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话:《Stay Or Tur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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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瘫痪的脸孔不染丝毫情感,跟一直死去的木偶无异。】
很冷,不是吗。
脑海仅剩一片寒,只因恐惧亦是摄氏零度的存在。
黑茫茫里,关天翔胡思乱想着,直至追溯到詹姆提起的“的视感”概念。
所谓既视感,就是当人目睹陌生景象时,脑海浮现似曾相识之感的异象。
科学家竭力解释,这是视觉讯息与大脑反应不协调导致的。
某些人则提出了另一番见解。
有指对一个画面产生既视感,是因为当事人于前世或灵魂出窍时已经历过一遍,现在不过是重临旧地,残留记忆模糊地浮现。
当然,此说法无根无据,真是信不信由你。
刚才陷于惶恐的漩涡里,根本无暇整理资讯……好像电车驶过叠合斯街总站后,关天翔再度经历了一模一样的恐怖事情……一模一样的感觉,会否就是即视感?
车厢内静得仅剩喘息及心跳,不睹一物的黑蒙蒙,如被遗忘的宇宙,没时间,没尽头,没希望……这个荒寂空间,就如从“梦境”中复制出来似的──137号电车再次来到恐怖隧道了。
尽管同样恐怖,尽管身心俱疲,是次思绪却清晰不少。
尽管内心是数不尽的问号,关天翔却很快的归纳了来龙去脉,好让自己清醒一点。
一、关天翔和芊琴在现实世界坐尾班电车时,电车驶到了异空间隧道。
二、不知因为何故,关天翔以“梦醒”方式返回现实世界,芊琴却被困异空间,于现实丧失“存在”。
三、此刻,关天翔再次乘搭尾班电车,再次来到了异空间隧道。
在扭曲的命运里,务必保持思绪清醒,否则难以自保,更何况是拯救那个堕进深渊的她。
“有没有人?”关天翔犹疑片刻,对车厢内的漆黑低呼,期待着回应,即使来自谁也好……
数秒溜走,车厢仍旧一片死寂,文杰、韵初和詹姆似乎不在这里──若果,他们尚生还的话……或许,他们已下车离开了吧。
但是,为何遗下关天翔一人呢?为何要关天翔独自面对荒谬的一切──就如上一遍一样?孤独感直捣心头,或许是身陷黑暗的关系。
关天翔疲惫的撑起身子,凭着对电车内部构造的认知,往最近的楼梯位置走去──黑暗中,似乎踩到什么。
关天翔一愣,弯低身把那坚硬的物事捡起……啊……多么熟悉的手感……嗯?关天翔竟握住了一个手电筒──它的质感、形状和大小,完全跟“上次”那个如出一辙!
而且,它的位置同样在楼梯口……若果关天翔这一脚稍为进取,或者便会把电筒再次踢下梯级,接着是“噗、噗、噗”的声响吧?
接下来的事情,都会重复吗……脑海窜出林林总总的恐怖过去……无意义的拍手声……逃不出的轮回隧道……想起也令人骨寒毛竖……想着想着,关天翔不自觉按了电筒的开关,或许是潜意识渴求安全感──并且,目睹了眼前被照亮的车窗。
“哇……”关天翔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后退半步,颤抖的淡黄照着那面玻璃。
那是车头靠左的第一面窗,窗上的鲜红在黑暗里更使人栗栗危惧。
上面写着一句短短的英文句子……从色泽判断,那应是不久前写下的。
“Stay Or Turn Scarlet。”
留下来,否则你会浑身血红。
玻璃内是迅速凝结的氛围,记忆里的悚然油然浮现。
梦境里的画面交叠重组着──这跟关天翔曾在隧道目睹的血字……接近一模一样。
两组字字体相若,并且都是用血写的……难道……都是同一人的手笔?
为何,要故意用血写……这句话,就像是针对关天翔而说的,因为那面窗正好朝向关天翔的座位。
“嘻嘻嘻嘻……”关天翔不禁忆起那白发女孩,悬挂血腥的白脸,渲染杀机的怪笑……
这句话……难道是她写的?她……知道关天翔返回了现实世界,并且再次重返异世界隧道了?但是……怎么要关天翔留下来……不然就将关天翔赶尽杀绝……关天翔的视线刻意避开血字,战竞的步下梯级,跃出空空如也的残旧车厢──这次,关天翔才不会端出钱包。
“呼哧……呼哧……” 关天翔站立于电车门口,灯光扫射着灰不溜丢的水泥墙壁。
电筒往远方一照,照亮了最为熟悉的一幕。
仍旧是那条不见尽头的黑暗隧道,铁轨并无障碍物,包括任何活人或尸体,感觉只有关天翔独处这里而已。
空气含氧量很低,呼吸俨如于水底挣扎般艰难。
这里,还可能是珠城吗……少年,怎么你还在思考这个层次的问题。
当下首要决定的,是应向车头抑或车尾方向走。
关天翔眺望灯光尽头的模糊,追溯着朦胧不清的隧道记忆。
上次……关天翔往着车尾方向走了很远,以为此路通往珠城……最后却只是回到起点,回到了137号电车的位置──
声响。
隧道内蓦然传出响亮的碰撞声,仔细倾听,那是从车头的隧道方向传来的……由于曾听过类似的声音,关天翔很快便肯定……那是击掌声。
“啪、啪、啪……”恐惧猖獗的渗进每一滴血液……拍手者又来了──若果拍手的是人。
一切仿如按着惊悚电影的剧本进行……关天翔急速往电车车尾的方向逃走,极度不祥的预感鞭策着关天翔,不远离之将落得极度不堪的下场……“呼哧……呼哧……”
关天翔胆战心惊的尽可加速,身后的拍掌声时有时无,时大时小,平均音量却不断递增……拍手者……正移动中,迅速接近着关天翔……脑海不禁幻想出一个脸容扭曲的小丑在漫无目的地拍着手,血腥残杀逃不了的猎物。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拍手声如影子,紧随自己的步伐,是挥之不去的梦魇。
天,这条隧道里到底藏着什么危险的怪物?呼吸因氧气不足而艰难起来……不,光是拼死逃走不是办法……难道是因为关天翔开启了手电筒,暴露自己的位置,才引来拍手者注意?
恍然大悟的关天翔迅速关掉灯光,隧道回覆黯然的黑。
身陷黑暗的关天翔一边放轻脚步,一边屏住气息,务求使自己匿迹。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不知过了多少分钟,拍手声随着电筒关掉而停止,隧道回复一如既往的昏暗死静,如被遗忘的死域。
这燧道,充斥着陌生的危机,仿佛稍为松懈便会身首异处。
关天翔放坏喘息着,绝境求生对于一名贫血病患者绝非轻而易举的事情──“呜呜……”才稍为松懈的关天翔再度绷紧情绪,在两条路轨之间呆站着,细听前方的哭声,有一刻以为自己幻听了……
天,这密闭空间是非将关天翔逼疯不可吗?正常情况下,听到哭声绝非值得惊惧之事;浸满恐怖的黑茫茫中,哭泣简直是炼狱的惨厉呼叫。
哭声大概从前方20米的位置传出,微弱得并无造成回音。
声线颇为高音,相信发出者若非女性,就是年幼男孩。
关天翔竭力镇静思绪……静听着哭泣里的无助……会否……是芊琴或韵初在哭?她们是否于隧道里遭遇到不幸的事情,绝望地独自崩溃起来了?
关天翔固然无法单凭哭声判断对方是谁……但是……发出者应该不具什么危险性吧?正当关天翔准备踏步向前之际,脑海却猝然浮现一个惊悚千倍的可能性。
若果哭泣的并非同班,而是上次诡笑的白发女孩呢……那么,关天翔还接近之岂不是羊入虎口?“呜呜……”前方的哭声不止,俨如如铁轨孤独的哀嚎。
关天翔犹疑足足半分钟之久,仍旧不敢轻举妄动,手里的电筒仍旧关着。
但是,总不能坐以待毙吧……怯,你会输了成世。
终究,关天翔忽视了直觉严厉的警告,往前踏了数步,用力按下手电筒的开关──光线勉强照亮了声音源头,远处的一个身影
。
“呜呜……”那是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女孩。
她跪倒地上,双手掩脸,纤瘦的身躯背着关天翔轻轻抖动,透露着万般的无助。
“你……你好?” 关天翔初步判断她并不具危险性,战竞地开口,在离她数米的路轨停下。
数秒沉重的逝去。
“呜呜……”女孩仍旧在抽泣着,就像听不见似的,并无予以任何反应,简直就像关天翔俩身处不同的时空……
关天翔注视着眼前的身影,不敢向前多踏一步。
女孩双手依旧掩着小脸,小手就像要遮掩什么不可告人的真相似的。
眼前的怪异画面不禁使关天翔忆起一些以哭泣女子为题材的惊悚传说……
其中一个是辫子姑娘,一名男生于深宵在大学路上遇到一名女子背着他哭泣,最后女生转过头来,脸部竟没有五官,只有一条辫子。
毛骨悚然缠紧四肢,手电筒灯光不敢移离女孩,生怕她蓦然放下手,露出血淋淋的腐脸,并向关天翔尖声扑来……若果此刻是恐怖电影桥段的复制版,眼前的她必然是不祥的东西……
可数秒过去,少女并无任何怪异的举动……难道,一切只是关天翔想得太多?
“Dun ff too much。”绷紧的思绪弹出一句文杰的口头禅,看透世事的淡然予关天翔过分的冲动。
“你……好?Hello?” 关天翔深吸一口气,稍微踏前两步,这时她终究察觉到关天翔的存在,却如坐针毡的弹起身,连番后退,栗栗危惧的盯着关天翔看,身躯微微抖动。
关天翔愣住了,注视着眼前年约12岁的女孩。
她身高似乎不过150公分,留着深啡色的刘海长发,小耳后是红蓝色的发箍,圆大的双眸溢出清泪,白皙的洁净脸蛋配以尖下巴,轮廓很是标致。
她身穿纯白色的背心,正面印上了粉红色潦草的“Wherever You Are”,带点青春少女的清纯。
白色背心长得遮盖了半条牛仔裤,略短的裤下是修长的腿及一双Woodland浅蓝色布鞋,渲染着不过份的稚气。
看上去……就是一个清纯的初中小女孩。
就是这样,而已?直觉判断,她或许是同样被困于隧道的受害者,并不像带有危险性……感觉有点像,关天翔家里的亲妹,或许只是两人年纪相仿的缘故吧?
女孩紧靠隧道的墙壁,双眸惊惧的盯着关天翔,似乎只要关天翔稍一踏前便会拔腿逃跑。
事情怎么往怪异的方向拐了,隧道路途里,非但遇不到任何一位同伴,却碰上了这陌生的可爱女孩。
“我听到喊声……所以过来看下发生什么事。” 关天翔稍微搁下电筒,生硬的笑尝试释出善意,“你……没事吧?”
诚然,在此光怪陆离的隧道绝境里,谁会笑得出呢。
分秒徐徐流逝,女孩她仍旧凝望着关天翔,纤小身子颤抖不已,脸上的惧色不曾褪去。
怎么,心里泛起了不祥的感觉……
“妹妹,怎么了?怎么?……” 关天翔把话啃在干涩的喉咙,渐渐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因为,关天翔倏忽发现,她实质似乎并非望向关天翔,而是关天翔的……
“你……你身后那个个女人,”女孩吞下一口口水,下唇亦在颤动,“是谁?……” 关天翔的身后。
关天翔下意识的转过头,目睹了背后仅半米的“那东西”,浑身霎那间鸡皮疙瘩。
那位于鼻子上的两个椭圆血孔……那理应是眼珠的位置……是个脸色惨白的中年瘦女人,拔掉了双眼,眼皮和嘴角尽是恶心的血迹──旧的、新的。
她一声不响,两手手指合实置于胸口的脏衣前,指缝间是新鲜的脏血。
麻木无表情的脸孔,朝着关天翔。
但是,她是从什么时候在关天翔身后的……而且那么接近关天翔……
蓦然,血腥的脏手迅速击打着,无意义的重复着……瘫痪的脸孔不染丝毫情感,跟一直死去的木偶无异。
没表情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