心的看着她时，兰溪心中不知不觉就安静了下来。
“……就是想点事情！”
顿了顿。
“湛尘，你为什么不叫我名字，反而总是叫我妹妹？”
湛尘似被这个问题问住了，怔怔的没说话，连被抓住的手也忘了收回。
兰溪不知他在想什么，也并非很想得到答案。
不说也罢，无非就是小孩过家家似的那一套。
她略过这个问题，松开湛尘的手，无意中扫了一眼，这一眼顿时让她惊愣在地。
湛尘发觉她的视线，脸上慌乱一闪而过，使了点劲把胳膊收回去。
兰溪没和他较劲，顺着他的力气松了手，看着他垂头露出的小发包没有说话。
即便是一眼她也看得清清楚楚。
肉色纠结的烫伤伤口，自左手手腕蔓延至小臂，连血肉底下青色的血管和脉络都清晰可见，和白嫩细腻的完好处形成鲜明对比。
……这就是湛尘前两年被烫伤的地方了吧！
什么情况下，一个被精心照料的小世子才会不仅被烫伤，还伤的这么严重呢？
一天之内戳到他两处伤心事，兰溪真的有些愧疚了，不过，这会儿去向他道歉也许会让他更加难过。
她只能爬回书桌认真抄写，以此来表明她的态度——
我都照你说的做，谢谢关心！
湛尘也抿着唇，端正的坐在蒲团上，看似专心的抄起了佛经。
宽阔的大殿里一时寂静无声，只有高大慈悲的佛祖仍一如既往地垂悯着世人。
无人看见，小小的湛尘挺直的脊背有多僵硬。
他握笔的手微微颤抖，原本明亮灵透的眼，早已蓄满了泪花。
她为什么不说话了？
是被他的样子吓到了吗？
当初被庶弟羞辱的画面再次在他脑海中浮现——
青葱的草地上散落了一地金珠子，软萌可爱的男孩向着同样年幼的哥哥求助。
哥哥犹豫，终是心软，弯腰替他捡拾，男孩却趁机往他未愈的伤口上撒尿。
被污水打湿的小湛尘忍着痛苦，悲愤世上为何会有人从小就这样坏？
羞辱，刺痛，嘲笑……
这一刻的羞耻彻底成了他的梦魇，除之不尽，挥之不去！
湛尧说的是真的……
没人会和他再做朋友……
“吧嗒～”
一滴晶莹的水珠自半空中滑落，落在他笔下写的字上。
“心”被水渍晕染，渐渐模糊破碎，仿佛也昭示着此时主人的凌乱的心绪。
他是丑八怪，那个地方连自己看了都害怕，何况是别人呢。
不怪妹妹，是他吓到她了……
湛尘难过得鼻尖通红，小小的身子无声的颤抖着，手腕再也凝不起力气落笔。
兰溪知道小世子这会儿肯定心情不好。
可要不是她偷偷觑了他一眼，她都不知道，她居然把人家给弄哭了！
也不知道这孩子是和谁学的，哭起来无声无息，她离得这么近，却连他的呼吸声都听不出不对。
如果不是身体还随着情绪的变化一抽一抽的在颤抖，任谁也发现不了他的情况。
玛德，这小可怜样，看着还真让她心疼得不行！
“我不是故意的……”
兰溪放下笔来到湛尘桌子前，将下巴搭在桌案上，轻声道歉。
“其实我只是模糊的看了眼，没看到太多，你要是生气就冲我生气好了，别再哭了！”
垂着头抹泪的湛尘被点破，不由自主的颤了颤。
他慢慢抬头，水润的眼睛红彤彤的，里面带着几分试探。
确定真的没有从她脸上看到有任何嫌弃自己的意思，湛尘有些不好意思。
在她面前丢脸了！
“你不觉得……它很丑吗？”
嗨！这有什么，留道疤总比他当初差点送了命强吧！
兰溪心中想着，但话不能真这么说：“可他不是你战胜病魔的证据吗？”
“我记得我娘说过你那时可危险了，现在你却还好好的坐在这，说明你从阎王爷那里抢了条命回来呀！”
“这是你勇敢的证明！”
兰溪努力夸他，对待孩子要耐心委婉，她可不想再伤害他幼小的心灵了。
他不勇敢，但是这不重要，因为湛尘知道兰溪这在哄他——
她还愿意为他说好话，说明她真的不介意他的伤疤！
虽然这两小只的脑回路不再同一条线上，但是却都神奇的达到了对方想要的结果。
“妹妹，谢谢你！”
谢谢你还愿意和我说话。
“我知道，当初是宋夫人赠药我才能好起来的，你们都是我的恩人。”
湛尘羞涩的擦去眼泪，说话时还带着点软萌的鼻音，水瞳认真的注视着眼前的小女孩。
他是世子，以后会继承王位，等他长大了，一定会好好报答他们的！
兰溪想起柳云瑶当初被赶鸭子上架的气恼，灵机一动。
“既然这样，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是谁告诉你我们家有药的？”
这几年，兰溪也了解了自己的家庭背景，知道自己的娘出身医药世家，祖上包括兰溪外公都是御医。
当她知道了这些以后，又联想到母亲简单提过的那场赠药风波，轻易的就能猜到，这所谓的宝药很有可能就是抗生素或者是类似的药品！
这可是能媲美抗生素的药啊，在古代，不就算是神药了吗！
换她，她也心动，会有人盯着她家也不足为奇。
湛尘奇怪的看她一眼，他年纪小，脑子却活，又有家庭氛围熏陶，轻而易举的猜到了兰溪打听的目的。
不过，他并不介意她利用他给自己寻方便就是了。
“我听母妃和父王争吵时说起过。”
那时他高热卧床，只剩微弱意识，恍惚中听到父母争吵。
母妃和父王相互指责，最后，父王似乎提起了徐医官说的什么，母妃的哭泣声渐渐休止。
“若我没听错的话，你可以让宋夫人注意一下太医院的徐医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