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炼狱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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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世间最痛苦、煎熬的事情是什么？
亲人的失去？残忍的酷刑？求而不得？得而复失？还是终将走向的死亡？
不，这些都只是结果。
而过程，你明知这一切终将来临，百般抗争，最终却都无力回天之下，绵延数十年如一日，然后一步步被推向终局的过程。
就像是你能切实地感受到自己的肌肉在一点点的消融，皮肤在渐渐松弛，你看得见山外繁花似锦，也能知道所有人都在忘记你，但你却毫无办法，因为就像是手里的沙，你能感到你的生命任凭你如何用力，都在毫不留情的飞速流逝着。
你不知道你能撑多久。
绝望像一点点蔓延的水流，从你的脚淹没到膝盖，再到腰，再到胸，然后淹没你的口鼻。
深深地无力与窒息感将你层层裹住。
无边的黑暗之中你看不到一丁点光。
也没有方向。
这是曾经只有风歧一人经受过的痛苦，这些痛苦也深深烙进他的过往。
而刚才，他以心力牵连，在回忆这痛苦的同时，将之加诸于这十七道灵性意志之上。
以其人之道还以其人之身。
阴郁的山洞之中，风歧笑吟吟的看向这十七个阴气缭绕的男女老少身影。
现在的他们面色蜡黄，身姿佝偻，一言一行都透露着难言的麻木与腐朽。
身上原本那冲天的恨意早已被磨平。
好似山间潮湿阴暗之地放置了数百年的枯木。
“看来你们都改造的不错。”风歧微笑，丝毫不像刚在那样的痛苦之中走过一遭。
听见这道声音，那一双双麻木的眼神之中才放出一丝悸动。
那是恐惧与求死。
风歧满意点头，看来他的“度化”效果不错。
他伸手一扯，这阴气所化的山洞荡然无存，化作无边黑暗。
十七道身影应激，下意识浑身颤抖。
但紧接着，风歧显化成白猿之身，放出熠熠白光。
在这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就像是灯塔、希望。
白猿伸手一点，便有十七道白光没入这十七人眉心。
“现在开始，你们就是这无边囚心炼狱之中的心魔，所有来者，都要让他们感受过一遍你们刚才感受到的痛苦，不死不休！”
十七道身影眉心白毫隐逸，下意识的颤抖着俯下身来。
白猿笑吟吟的咧开嘴，露出狰狞獠牙。
这一刻，仙风道骨的白猿好似无上魔头。
……
“怎么办？是将佛子唤醒还是……”
时间一份一秒的过去，百苦愈发急切。
编织出汤房的血根抽离蠕动的越发厉害，他清楚的感受到其中有炽烈的灵性在不断喷涌。
好似瞬间就要燃起大火来。
他明白，再等下去他这层血雾就要彻底暴露了。
正在此时，他猛地转头。
却见血雾之中，汤鼎之内，风歧攥在手中的十七道阴气猛地被塞进粘稠黑色汤液之中。
他身上那一层无形的力量收缩，与他面上若隐若现的猿影一同汇聚眉心。
化作一点白毫。
“这是……智慧光！”
百苦血色眼眸骤然瞪圆，瞠目结舌，不可置信的呢喃出声。
紧接着，那一点白毫光芒大放，但这锈迹斑斑的大鼎却好似活过来一般，将这豪光圈禁在鼎炉之中。
白毫照耀之下，粘稠冒泡的黑色液体一点点的变得清澈透亮。
好似一汪上等墨汁！
“时辰到。”
正在此时，淡漠的声音骤然响起。
只见盘结成屋的血根好似活过来的蛇蟒，扑簌簌的快速抽离。
百苦四下望去，只见那穹顶之上的莹白珠光顺着间隙一点点射入，顿时面色大变。
就要扭身去将风歧叫醒。
“如何，我这汤可是迟了？”
却见盘坐鼎炉之中风歧骤然睁眼，他一拍鼎耳，纵身而出。
“不，正好。”
百苦看着身前白毫收敛，双目之中绽放赫赫精光的风歧，恍然一笑，将血雾收回。
“……”
看着神色变化流畅，对答如流，一双眼看向自己更加狂热的百苦，风歧无言。
这人什么时候这么灵动了？
“你一会装的傻一点，木一点，懂吗？”
风歧轻声道。
百苦愣了愣，连忙点头。
一双血色眼眸顿时变得呆滞，神色木然，肢体之间都变得木然起来。
“来，看看我这味汤与阴三的百苦演阴汤有何不同？”
看着百苦变化，风歧点点头，将他带至鼎旁。
百苦低头看去，却见鼎炉之中，一汪墨汁般的汤水平静如镜，将他的狰狞面容完整映出。
“这是……”
他只是看了一眼，便神色控制不住的骇然，连忙后退远离，好似那一汪平静墨水般的平凡汤水藏着什么大恐怖一般。
“炼狱囚心汤，我以百苦演阴汤为基，那演阴境化作囚心炼狱，将那十七个阴种之中的念头化作心魔。”风歧解释道。
说着他咧嘴一笑，“怎么，要试试吗？说来我现在还没有试汤之人呢。”
“青出于蓝胜于蓝。”百苦神色已经恢复了木然，他直接的评价，但语气之中却是挡不住的抗拒，显然不想试汤。
“哦？此汤竟有如此神异？那不妨让我来试试？”
正在此时，一道伴着金铁交际的嘶哑声音响起。
风歧扭头看去。
却见此刻周边脚下，一道道血藤扭曲抽动，房屋都已消失不见，露出一个个面前盛放宝汤的术士。
足有近百个，一字排开，身前宝汤或是现出灵光乍现，或是馨香袅袅，反正个个不凡。
他刚才与百苦的声音丝毫不加掩饰，自然传遍周边，而那一个个术士看过来的目光也都尽数带着不屑，像是看着一个胡吹大气的蠢货。
但随着这道声音响起，他们的眼神已经变得幸灾乐祸。
紧接着，一个手持长剑，放在满口金铁之齿之中啃食的男子走来。
纵剑阁弟子！
见此人到来，风歧心中一笑。
刚才他不让百苦释放血雾便是想将自身不凡展现，引起参牙注意，才能将自己这汤端上二楼，让那些“贵客”乃至是参牙自己都喝上一碗。
但百苦却将这些动静尽数遮隐。
因此才大声张扬吹嘘，便是想引起参牙或是参百泥注意，没想到却引来这位纵剑阁弟子。
倒也可以。
“不知尊驾名号？”风歧笑问。
那纵剑阁弟子未答，他看了一眼木然在一旁的百苦，而后走上前附身鼎口，看了一眼那一汪漆黑墨汁。
顿时神色变化，眼神莫名的看向风歧道：“我名剑齿，你是叫……驼山，是吧？”
风歧点点头。
“说好了，一会我来试汤。”他眼中冒出跃跃欲试的光芒。
此话一出，边上术士顿时神色变化，难不成这小子真熬成宝汤了？
要知道这位剑齿大人挨个转悠了一圈，可只在他一人面前停留！
“你有真正熬制灵汤的资质，好好看着，好好学。”没有在意旁边众人的目光，剑齿忽然说道。
说着，他拍了拍风歧肩膀，目光扭转，看向穹顶宝珠。
风歧皱眉，目光随之转去。
正在此刻，那宝珠之下，显出一个三米余高，躯干如参，四肢化作的根系之上尽数燃起血火的身影。
他淡漠开口：“今日，我将突破至秘藏之境，突破之后将离开参牙店。在此之前，便当着诸位面前演示一遍五方五弊汤如何熬制，为我临仙地灵汤之道，尽最后一份力。”
“诸位，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