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章 大肆搜刮与示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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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器分为两种。
其一乃是术士参照传说中拥有禁制的法器，将某些术种的蚀文刻录进灵材，从而形成的一种形似法器，实为术种的宝物。
其二便是某些宝地之中会产出蚀文天生的灵材，如此一来术士稍加磨炼，便可得到一件天生的种器。
两种宝物说起来好似相差不多，但天生蚀文的种器上限极高，而人为炼制的种器却下限太低，因此还是有优劣之分。
不过不论何类种器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一旦术士将之完全炼化，便可以完美掌握其中蚀文。
如猿窟所传的【须弥】术，其中蚀文，便是石猿老人自这牙壶之中得来。
这牙壶中的蚀文自然不是天生的，但是也极为不凡，石猿老人在《种器论》中以此举例时，便颇为推崇。
因此石猴在将这种器交给风歧之时才极为不舍。
而这《种器论》说是书，实际上只有八九页，倒是纸张用的极厚实，因此摸起来还有些厚度。
风歧粗略的翻了翻，了解一番之后，便直接将之塞进了牙壶之中。
石猴欲言又止。
但想了想，这也不算什么重要之物，便不再表示。
风歧则是上前一一翻看着那些竹简、书册、绢布、石板、金银片、兽皮。
《诸禽类化妖术区别》？
收！
《鬼市详疏》？
收！
《灵材图鉴》？
收！
随着风歧的转悠，一本本书册被收入牙壶。
他就是来搜刮的，都要去为石猿老人出生入死，甘做棋子了，拿点东西怎么了？
石猴欲言又止，又数度忍住，他看得出风歧收下的那些书册都是一些关于术士修行的常识。
往日里放在这里就是让弟子们看的，只不过能专心看书的弟子着实太少，都在忙着提升实力。
事实亦是如此，风歧不断在木架间不断晃悠着，自然能感受道那石猴愈发炽热，快要喷火的目光。
也愈发赞叹，这文库中各类书册着实齐全。
原身当真是空守宝库而不自知。
这些书籍里，大致分为三类。
书册与竹简以记载修行常识为主，绢布与金银片上大多烙印着各式各样的妖兽图像，这些妖兽大多血脉非凡，但绘制者依然将其神韵绘入其中，可见手艺精巧，而且大部分绘图下的落款都是“石猿老人”这四个字。
而兽皮卷与石板上，则是大多烙印着繁复蚀文，虽然其中都已失去灵性神韵，并且大多残缺不堪，但在风歧心中，却是这类价值最高。
因为每当看在这些蚀文之上时，他心中老猿都会生出如掌上观纹的自如，好像这些繁复蚀文于他而言不过尔尔。
他试了试推衍，那老猿果真要不了片刻便临摹出一幅，虽然残缺，但他却能从其中感受到神韵犹存。
让他心中不禁火热起来，就算找不到能够解决他身上隐疾的妙术，自己试着创造亦是一条路子！
但他明白石猴是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拿走这些的。
得想想办法。
而后便是那些修行常识。
最后才是那些绘图，可以说毫无用处，更多的应该是石猿老人的个人爱好。
忽然，他停下脚步，眼睛看向一块石板。
石板上光滑溜溜，但风歧就是感到熟悉。
忽然，一股记忆涌现。
他心中一动，收缴那些残缺蚀文的办法有了！
只见他眼中泛出莫名色彩，定定的看着这石板。
“怎么了？”石猴见他盯着那石板不动，上前看见那石板顿时心中一抖。
“这……这块石板，你快收起来，将他交给师父。”他脸上泛出一丝紧急，紧接着，他又顺着这石板前后左右的点了一个半的书架道：“还有这些，你全都给师父送去！”
“为什么？”石猴一头雾水，但他顺着风歧的手指看向第一个光滑石板，顿时心中一抖。
这不就是记载那门禁术的石板吗？
只不过不知何时其上的蚀文消失不见，变得光滑。他顺着风歧所指往四周看去，发现皆是离着石板一定距离之中的。
自己之前竟然一直忘了处理它，就让他这样摆在这里？
“你的意思是，这些东西都染上那门禁术的灵性了？”石猴声音带着颤抖道。
他心中顿时泛起一阵阵惊悚，看向风歧的目光中到带上感激。
但下一刻，他心中的感激便随着风歧说出的话变得惊惧、厌恶！
“对！”风歧话中难得带着兴奋：“原本我还以为这门禁术的灵性仅够我一人修行，现在看来，任由他蔓延下去，让师父修行也不是问题！”
“这……”石猴骤然大变：“你且等等！”
按说这些东西他有资格处理，但是沾染上了那该死的黑日，他就不能也不敢做主了。
必须要让主人知道。
说罢，不待风歧反应便转身离去。
而风歧则是连忙将刚才他所指的这些石板兽皮收集摞起来。
又连忙将自己赶上的那些书册竹简收入囊中，甚至看顺眼的那些金银片、绢布绘制也收入了几幅。
……
沉默。
看着突然将自己唤醒，将一系列事情讲给自己的石猴，石猿老人此刻也不禁沉默起来。
他也没想到处理那该死的禁术载体，紧接着又不禁泛出一层冷汗，要知道他也曾研究过那门禁术，与那禁术载体朝夕相处！
“该怎么办啊，主人！”石猴却是急道，烛火映照下，他那张脸上的表情显得扭曲不堪。
生怕石猿老人想出什么让他招架不及的办法。
“这样……”石猿老人沉吟片刻：“你让飞鹤将那些东西都带走。”
“该怎么说你知道吧？”
他也不是没想过会不会是风歧在骗他，可是转眼又想到那个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像是一只猫狗漏出脆弱的腹部乞怜的身影，便又瞬间掐灭了这个想法。
再者说，也不过是些收集来的残缺蚀文罢了，放在那里本就是看能否有弟子将之补全，碰碰运气的，放了这么久，也没什么成效，当时虽费了一番功夫，但早也没什么价值了。
“是，主人！”石猴顿时退去。
这次他没听到那声带着可惜的赞叹：“可惜了啊。”
“嗤。”
黑暗如潮，掩灭烛光。
……
“主人说，既然这些东西还有灵性存在，那想必对你修行大有益处，让你全都收下。”石猴看着那一摞摞石板与兽皮，眼中带着厌恶和一丝迟疑。
“真的吗，师父真的这样关照我？”风歧脸上流露出激动的神色。
“对！”石猴语气坚定，生怕风歧不同意。
“那可惜了，我还想着将这些东西放在一起，灵性累加，能快些让师父也学会这门禁术呢。”风歧口中说着，但手上却无比丝滑的将提前码好的兽皮与石板收入牙壶。
大可不必！
听见风歧的话，石猴下意识后退两步，带着厌恶和恐惧的看向那木架：“这书架你也带走吧。”
说罢转身就走，不在停留片刻。
“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风歧心中一笑。
他当然看得出这些木架也都是绝对珍贵的木材。
……
“就像鸬鹚交给你的那半根青玉枝一样，我建议你选一些适合疗伤的宝物。比如这个。”宝库内，石猴穿行在货架中，手指忽然一点。
只见一个石盒之上梦幻气息消散。
他将石盒打开，里面是一团好似云朵般漂浮着的液体，呈青绿之色。
“翠云泥，是从鬼市收来，据说是这临仙地所没有的宝物，每次只需掐出丝毫便可疗愈大伤。”石猴快速介绍着。
看样子是实在耐不住风歧在猿窟中待着，想用点好东西将他打发走。
风歧下意识接过石盒放入牙壶，实际上，他此刻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这些灵材，而是护住这些灵材的梦幻气息。
感受到那微微颤动的幻梦吊坠，他心中一动。
将至悄然拿出，一道金色灵性探入其中。
那吊坠中正要涌现出一道道光彩将风歧覆盖之时。
便见石盒之上一道道梦幻气息骤然抽离，好似百川入海一般汇集穹顶，化作一方梦幻天幕海。
下一刻，便见那小拇指大小的袖珍鲸鱼骤然发出一声空灵悠扬的长吟，纵身一跃，化作一只梦幻巨鲸徜徉在梦幻天幕海之中。
“它怎么自己跑出来了？”风歧看向石猴，面色带着诧异的问道。“这术器还能不能用？这可是保命的东西啊！”
石猴亦是愕然，似是完全没想到还会有这一遭。
“要不我把这术器给你，多换几件灵材吧？这样子我也不敢用啊！”风歧皱眉，冷声道。
“……”
石猴张了张嘴，没敢说出应承的话，他知道自家主人将这术器送给风歧必然有其目的。
“这样吧，这术器是主人赐予你的，我也不敢收回，我多予你几件灵材如何？”他斟酌着说道。
“这……”风歧勉为其难：“也行吧，只是可惜了这等上好术器，只怕是以后都不敢使用了。”
他说着，一边悄然观察石猴神色，想要看出些什么。
只可惜这石猴此刻面色再无变化。
“不过既然要选保命之物，那就让我自己挑选。”风歧斩铁截钉。
石猴皱眉，但还是草草点头。
下一刻，便见风歧身前出现化作一个灵光显化的金斗，金斗的末端正是那揭开盖子的牙壶。
金斗轮转，一股劲风激荡。
架子上的石盒一个个颤动着。
忽然，一个石盒猛然间往风歧横飞而来，紧接着，又一个，一个接一个。
风歧按照心中记忆，将初次选灵材之时印象深刻的灵材尽数收敛，人头大小的石盒好似一场流星雨般往金斗骤然飞来。
穹顶之上梦鲸游曳，洒下一片虚幻神光，也让这些灵材之中执念不敢妄动，但是一入牙壶，这一个个石盒便开始妄动。
正在此时，三丈方圆的空间之中一道连绵的蚀文骤然亮起，将这些异动尽数镇压。
“这是蚀文？”
风歧顿感惊奇，这就是所谓种器的神奇之处？
但同时，他将目光转移到石猴的脸上，只见此时的石猴面色极为难看。
想来也是，就算他再傻，到现在的地步也该意识到不对劲了。
风歧数着牙壶中二十来个石盒子顿时收手，再多石猴就该急了。
“好了？那就走吧。”石猴一句话都懒得再多说，拉着风歧就要立即将他送走。
说着，他与风歧脚下顿时出现一个深坑。
风歧一时不备，顿时坠入其中，强烈的失重感让他血脉喷涌，下意识的羽毛生长覆盖七窍，一把捞住身旁的小猴子。
紧接着，那穹顶之上的梦鲸顿时一个纵跃，跳进深坑之中。
……
熟悉的泥泞窒息感四面八方传来。
而石猴似乎是有意一般，就像是深陷泥土的萝卜，被不断地生硬拔出。
但风歧也没有反抗，只是用力抓住石猴的腿，不让自己放手。
时间一点点流逝，直到他感觉到腹中气息快要用尽的时候，终于那深深地挤压感消失一空。
脸上金羽顿时消散，风歧还未睁眼，便嗅到一股腥臭的味道扑鼻而来。
左右看去，便见一堆布满齿痕的碎骨，脚下是血液沁湿的泥土，显然已经离猿窟甚远。
碎骨一旁还有杂草皮毛堆起来的一个窝。
“这里是……”风歧疑惑。
“这里是盲山，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一旁石猴解释道。
盲山……以原身贫瘠的见闻根本没有听说过。
说着，石猴伸手一点，便见在他面前，一道黑色灵光构画出一枚形似锦囊的繁复蚀文显现，符文闪烁之间，数卷兽皮掉落在地。
风歧将之展开，只见一幅及其精妙且粗陋的地图。
精妙在于，地图左边画着一株美轮美奂的白莲，右上便画着一柄锋锐长剑，一杆神幡将自左下方将地图包住，神幡之内是一个鬼气森森的铜簋，铜簋之上是一枚浑圆丹药。而在莲花、长剑、丹药接壤的最中间，是一只闭上的眼睛。以上每一幅画都栩栩如生。
粗陋在于，这地图上只有这些图画以及粗略的范围。
仅有有一条从眼睛延伸到丹药的线，应该是一条规划好的路线。
而剩下的便是都篆刻着繁复蚀文，想来应是之前应好的辅助之术。
“记住，顺着地图上的路线，一旬内赶到白鹤村。”石猴面色不佳。
“一旬？”
风歧看着那地图。
地图虽然粗陋，没有标出距离，可临仙地有多大他可是知道的。
这白鹤村地处黄芽山腹地，真若要他十日之内赶到怕是不容易。
“对，一旬。”石猴点了点头，对上风歧疑问的眼神，给出答案：“一旬之后，黄芽山将会在白鹤村掠走一批童男女，到时候主人会安排前去劫掠，关键时候你挺身而出，帮黄芽山保下这批童男女。
而你所修【金风鹤】之术，正是黄芽山所流传出来的术，到时候你便假装钦慕黄芽山，以你十六岁的灵身境界，黄芽山便会纳你为客卿。
时间上可能确实比较紧，但机会难得，还需你昼夜兼程赶到白鹤镇。”
说着他死死盯着风歧双眼，唯怕他生出排斥。
“黄芽山会这么容易让我入山？”但风歧眼中只有疑问。
石猴抛了个你想什么呢的眼神：“自然不会，甚至若放在以前，你去也只能作为劳力做些打杂的活计。”
“但现在不同，黄芽山本就立山时间短，如今更是被势力暗中针对，人手短缺，自小培养的自家弟子更是珍贵，有些事便不得不放出来了。所以你去之后，大概率会被安排在飞羽镇。”
“飞羽镇？又是这个地方。”风歧心中不由得想起金鹏交给自己的那根金羽。
“飞羽镇是什么地方？”风歧问。
“黄芽山下有三镇受其庇护，飞羽镇便是其中之一，本为修化禽妖术的野术士汇集在此成镇，后来被所黄芽山承认，但是其中还是多为修化禽妖术之辈。”石猴道。
“那进入飞羽镇之后呢？做些什么？”风歧问。
“进入飞羽镇之后……到时候自会有人告诉你该如何做。”石猴道。
风歧闻言不由得皱眉，他最讨厌别人云里雾里话说一半。
而且猿窟的后续安排关乎着他在黄芽山的计划，当然是早一点知道内情更好。
“还有什么吗？”他问道。
“有，你切记，要隐藏好形貌，主人特地交代了，让你们莫要将真身暴露在外，以免以后被通缉。”石猴脸上一副主人真为你们着想的神情。
风歧一阵腻味，什么避免通缉，只怕是害怕暴露之后就失去价值了吧。
他忽然低头，却见石猴定定的看着自己，一时间大眼瞪小眼。
“嗯？你怎么还不走？”风歧直接赶人。“猿窟之中那么多弟子，哪一个都离不开你，还有鸬鹚他们刚刚突破，你不用回去看着吗？”
“我……”石猴愣住了，似乎没想到风歧会这般强势，但最终却没说出什么来。
丢下一句“记得一旬之内一定要赶到”后，便钻入泥土之中。
目送石猴离开，风歧并未动身，反而是就着洞口银亮的月光直接盘膝坐下，将从猿窟之中得来的书册竹简一一拿出。
就算时间再紧迫，他也不会什么都不了解就贸然出山，而石猴能将自己送到这里来，至少说明这里还算是安全的，是个暂时能待的地方。
“明月伴读，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正在此时，洞穴深处骤然发出一声嘶吼，似乎是在赶他离开一般。
风歧扭头看去，只见一只形貌狰狞，一根根骨刺自脊椎狰狞刺出的丈长黑豹徘徊在黑暗之中。
它满是狰狞恐怖的双目之中难得的生出一丝神志，正冲着他不住嘶吼，流露出担忧的神色。
“他好想不怕我？还在向我示警？”风歧心中一动，他好像能看懂黑豹意思。
这只黑豹自从他到这洞窟之中时便已然发现，不过一只被黑日所染的野兽，而且一直为他与石猴身上威势所摄，丝毫不敢动弹。
加上刚到这陌生地方，什么都不了解，为免节外生枝，风歧也就懒得杀它。
而现在石猴离去，它却在向自己……示警？
一个被黑日污染，没了神志的野兽在向自己示警？
“过来。”风歧尝试着招手，身后金羽大氅上一团黑色的扭曲雾气展现片刻，黑日的气息一闪即逝。
黑豹见此顿时走上前来，将比风歧身子还要宽的狰狞豹首亲昵的塞进风歧手中。
“果然如此吗。”
见自己猜想奏效，风歧心中却是一叹，没有丝毫欣喜，他身上的黑日痕迹就连这小小黑豹都能看出。
但同时也说明，黑日朗照之地，他就能获得极大便利。只是这便利很大危险罢了。
“不过这黑豹到底是在示警什么呢？”风歧轻抚着目光已经渐渐变得狂热的黑豹。
感受黑豹巨大的身躯从不断的颤栗到渐渐安定。
将术种之内的黑日气息再度压制回去的同时，忽然想起这黑豹正是在石猴离去的节点出声提醒。
莫非……
那石猴没有走？
那是要一路监视直到黄芽山，还是只是想看着自己走出盲山？
风歧心中思索，但紧接着却是一笑：“但不论如何，也不能急着离开了。”
让黑豹卧在身后，靠在其柔软毛发之中，看起书来。
黑豹却是一抖，它疑惑的看向风歧，这个人看起来怎么没有刚才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