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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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诗云,人生若只如初见。
一生中,人与人之间,会有许多次相见,但印象最深的,永远是那第一次,第一次他穿的什么衣服,他那当时看起来奇怪的发型,以及那笑起来,就让人迷醉的笑容,而恰恰就是这样美丽的一笑,竟惹得自己半生寂寥。
有些人笑起来,的确很美,也许是因为她那可爱的酒窝,也可能是她那好听的嗓音。当然,最可能的,是其本人就很美。
赫连玉儿笑起来有没有酒窝,没人知道,只因她以纱遮面,嗓音洋洋盈耳,倒也的确好听,而赫连玉儿笑起来好看,只因从来没人看过她笑的样子。
就像场中,这时略显尴尬的秦默予,他看着她长大,这么多年,他从来没看过眼前师妹,如此轻松且放肆的笑过,虽然少女轻纱遮面,别人看不见,但他终究是看的见的,他知道轻纱下面是一张多么美丽且冷若冰霜的脸庞。
此刻再在脑海里把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庞,勾勒出美丽的笑容,想想,真是美极了。
此时赫连玉儿的一笑,竟让场间诸人,呆怔了片刻,一时间安静了下来,有些人给人的感觉很热情,有些人,则天生给人的感觉很冷淡,赫连玉儿就是后一种,不过往往这冷淡的一笑,就会让众生癫狂,就像洒在那坚冰上的一束阳光,熠熠生辉,光芒万丈。
没人看清赫连玉儿的脸庞,当然也没人,知道她的脸红,即便是看着她长大的三师兄秦默予。
但她此刻自己是能知道自己失态的。
不过笑又怎么会失态呢,如果笑对某些人来说都算失态,岂不是很可怜。
所以接下来望向李知焉的眼神,就有了一丝害羞。
李知焉哪晓得这些小女儿心事,他只是好奇,便问道:“赫连姑娘为何要用纱巾遮住自己?”
有些人遮着自己,是因为自己丑,不自信,有些人,则大概是因为有一些难言之隐。而大多数人遮住自己,自是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
莫如雪一个白眼,道:“白痴。“
转首向赫连玉儿,道:“赫连姐姐,不用理会他,他就是这样。”
虽然莫如雪说不用理会,但赫连玉儿还是答话道:“李公子,我本无意惹红尘,奈何红尘多烦扰。故轻纱遮面,自少去些许烦恼。”
“遮面就能少去烦恼?此话真有禅意,就像佛门去除三千烦恼丝一样。”
李知焉似懂非懂,还自动脑补了一下赫连姑娘除去三千烦恼丝的画面。
此话一出,又惹来莫如雪一个白眼,她实在不明白这傻子的思维逻辑,竟然让他领悟出了佛门禅意,不过想想也对,自己何尝不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美丽,倒的确是把双刃剑。就像路边的野花,本无意沾染尘世,奈何某个懵懂的少年,因为其太过美丽,摘下它后,便插在自己心上人的发髻上,然后在街道上招摇过市。
此事虽美,毕竟鲜花不愿。
此时赫连玉儿想着自己去除三千烦恼丝的光景,又是一笑,她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在这个男人面前,总是特别的轻松,也变的爱笑了起来,这的确是一件愉悦的事情。
“李公子说笑了。”
对于叫了十碗牛肉面并把它吃完,李知焉却没有说笑。
此时秦默予正襟危坐,颇有一副宗门大家的气派,不过只有他心里才知道,在滴血啊。
他没想到,他这个墨翟先生的高徒,竟然在这个郊外的茶铺请客吃饭,也会有请不起的时候。他本想与眼前这少年多寒暄几句,说说这几年怎么过来的,山里的日子,是否惬意,抑或辛苦,最近为什么又想着出来,这时候的他,不敢多问一句,因为那个青云派的胖少年,好像又要吃完的样子。
秦默予道:“知焉,玉儿就交给你照顾了,师门任务繁重,所以我先行告退了。”
说完,便急忙唤来茶铺老板,结账了事。
赫连玉儿不解道:“三师兄,师门任务繁重?”
秦默予道:“是的,山脚下那几亩地,已到了拔草除虫的时节。”
也不容大家再问,匆匆而去。
“知焉,再见时,我请你吃松鹤楼八宝鸭。”
声音由远及近,已是微不可闻,想必已是行的很远。
莫如雪问道:“你认识点墨门秦默予秦先生?”
当事人在场,自然不好问,人走了,疑惑自然就需要人来解答。
李知焉认真道:“他好像认识我。”
莫如雪讥讽道:“你脸还真够大的,你怎么不说墨翟先生是你师兄。”
两人说完,就看向了旁边的赫连玉儿,想从她那里了解一些情况。不过从赫连姑娘清澈的眼神中,已可看出,她对于此事,也是疑惑不解。
这时莫如雪打下莫如君那只本欲招呼店小二的胖手,敷衍道:“晚上进城后,我们去吃好的。”
.............
少时,一行四人,便来到了宽阔的驿路上面,这条大道,直通京安城,以护城河吊桥为衔接点,连到京安城最宽阔,乃至整个大陆最宽阔的长安街。再由长安街,贯穿整个京安城,将整个京安城分为两半,自此,京安城就有了东城和西城的分别。
驿路上,杨柳依依,如迎接远方的客人,频频致意,但更多被人折去柳条,用来赠别将要远行的朋友亲人,但即便每天这么多的相送别离,柳条依然婀娜,依然轻柔,依然那么枝繁叶茂。
这时李知焉手里也有柳条,但不是用来赠别友人,他只是觉得这柳条极像剑,软剑,于是乎就煞有其事的在这驿路上舞的虎虎生风,莫如君见他如此,也是有样学样,惹的场边赶来考试的学子,频频侧目。要是前方放个碗,这俩活宝准能站着把钱给挣了。
莫如雪见此,颇感头大,她觉得不该跟这两个货色出来的,现在她也想像赫连玉儿那样,买条纱巾,把自己遮起来。
或许赫连玉儿以纱遮面,就少了少女般的矜持与顾忌,见此,又笑了起来,她只是觉得这个刚认识的少年,有趣极了。
今天晚上必须得找到青云派在京安城的学院,不然就不仅仅是简单的囊中羞涩了,莫如雪以前来过,在京安城,稍大的门派都有自己的学院,一些小点的,也会有自己在京安城的驻点。
而负责管理整个青云学院的,就是自己的四师叔。只是不知,四师叔在服用了上次送来的“净化丹”之后,好点了没,自从四师叔被派到这青云学院后,真是好久没看到四师叔了,一定要跟四师叔说明此点,不然现在以柳条当剑使的傻子,说不定真的会脱层皮,虽然看他现在无所顾忌开心的样子,有点惹人嫌,但如果这家伙因为自己而受牵连的话,她也是心有不忍。莫如雪如此想着。
李知焉这种奇人,做的异事,自然能吸引众人的目光,但是比起这个,他好像又一次忘记了崔少爷与他提过的,红颜祸水的道理。
美丽,可以让你得到许多想要的东西,比如,可以买到世间大多稀世珍宝的金钱,再比如,那颗年少轻狂的虚荣心,但美丽,又是原罪,它会莫名的让你陷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恰如此时此刻。莫如雪就很美,美的不可方物,天下人都知道。
但知道归知道,不一定见得到,而且还是在如此近的距离,见到。
“在下道盟执事长之子陆劲松,今天得见莫姑娘,真是三生有幸。”
此时,一白色道服,腰悬玉佩,身负佩剑,而又面如冠玉,颇有礼仪,形象气质俱佳的贵胄公子来到四人之前。
莫如雪敷衍道:“哦,原来是道盟陆公子,幸会。”
在这京安之地,肯定会有很多公子哥儿,但如果说道盟的公子是谁,那么非这陆劲松不可,不错,道盟陆公子,只因他有一个在道盟做执事长的爹,就如他刚才自报姓名时那样。
这时场中已围了不少人,有人看了来,便有声议论道:“虽然这道盟的盟主,是栖霞寺的普正方丈,但普正方丈何等人物,那会过问这些凡俗之事,所以也就名义上的而已。”
场中另一人听他如此说,接过他的话头,继续道:“这位兄台说的是,如果要说这真正掌管道盟并处理各种事务的头号人物,自然是执事长陆定国大人,这几年道盟被经营的井井有条,执事长大人,真的是功不可没......”
“那可不,若没有陆大人,哪有今天这和平日子、、、”
陆劲松听得这些话,自是得意之极,也不会,甚至不愿去打断旁边这些人的话头,他就是要让这位莫大小姐,知道自己的背景。此时环视一周,一股顾盼自雄的豪气,便涌上了心头。
李知焉听的场中诸人交谈,摸清来龙去脉后,对这陆劲松的父亲,也无比仰慕,故道:“你父亲真厉害。”
陆公子听此,一愣,眼角开始从莫如雪身上,转向李知焉,看清来人后,情绪开始有了变化。
他没想到此人能如此简明扼要的说出事情的本质。
不错,他陆公子之所以在这京安城如此受人尊重,与他父亲的地位,是分不开的。
当然,与友人谈及此事时,他可以毫不避讳,但这少年,不是他友人。
他虽然享受他父亲带来的荣光。但他绝不允许陌生人说出此事,就是这么怪,就像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年,他绝不愿意有人说出他用父母钱的事实。
此刻的陆公子,就好像被人剥了个精光,扔在了大街上,被众人围观,不是像,因为他陆公子刚好就站在大街上,大街上也有很多围观的人,他开始有点恼,也有点羞,不过碍于莫如雪还在当场,忍住不发,冷冷道:“你是谁?”
不过在李知焉看来,他只是单纯的羡慕这个陆公子有这么厉害的爹,仅此而已。
就像此时陆公子已褪去翩翩君子的躯壳,开始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来询问他,他也是没有感觉到。
你是谁?初次见面,但凡一个有素质之人,都不会这样问话,陆公子此时看上去,就像一个有素质之人,而他,偏偏就这么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