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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莲藕虽断,其丝尚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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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我正在上班,芸姐突然火急火燎地跑来办公室找我,她瞪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说有件重要事情请我一定帮忙。我十分诧异,不解地看着她。只见她今天穿了一套很久没有穿的时装,脖子上戴着珍珠项链,手上戴着金戒指,脸上施了一层淡淡的脂粉,嘴唇红红的,涂了胭脂;却满头大汗,眉头紧锁,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子。我有些惊奇,因为她好长时间没有这样打扮,也没有到我这里来了。为了安慰她,我不及多想,也不管什么事,自己有无能力、能不能帮上忙,解决得了,立即满口答应:

“什么事?尽管说。凭咱姐妹的感情和关系,只要用到我,别说帮忙,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在所不辞!”

我半开玩笑。芸姐却信以为真,连忙说:

“当然,当然,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这种事,我也不会直接跑来这里找你。”

看来,芸姐对我的回答很满意,很感动,可是,她看了看办公室的人却沉默了,终于摇摇头说:

“还是到你家里说吧,我很长时间没有到你家去了;再说,这件事,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的。这里是你们单位的办公室,公众场合,人多嘴杂,这种事,叫人家听见不好意思。”

她说着又看了看办公室的人,摇摇头,欲言又止,一脸又急切又害羞的样子。我顿时意识到,她要我帮忙的这件事,一定是她认为十分机密而又重大的事情,除我之外,别人一概不可知道。我沉默了:现在正是上班时间,怎么能说回家就回家呢?领导不会有意见吗?然而看看芸姐急切的样子,想想彼此的关系和自己刚才的慷慨许诺,管不得许多了,随即点点头说:“等主任回来,我请个假,就陪你回家说话。”随即拉了把椅子叫她坐下来休息。

我的心里一片狐疑:芸姐到底为了什么事而来?看她这身装扮,像似好事,却又为什么这么着急?是不是又同意我给她介绍的那个对象了,把孩子丢在家里,急着要求见面?或者,她自己意外遇上个让她心动心仪的好男人,要我给她把把关、做做工作?因为芸姐离婚后还一直单身,一个人带着儿子过日子,无依无靠。我很同情她,就在熟悉的同志中打听、了解、做工作,一连给她介绍了两三个,可她面也不愿见一次,就一概推辞掉了,气得我再也不想给她介绍对象了。大约见我不问她的事了,现在又着急了,一个人孤孤单单、寂寞难耐了,就又来找我了?你主动真心来求我,这事情就好办了。我在心里胡乱揣摩着她此来的目的。

我和芸姐是从小一起长大、无话不说的好姐妹,用现在的话说就是闺蜜。小时候,我家和她家是近邻,两家的房子一条屋脊连在一起,农村叫连屋搭山。两个天天黏在一处,无话不说,无事不干。后来都长大了,我因为父亲退休顶职进城到农业局工作了,芸姐依旧留在农村。人虽然不在一块了,感情却依然如故,无人可以离间、代替,她的事情,无论大小、好坏,我都一直关心,关注。这些年,虽然双方历经变化,彼此依然信任如初,从无异心。

芸姐的思想很传统,也很固执,她一向认为丈夫是天,是一家之主,关系到她的人生道路,命运前途,因此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只是她命运不好,总也遇不上好男人。自幼爱上一个同村的高中学生王小峰,掏心掏肺地爱他,不想他却不是真心爱她,颠颠簸簸好多年,到底离家出外打工,不久见异思迁,把她抛弃了。离婚后,王小峰迅速结了婚,又有了孩子,她还是不觉悟,依旧暗暗爱着他,每每伤心落泪。我屡屡劝说她不听,介绍对象她不看,好像天底下就王小峰这么一个好男人。你说她傻不傻?气得我再不劝她,也不再给她介绍对象。——我这叫冷处理。并非真的要这么做,而是让她静下心来好好想想,天下好男人何止王小峰一个,多得很,有的是;别太死脑筋,在一棵树上吊死,等自己人老珠黄,再后悔就晚了!可是前段时间又听说她到小学校上学了,又听说她到镇上的耶稣教堂信教去了,穿着粗布褂裤,素面朝天,忙里忙外,完全把恋爱结婚的事情忘了。

她今天怎么了?时装又穿上了,首饰也戴上了,还化了妆;难道我的冷处理有了功效,芸姐终于觉悟了?今天主动找上门来要我给她介绍对象了?认真想想,又觉得这似乎不太可能,因为芸姐在爱情上一向很保守、专一,又很执着、有主见,不是她真心爱上的,一般是不会听人劝说、改变观念、求人说媒的。那一定是她自己有了新的对象,爱上一个让她心动的人了。我在心里认定一定是这种情况。但不知这一个会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人品?对于芸姐是真?是假?是福?是祸?可千万别像离掉的那个一样,性情多变,又害得芸姐死去活来。

我曾经十分认真地对芸姐说过,不让我介绍对象也行,但遇到你认为可以托付终身的人,一定事先告诉我,让我帮着她掌掌眼,把把关,两个人的眼光总比一个人看得全面,准确,才不致上当受骗。她今天一定是为这事而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关键时候,听听密友的意见,共同商讨商讨,斟酌斟酌,才不会像初恋那样被爱情冲昏头脑,认人不当,遗害无穷,痛恨终生。如果是这件事,她自然不愿意让外人知道,胡乱传播,影响声誉;只能跟我回到家里,两人关进密室,细说慢议了。

被人信任,无疑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我很高兴,抓紧处理完手中的公事,向领导请了假,便陪她一起回家。

一路上,我问这问那,像以往一样热情随便。而芸姐却很少说话,回答问题也极简单,有时点头,有是摇头,有时甚至沉默不语。我理解她,自从和王小峰离婚后心情一直不好,对王小峰依然念念不忘。也许此刻她正在脑海里把这个新男人和王小峰作比较呢,因此对我的话心不在焉。我见她如此,便不再扯闲话,稍稍沉默后便立即直奔主题:

“芸姐,你今天来找我,到底有什么重要事情?现在总可以说了吧。”

她抬头看着我,又望了望街上的行人,迟疑了好一会仍旧摇头:

“这里是大街,人来车往的,哪是说话的地方?反正你已经请了假,就到你家里再说吧。”

实在没办法!她把这件事情看得太机密、慎重,此时依然不肯透露。我也只好打住话题,闭口不言,默默地陪她往家里走。

自从我决定对芸姐的事情作冷处理,芸姐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到我家来了。我虽然嘴上说再不管她的屁事了,但心里依然时常想念她,为她离婚后的命运和生活担忧,更为她今后的婚姻前途着想,作着各种切合实际和不切合实际的打算,忧心忡忡,莫衷一是。她今天的到来,让我又惊又喜,苦闷的心情又激起一些新的希望。但愿她说的重要事情正和我想的事情一致,从此,她了却终身之忧,重获佳偶,喜结良缘,我也去掉一块积久难消的心病,可以轻松愉快的工作和生活了。

来到家里,我连忙打水给她洗了手脸,又忙着沏茶、削苹果,然后拉她在沙发上坐下。可是,芸姐今天的表情让我大惑不解又觉得不可思议,她既不喝茶,也不吃苹果,甚至不肯落坐。她一把拉住我,瞪大眼睛,久久地看着我,一副既很激动又很紧张的样子。我知道她要说她那件机密又重要的事情了,心情和她一样紧张激动。见她过度紧张的样子,我只好安慰她:

“不急不急,坐下来慢慢说。这里是我家,现在只有咱两个,出你之口,入我之耳,你尽管说,绝不会有外人听见。”

可是,她还是不肯坐下,两眼瞪大得怕人,脸涨得像大红布一样,急促地喘着气,用一种近乎颤抖的声音说:

“妹,你知道吗?王小峰,他,他从深圳回来了!就憋在他家里。村子里有人看见他了,还说,他回来好几天了,一直没有出门。”

“你管他出门不出门,关你什么事?你们已经离婚了,他归他,你归你。他刚从深圳回来,带足了东西,蹲在家里,风不打头,雨不打脸,又有吃有喝的,好不享福!”

“好像不是这样。”

“你管他咋个样,又不想分他的东西,也是白想。”

“我不是想要他的东西。我只是想,想来给你说说他的事。”

“说说他的事?说他的事干什么?跟我有关、还是跟你有关?你今天来,难道就为这事来找我?不会吧?这么长时间没有来,巴巴来一次,就为了告诉我这个?难道没有别的事?”我不以为然,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她反问道。

“没有,我一个人过得好好的,没有别的事,就为这事来找你帮忙。我心里着急啊!一夜夜,总是睡不着觉。”

芸姐点点头,依旧瞪大眼睛看着我。

我一听她只为这事跑来找我帮忙,别无他事,不但失望,而且有些反感。事至如今,她心里还惦念着王小峰,丢不开,放不下。她想干什么?难道她还想破镜重圆、死灰复燃?这可能吗?王小峰是个被贫困害苦、害怕的人,他如今攀上高枝,资产千万,难道他还会念及旧情,抛开到手的财富,回来家帮你种田?绝无可能!即使我以同乡同学去劝说,他也绝不会回头。这么多年同学,他的性格、人品,为人、处事,我是深知的,你有这样想法,他却不会有这样打算。我硬把她按在沙发上坐下,把削好的苹果塞到她手里,强迫她吃了一口,然后有些不屑地说:

“他回来回来就是了,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也值得你激动成这样子?再说,这事也没什么稀奇的。他虽然人在深圳,发财了,富有了,这里总还是他的家,是他的根。他爹妈都那么大年纪了,不知哪一会就走了,永远看不见了!他回来看看难道不应该?他老婆孩子不要,爹妈总不能不要吧?不然,也就太没人性了,禽兽不如!”

芸姐见我对王小峰如此愤恨,脸色顿时暗淡下来了,变得十分难看。她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一时没有再说话。

我知道,芸姐和王小峰虽然离婚了,但那也是为了挽救王小峰,迫不得已。莲藕虽断,其丝尚连。她心里仍然爱着王小峰,经常思念着他,希望他能回心转意;因此,王小峰的任何一件小事,哪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在她的心湖上刮起狂风,掀起不小的波澜。长久的痛苦和思念,让她的精神有些不正常,表现出匪夷所思,就像今天这样。作为闺中密友,我只得耐心地劝她:

“他那个人,只贪新欢,不念旧情。你对他那样好,恨不能把心掏出来给他吃,可他却对你那样绝情,害得你那样惨。你如今还想他、管他干么?吃饱撑的,闲得没事干了!你应该想明白:现在,他是梅小姐的丈夫,有妇之夫,跟你没有关系了。再说,他如今有钱,有势,条件又好,自会有人疼他、爱他、关心他,还用得着你来关心他吗?你现在已经够可怜的了,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过日子,孤儿寡母的,生活比他艰难得多得多!可是,谁来关心你?谁来帮你一把?他王小峰还关心照顾你吗?没有吧?”

说到这里,我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积聚已久的怨恨,一股脑地都倾诉出来:

“所以,芸姐,我劝你应该多为自己的今后想想,为孩子的前途想想,别老想着王小峰,想着过去;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不可能再回来了!趁着自己还年轻、漂亮,好好打扮打扮,新潮时髦的衣服也买两件穿穿,别把自己打扮得像老外婆。现在改革开放了,机会多多,遇到好的、合适的,让你动心的人,再找一个把自己嫁了,生活中也好有个帮手,老来也好有个依靠。条条道路通北京,不能一条道走到天黑,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我看,那个王小峰是靠不住了,你就别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了。再别去想他的事,管他的事了,他的日子比你好过得多!你这么多年为他看家护院,敬老爱幼,当牛做马,让他无忧无虑地在外面打拼,发展,寻欢作乐,才有了他今天的好日子。你也算对得起他了。倒是他坏了良心,对不起你!”

王小峰虽然是我十多年的同乡同学,从小至今关系还算不错。但是,在和芸姐离婚这件事上,他做得太绝情,太缺德,叫我看透他的卑劣、狠毒,由此气他,恨他,看不起他,改变了我以往对他不错的印象和看法。

我这么夹七夹八一顿气话,说得芸姐脸上一阵白,一阵黑,一阵红,一阵黄,样子难看极了,神情也痛苦不安起来。我的心情由泄愤反而变得很愧疚,很难过,觉得对不起芸姐。但是又倔强地认为,只有如此才能彻底改变芸姐对王小峰不切实际的想法和依恋,进而忘了他,重新燃起爱情之火,找一个可靠的好男人,把自己嫁了,尽快医治好离婚带来的创伤,以后好好过日子。因为失恋的痛苦只能用再恋爱的喜悦来治愈。

可是我完全想错了,芸姐一阵伤感不安之后,竟然说出一番我完全想象不到的话来,一件我以为不可理解的事情来,让我着实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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