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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零六章 一生茫茫绘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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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知道你又要我氪命。”秦一生再度咬牙切齿,“氪,给你氪一年够了吧?”

【已支付,请用你的大罗洞观观察这一副因你心中所求之物而生的画中实相·攀藤食蜜图。】

“我心中所求之物?”他少许疑惑。

秦一生尚未搞清楚,蜂巢中的蜂蜜适时滴落,落入了秦一生的唇边,他嗅到了这蜂蜜的清甜,下意识的便将嘴上的蜂蜜舔入口中。

蜜味在舌尖化开,也如同蜜酒一般让人沉沦,仿佛心中对于名利的追求得到了满足,也好似对于美色的嗜好得到了填充,换言之,这是一种享受,对于送到嘴边又唾手可得之物的享受。

心满意足的,秦一生闭上了眼睛,并未发现这一副画中实相发生了何种变化。

下方的三条孽龙也不复戏水时的悠闲惬意,反而有如醉酒一般的在海中搅动龙躯,霎时间风起云涌,大海泛波。

而那一黑一白两只小鼠更是敞开了嘴,锲而不舍的啃食着藤蔓。

斑斓猛虎虎啸山林,发出阵阵虎吼。

可陶醉蜂蜜之中的秦一生并未察觉。

【睁开你的眼睛。】

脑海中的长生录开始抖动,巴掌般大小的书页上不断地生出这句话,一页满了则翻页进入下一页,像是有看不见的笔不断地书写,以期唤醒沉沦其中的秦一生。

可秦一生仍旧未有反应,

终于在黑白小鼠的努力下,那藤蔓发出了危险的绷断声。

这一声,也终于唤醒了秦一生。

下坠的过程中,他睁开了眼睛。

大罗洞观将这一副画中实相尽收眼底。

眼中的一切都让秦一生叹为观止,因为这里虽名为“实相”,可终究仅仅只是“画”。

这就是一幅画,只是秦一生的眼力能够分辨出极其细微之处。

画笔所用毫毛每一根都饱蘸颜料一般,每一根每一丝每一毫都在互相交融之间留下属于各自的线条,看似毫无空隙,可实际上各行其道,在笔锋的轨迹之中条条平行。

他抓住了这幅画成画途中的深邃,也抓住了画技之本。

每一种颜色都在相互映衬着,用颜色与实相来表达画中物象所代表的含义。

海为苦海,龙为贪痴嗔,虎以代“死亡”这一意象,黑白小鼠比喻白天黑夜的交替,蜂蜜则是对于名利美色的享受之心,

藤条是躲避危险的机会,可却又代表着侥幸心。

松树则是人生漫漫长路之中的情爱和欲求。

好一副攀藤食蜜图。

秦一生在此刻终于理解,这一副实相之画·攀藤食蜜图所代表的便是人生。

人生漫漫长路,种种诱惑会随着前行接踵而来,如果没有降服贪痴嗔,那便只会落入苦海,如果沉沦欲望,则只会死于其中。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要活着。

“我所求之物,其实是想要活够本,而不是二十五岁就英年早逝。”

活够本对于秦一生而言,其实便是——长生。

他的根本所求之物,是长生。

虽然已经有所明悟,可秦一生也已然将要落入苦海,贪痴嗔三条孽龙更是等候多时,一条条都想从海中升腾,

可,秦一生却在此刻止住了下落的势头,就像是站在一道无形的台阶之上。

他低头看向升空的孽龙,挥动了手臂,苦海翻波,海浪倒卷而冲天,那一朵朵浪花却是形似五爪,牢牢抓摄住孽龙,

随后海浪跌落,也将三条孽龙重新抓回苦海之中。

“贪痴嗔,苦海沉沦,想要斩杀贪痴嗔何其难也。”

手中似乎有一根无形无相的画笔,仅仅以握笔之姿,便在这实相图中以那无师自通而悟出来的画技重绘实相。

大罗洞观之神异他已经感受到了,仅仅只是观这一副实相图,便悟出了画技,倒不如说叫做实相画技。

情急之下以实相画技画出一道无形之阶,稳当接住了自己。

既然实相画技能作用于其中,那心里也就有了底气。

重绘之中,两道粗重的墨痕划过,似是水墨一般的刀气剑气,只不过一者灰白,一者黑红。

两道墨痕交错斩过,便将三条孽龙拦腰截断,

龙血喷涌,染红一片苦海,而落水声也接连传出,一道道血色的水花飞溅,而后落回水中又化作五爪将仍旧残活的龙躯拖入海中,不断下沉。

孽龙并未死亡,因为贪痴嗔如影随形,永远不会离开,所能做到的仅仅只是收束贪痴嗔。

而后秦一生犹如登阶,一步一步向上而去。

斑斓猛虎眼见秦一生逐步登临,竟是瑟缩了起来,还退后了几步,虎形仍在,可虎威已经不存。

秦一生仍做握笔姿态,对着猛虎虚画几笔,与其说是虚画,倒不如说像是涂改。

那虎身泄气一般的不断缩小,倒是变作了一只有着虎纹的橘猫。

“哪怕寿与天齐,也会有死去的一天,死亡并不可怕,因为这是必经之路,哪怕追求长生也应当正视死亡,等真到那一天就坦然接受,而不是畏惧退避,更不是将死亡妖魔化。”

他说着,抱起了橘猫,抚摸着那顺滑的皮毛。

瞧着秦一生近前,黑白小鼠慌张逃窜,可秦一生却虚画了一副木轮,两只小鼠避无可避撞入其中,便在那木轮之中不断奔跑,木轮转动着,仿佛永续不停。

“昼夜交替本是常理,时光不可能停滞不前,哪怕再怎么缅怀过去,也无法回到过去,因此人只能向前看,向前走。”

语毕,他又看向了蜂巢。

那蜂巢有如莲蓬,吊在树枝上,秦一生添了几笔,蜂巢未变,仅仅只是将其中蜂蜜引流,一滴滴掉入苦海,那蜂蜜好似无穷无尽,粘稠的质感不断拉伸,直到落入苦海,却是好似一道微小瀑布,垂入苦海之中。

“贪图享乐并非是错,毕竟人生应当张弛有度,但不可过分沉迷。”

最后他看向了松树。

“名利虽好,可却也要取之有道顺应本心,情爱怨憎避无可避,倒不如以一颗本心对待,亲情难以割舍,可终究亲人也有死亡的一天,为子孙者也只能让亲人不担心不忧愁···”

语毕,这松树树枝便不再探向苦海,反而是连着树根一起挪到了平面上,远离了悬崖,秦一生走向松树,树荫清凉,秦一生在树下画出了一张石桌,几个石凳,末了又在石桌上画上了棋盘,留下了两笼棋子。

“唉,人生又怎么会不像棋呢?可谁人又能不入局中呢?只求能够局外旁观心中自清自明就好了。”他叹息一声。

最后,他又添上一笔,倒是画了一根藤蔓,只不过这藤蔓不短不长。

“谁都需要有躲避危险灾难的机会,但不可认为抓住便可高枕无忧。”

秦一生看着自己所画出来的“杰作”,心中蔓延着说不出来的欣快,这是一种恍然大悟,还是一种豁然开朗。

“所以,说到底,我所追求的是长生之中顺应本心,看起来我还是蛮有慧根的嘛。”

他低声笑笑,摇了摇头。

大手一挥。

这幅人生实相便全然散开。

飘飘渺渺,犹如登临云巅,陶陶然间恢复清醒,再一睁眼便瞧见了兰若寺那空荡荡,仅仅只留有四壁的佛堂。

南北两壁之上仍旧是天女散花之景,只是东西两壁画像一改,其中还混入了两个不速之客。

一者是孟龙潭,一者是朱孝廉。

东西两个画壁像是徐徐展开的画卷,画面不断延伸,像是一副动态图,或者倒不如说更像是连环画。

仔细看着朱孝廉所在的西侧壁画,秦一生眼睛连连眨动,甚至有少许瞠目结舌。

他惊奇而又没眼看:“真实癞蛤蟆上青蛙——长得丑玩的花,淦哦,真的是好怪啊,再看一眼。”

然后他拍了一下脑门。

“现在不是看十八禁重口的时间,得先抓紧把朱孝廉给带出来,玩得这么花老了以后漏屎不会被护工给打死吧?看不出来他这么喜欢按摩前列腺么?”

他晃了晃脑袋,将这些杂念驱除。

“实相画技应该能在现实当中对画壁起作用吧,那么先试一试吧。”

他开始回想着在攀藤食蜜图当中观出来的画技。

执笔而绘,秦一生便在画壁上绘出了一扇打开了的门。

接着坦然进入其中。

“没想到居然真的能起作用啊,好,不愧是我。”不免有些啧啧称奇和自夸。

可是一看到朱孝廉所处的画壁情况以后,秦一生就有些酸了。

长生录已经指明画壁会因心中所想之物而自然演化出一副人生实相,这朱孝廉所处的实相之境到是一处水榭楼阁。

水汽弥漫,朦朦胧胧,而在这朦胧之中处处莺歌燕舞,欢声笑语毫不停息,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处处“草长莺飞”。

那草是黑的,

那莺是粉的,

那朱孝廉在酒池中左拥右抱,快活至极,好像结束了一场,正在中场休息。

在这中场休息之中亦有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女子媚眼如丝暗送秋波,

旁边女子从岸上肉林里取下肉便放在口中咀嚼,甚至又有如喂食雏鸟一般的用嘴喂给了朱孝廉,靡靡斐然,却又气质绝佳,

各色美女在这随处可见,或许过百,

总之朱孝廉在这百美当中受用而又欢喜,爽快至巅峰。

好一副春宫图。

朱孝廉瞧见了秦一生,露出了惊喜之色,他赶忙从酒池当中站起,热切的邀请着秦一生。

“一生!我找你半天没找到你!你也一起来享受把?一百多个我实在是忙不过来啊,真是痛苦啊。”他真诚而又讨打。

“是啊,公子你也一起来嘛。”“来吗来吗。”“想不想知道我下面穿的是什么?”···

一众莺莺燕燕附和着,甚至想来抓住秦一生。

秦一生眯着眼睛,嘴角有些抽搐:“我的痛苦在你之上,要不要我让你感受一下真正的痛苦?”

“啊?”朱孝廉还没搞清楚。

秦一生做执笔状,又是添了几笔。

百美便顷刻间容颜老去,人老珠黄,肤色暗沉,

她们居然变成了一个个或者枯瘦或者肥硕的掉牙老妪,或许过百。

“嘿嘿嘿,公子来啊。”枯瘦老妪尚未发觉自己已经变了,还在那想要喂朱孝廉。

“公子来玩啊。”另一个肥硕老妪张开怀抱,似乎想把朱孝廉塞进松弛的肥肉褶子里。

朱孝廉慌忙逃窜,还大喊大叫。

“你们不要过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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