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丈夫暴富,祸福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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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峰一走,芸姐就火烧火燎、急不可待地来到我家。她穿了一身崭新的时装,戴着金戒指,金耳环,金项链,粉面桃腮,容光焕发。她很久没有这么打扮了,看来心情不错。
芸姐看见我,没说话,先笑了。我说:“看样子,你一定有大喜事。”她点点头,说:“确实是大喜事,小峰——他回来了!”我深感吃惊,说:“真的!王小峰真的回来了!快说说,他到底到哪里去了?混得怎么样?为什么这时候回来?”
于是,芸姐把王小峰的情况向我做了详细介绍。她说:“我们之前都想错了,想歪了,光往坏处想,没有往好处想;其实,小峰是跟他的老板梅小姐,做大生意去了。这回可是赚了大钱了!以前开商店赚的那点钱,与现在简直没法比!”
她具体介绍了王小峰这次回来的风光景象:开的什么样的车,浑身上下如何衣装打扮,给自家人和她娘家人各买了什么礼物,给围观的乡亲散了东西;又介绍他的老板梅小姐如何穿着打扮,高雅、阔绰、珠光宝气,如何会说话,平易近人,给他们全家人拍照;庄邻如何争相观看,如何夸赞评论;脸上溢满喜悦和幸福。
我听了也跟着高兴,说:“这会,你该放心了吧?以前担心害怕,彻夜不眠,胡思乱想,全是白吃萝卜闲操心。王小峰有文化,有能力,经过商,打过工,眼界开阔,是干大事业的人,干什么事情自有他的规划。你们以后无需对他的行踪、行为太挂心,一段时间没有来信,就到处追查。他如今事业做得这么大,全国各地都有,他就必须全国各地去,谈生意,跑业务。你能知道他哪一天在哪个地方?往哪里追查?你既然放他出去了,就是给他自由,就别想拴住他。”
芸姐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叹了口气,表现得心事重重的样子。我说:“你现在还有什么不放心?人平平安安回来了,而且找到了好工作,好老板,赚了大钱。你还想怎么样?还有什么不满意?”她又摇摇头,却欲言又止。我再三追问,她终于说出所担心的事情来。
芸姐说,小峰如今跟着梅小姐做生意,有钱了,也阔绰了;但是,她又隐隐约约感觉他对家庭、父母、妻儿,却不像以前那样依恋和关心了。什么事都只听梅小姐的,对她的话,他父母亲的话,都听不进去,对虎子也不像以前亲近。长期这么下去,不知以后会怎么样?这种情况对她,对这个家庭不知是福是祸?她根据王小峰回家两天来的具体情况诉说着自己的感受和忧虑,要我帮她分析分析情况,以后会怎么发展。
看着芸姐情绪前后不一、又忧虑重重的样子,我认真想了想说:“你的担忧也不无道理。俗话说:‘男的有钱就变坏。’现在是物质社会,市场经济;深圳又是经济特区,开放城市,各地人员汇集,鱼龙混杂;所以,你所担忧的事情难免会有发生。要杜绝这种事情,很难;除非还像以前那样,把他留在你身边;可是现在,恐怕很难做到。”我忽然想起芸姐到深圳寻找王小峰时说过的话,于是问她:“你以前不是说小峰回来一定要留住他,还说就是栓也要把他拴住;现在他终于回来了,你怎么不拴住他,竟然这么容易就放他走了?”我看着芸姐,看她怎么回答。
芸姐有些不好意思,说:“那是我找不着他的时候说的气话。现在,他自己回来了,我知道他在深圳好好的,生意越做越好,越做越大。人平平安安,事业红红火火,没理由叫他留在家里。再说,他现在只听梅小姐的话,哪里肯听我的话?我想留他多住一天都不行,他又怎么肯长时间留下呢?”
芸姐说的也是事实:王小峰现在生意做得这么大,这么红火,要他一下子抛开、留在家里种地,根本不可能;即使留下到县城开店做生意,大约他也不会答应。但是,如果就此就说他会抛弃家庭,远走高飞不回来了,也不至于,他现在不是又回来了吗?说明他还是顾恋这个家庭的,对于妻子、儿子和父母亲,他是不忍抛下不管的。于是我劝芸姐:“我和王小峰从小学一年级就是同班同学,我知道他一直都是个正派人,在学校尊敬老师,在家庭孝敬父母。他家是个旧家庭,遵礼守德,家教良好。我想,即使在外面,他也不会乱来的。你不要胡乱猜疑了。在家有家,在外有外。生意上,王小峰有文化,有头脑,讲诚信,又做了这么多年生意,在商场有丰富的经验,他不会出事的。夫妻感情上,自结婚以来,你们夫妻感情一直很好,他很爱你,即使到外面,也不会见异思迁,移情别恋的。”
芸姐说:“你说的这些,我也相信,相信小峰是个正派人。可是一段时间接不着他的信,我就心里放不下,生怕他在外面出事。你知道,现在外面乱得很,特别是深圳那样的地方,什么样的人都有,什么样的事情都会发生。所以,我又不能不担心!”
见芸姐对王小峰不放心,我笑了,说:“既然如此,你干脆别种地了,带着孩子跟他去深圳算了,他现在有钱了,也养活起你娘两个,每天带着虎子,看着他守着他,这样最保险。”
芸姐摇摇头叹了口气:“唉,咱跟去有什么用?不识字,没文化,一不能写,二不能算,白吃干饭?再说,丢下他父母亲在家,小峰也不会答应。”
“就是白吃干饭,现在,他王小峰也养得起。关键是他父母亲,都已经老了,而且他父亲腿又残废了,需要人照顾。”
“家里有老人,又是残废人,我也确实离不开。再说,我在家里还能干活,到他那里什么都不会干,我也不想白吃他的干饭,让他闲养着。”
“你不跟着,小峰身边没有人,你不怕他在外面找野女人?”我开玩笑。
“他要找,我就是跟着到深圳也没有办法。他每天全国各地到处去,现在又有钱,只要肯花钱,哪里没有野女人?”芸姐叹了口气,不无忧虑。
我知道芸姐深爱着王小峰,生怕被抛弃,现在王小峰这种情况,就更加值得忧虑,便不再开这种玩笑。
我问:“今后,王小峰有什么打算?还是按原计划,赚了大钱回来到镇上建楼房,自己开店?”芸姐摇摇头:“他又改变主意了:叫我先在家里建三间瓦房住着,等他赚足了钱,在深圳买楼房,接我们全家一起去住。”
我说:“小峰能在深圳买楼房,接你们全家一起去住,那样就更好了!你也不用种地了,你们一家就彻底跳出农门了!更重要的是,从此也免得一个家庭分在两地,一农一商,一北一南,互相思念、牵挂了。像现在这样,两地相隔,路途遥远,小峰回来一趟也不容易,难免彼此会造成各种怀疑和误会。”
想到芸姐小峰一家都搬到深圳居住,相距遥远,见面困难,我不禁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害怕失去一位好姐妹,因此说:
“这一下,你就永远离开家乡了!从北方到南方,从农村到城市,变成了道道地地的城市人、有钱人了!真是天翻地覆,锦上添花,更上一层楼了!今后,怕是回家来看我的日子都少了,咱姐妹难得见面了!我会想念你的,还有虎子。”
想到多年的好姐妹今后难得相见,我心里不免酸酸的,有些不忍,便打住话垂下头去。
芸姐笑了,随后又摇摇头说:“这话你别当真,这只是他的打算,办成办不成还不知道呢;就是办成了,还不知道是驴年马月的事情。”
“不,小峰这么说,就一定有他的计划。你不知道,在南方做大生意赚钱快得很,不像他在镇上开商店,两年赚一万元还觉得了不起,乡里表扬,村里羡慕。你看,小峰到南方一年就赚回这么多钱,这么风光,也许明年就会买楼房接你们过去。”我说。
芸姐又摇摇头:“不会这么快的。你想,他如果明年就在深圳买楼房,接我们一家去住,现在又何必给我一万五千块钱,叫我在家里盖瓦房呢?家里的土房子又不是不能住了。谁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我以为,他这么说不过是借口,或者安慰我罢了。”她叹了口气,似乎对王小峰的话并不相信。
认真想想,我也觉得王小峰的话不可全信,不是说他赚不了那么多钱,是因为王小峰是个性格灵活多变的人,他今天这么想,这么说,明年又不知怎么想,怎么说呢。但我不敢这么说,因为如果我这么说了,芸姐又不知该怎么怀疑王小峰、怎么忧虑担心呢?那样,她的心就又不会安静下来了。她不得安宁,我也就不得安宁了。我只好说: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别着急,在家乡建好瓦房暂时住着,这是第一步;等待小峰在深圳买了楼房搬过去长住,享福,那是第二步。总之,人往高处走,你们这个家有了个能赚大钱的王小峰,一定会步步登高,一步更比一步好!”
听我这么说,芸姐才笑着点了点头。
其实,我也看出芸姐对王小峰的担心,倒不是担心他能不能在深圳买得起楼房,而是担心王小峰对她会不会变心,会不会移情别恋;毕竟当初谈恋爱是她主动追的王小峰,王小峰虽然答应和她谈恋爱,但是一门心思仍在高考上,只是在他父亲残废后不能种田了,他失去后援,失去高考深造的希望,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才答应和她结婚,找个生活劳动的好帮手。
停了停,我问芸姐:“你对那个梅小姐什么看法?她该不是小峰的相好吧?”
芸姐犹豫了好一会说:“庄上也有人这么说。我却不信。一来,梅小姐是他的老板,顶头上司;二来,你别看她搽胭脂抹粉、浑身珠光宝气的,眼角都有皱纹了,起码比小峰大六七岁!女大四没意思。小峰最讲究这个。”
我说:“这种事倒不一定。听你说那个梅小姐打扮得那么鲜艳,花枝招展的,给谁看?现在县政府布置各个部门招商引资,女老板我也见过不少,他们虽然衣饰华贵,却端庄得很,不像这个梅小姐这么妖艳。听说,她离了婚,如今也是单身。你想,孤男寡女,天天黏在一起,难免互相吸引,日久生情。你还是多注意点!”
芸姐将信将疑,说:“不会吧。梅小姐是公司老板,是领导,小峰只是她的员工,是下属,各有各的职责工作,又不在一起办公;见面是会有的,但是,未必能天天在一起。再说,他在深圳,我在家里,相隔几千里路,我怎么注意他?也只好随他去了!”
我说:“远也不是没有办法,平时,经常通通信,打个电话,给小峰提醒提醒,警告警告;农闲的时候,你也可以带上虎子,到深圳住上一段日子呀,这种事情,真的假的,一看就知道了。”
芸姐想了想,终于点点头,同意了我的看法。
芸姐走后我想了很久。随着改革开放、特区经济的出现,洋人外资的涌入,人们的思想感情、审美爱好都在发生变化,就是越来越注重金钱和物质享受。王小峰也不例外。他已经不是学校里那个文静寡言、只知学习用功的白面书生了,商海游泳使他变得世故和势利起来。他在乡里经商,想依靠杨书记帮助他解决问题,结果没有成功;在深圳打工,依靠老板梅小姐看来是成功的,但不知他是用了什么方法,他们是什么关系。这一点,芸姐或者还没看透,或者看透了不愿说,因为她太爱王小峰了,总往好处想,不愿意多往坏处想;但事情怎么发展却不会以她的美好愿望为转移。我不禁为芸姐将来的命运捏一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