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无序的避难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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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头的一个兵听起来年级不算小了,听那带着伊利诺伊州乡下口音的语调,估计也是个才民转军没多久的菜鸟。
他们这些兵和山脚下检查站的兵装备不同,没有防弹衣,没有突击步枪,甚至有人只是戴了个草绿色的方军帽,身上别着一把小手枪,但都戴着口罩,口罩也不是很干净,嘴唇那一圈外面有着明显的黝黑痕迹。
当他提起工分这个陌生的词时,诺曼便忍不住问:
“工分?”
“工作积分,简称工分,早一点赚工分,拿工分换食物,你们难道以为不劳动就能白吃我们辛苦搜集来的食物吗?”
“搜集?”
安迪听笑了,面皮抽搐着反问道:
“抢劫平民物资也算是搜集吗?”
负责押送的兵上去就是一手枪托,诺曼一伸手握住枪托,很是谦卑地挡在了安迪跟前,身姿放低笑着说:
“我保证,他会好好干活,好好挣工分,咱们没必要这样,长官!”
这个兵感受着诺曼右手那巨大的反作用力,看到诺曼从袖口内摸出的一根烟,左右望了望,收回了枪,伸手夹过香烟,飞快地点上,也没接着走,而是在山路上使劲地嘬着烟,深深一口下去,才仰起头意犹未尽地吐出,然后指着诺曼道:
“你很好,力气也大,愿意加入我们吗?”
“不胜荣幸。”
“那好,先干活,只要干得好,我会去向上尉请示的,对了,还有烟吗,如果你能再找着点,我可以帮你换工分。”
这个兵有着一头毛躁的栗子色头发,头发很油,一双黑褐色的眼睛中透着友好的态度,看他手上并没有握枪的老茧,在接受了香烟贿赂后也变得健谈多了。
从他透露出来的信息中得知,这个名叫埃德的家伙和周遭那些监工们一样,他们原本也不是什么正规的陆军,只能算是预备役,这里好多人都和他一样,起先也只是罗斯蒙特、埃文斯顿、芝加哥、橡木溪及埃尔金附近的幸存者。
在灾变爆发后,当地驻军奥特莱斯营的指挥官米埃米少校占据了罗斯蒙特北面的高山公园,迅速招揽附近的幸存者,像埃迪这种预备役更是直接提拔为民兵里的军官。
刚开始的时候,军队和平民齐心协力地修建防御工事,抵抗丧尸,搜集物资,资源共享,也算相得益彰,可随着一架直升机的到来,情况急转直下。
“那个人叫什么?”
“不知道!”
抽着烟的埃德变得十分好说话,透露的信息也越来越多。
从他嘴里得知,奥特莱斯营原本的建制就不完善,军事后勤补给一言难尽,在加上通过五大湖与加拿大那边倒腾点土特产什么的,军方其实很拮据。
尤其是那个政府高官来了之后,除了让大头兵挂着枪出来震慑老百姓,防止发生民乱,正规军一般情况下是窝在基地内,监督平民杀丧尸,坑蒙拐骗路过的,把物资搜集起来上交给驻扎在芝加哥动物园里的奥特莱斯营本部,再从奥特莱斯营的回扣中拿点好处。
这样就形成了金字塔结构,最上方的是某个来自华盛顿的不知名高管,下一层是奥特莱斯营本部的五百多名正规陆军,再下一层则是像埃德这样被招募的民兵,最下层就是诺曼这种被拐骗来的平民,一层盘剥一层,一层供养一层,很合理。
“对了,如果你有什么东西需要交换的话,我可以帮你换成工分,或者其他物资。”
埃德变得更热情了,尤其是在接过诺曼塞过来的半包烟后,牢骚话就没断过,他们这些民兵平时只能吃些陆军剩下的残羹冷炙,所有被搜集的物资都统一拉到了动物园那边,他们一样要靠工分养活自己。
但他们手里有枪,虽然都是正规军不用的淘汰货,一拍腰杆,挺得也比手里只有小刀片儿的平民直多了。
“谢谢你,埃德长官。”
“那,回见。”
埃德很客气地在高山公园的山腰平台前停下,安迪借机凑近诺曼,小声嘀咕着:
“咱们不能陷在这里,咱们得找机会离开。”
“我知道,但不是现在,安迪,不要冲动,如果你因为你让我们陷入麻烦,我会抛弃你。”
“我不会冲动的,但咱们没枪,没车,该怎么做?”
“融入他们,混进去,自然有办法。”
五大一小爬上平台,那应该是高山公园的前门停车场,此时,停车场周围都布满了更加结实的铁丝网,场地上已有百多辆拖挂车厢摆放成了十二排,一些老人和小孩正在收拾垃圾,搜罗柴火,而四周的大兵都在看热闹,或者闲聊些乱七八糟的。
一个勤务兵将五大一小领到一辆房车车厢前,车厢内已经住下了奥斯汀一家,看着仄逼的车厢,勤务兵将一把钥匙扔给他们,指了指半边车厢道:
“这就是你们的住所了,一会儿去工匠那边领武器,杀丧尸,割耳朵,一只左耳半个工分,五个工分才能换一顿饭。”
十只丧尸顶一顿,开什么玩笑?
这不是让人慢性自杀吗?
诺曼观察过那些平民,以他们的工作效率,一天很难混上三顿饭。
他接过钥匙,打开房车左侧的门,里面传来一个浓郁的血腥味。
他扫了一眼只有一张床和一个长沙发的车厢,一滩干涸了的血迹自地上泼溅至车厢墙壁上,没人打扫的空罐头和垃圾散乱在四周。
车厢的原主人在不久前遭遇了不测,以埃德的说法来看,这应该是停车场混乱治安现状的具体表现。
他比了个手势,让张玛丽带着多蕊丝进去,并将钥匙递给了她。
“无论什么人敲门,你都要问清楚,不是咱们的人,绝对不要开门。”
“那你们?”
“你听到了,得杀十只丧尸才能混吨饱饭,放心,我们会分工合作,你和多蕊丝的那份我们包了。”
“谢谢。”
诺曼关上门,扫了一眼对门的奥斯汀一家,除了詹尼斯那个八婆,其他人都有点惭愧,他们没想到极力推荐大家前往的避难所竟然是这样的鬼模样。
听到张玛丽反锁上门,四人走向那个名叫工匠的士兵,士兵背后是一圈儿铁丝网柜,柜子里放着一些冷兵器,诺曼看到自己的八角锤就被扔在一个杂乱的柜子里。
又看了看四周站岗的士兵,他们都是民兵,装备不全,武器都是各式各样的小手枪。
而那位名叫工匠的士兵应该是正规陆军,从那身迷彩服,钢盔和背上的m4A1就能看出,这个人物装地很全乎。
工匠看到四个人走过来,便从柜台下方摸出两把猎刀、一把螺丝刀和一把没了刀柄的铁片。
“就这么多了,如果工分够,可以来我这里换更好的东西。”
诺曼拿起那把没有刀柄的铁片,领着三人朝山下走去。
一路上不断有神情恍惚的幸存者被带上来,也有浑身沾血的幸存者提着一个个血淋淋的塑料袋经过,那些提着塑料袋的幸存者眼神狠厉,都在打量着新来的人。
安迪表情扭曲地与这些人对瞪,这里的氛围糟糕透顶,虽然听起来吃住不愁,他却总有一种狮子掉进鬣狗窝的错觉。
“嘿,你特么瞪我干什么?”
有个红鼻头白人壮汉很不满安迪的眼神,手里捏着一把沾满血肉的尖头钢管就凑了过来,诺曼出其不意地一脚踹过去,壮汉连忙用钢管抵挡,然后就飞了出去。
山道上的幸存者们看着这个体型和诺曼差不多壮硕的白佬被踹出去五六米远,落在另一旁的烂泥堆中哀嚎,手里的尖头钢管更是飞了出去,插在了对面的铁丝网中,正中一只嗷嗷乱叫的丧尸脑门。
那只丧尸脑门被扎穿,反应略微迟钝了两秒,才突然终止了嚎叫。
现场的幸存者们呆若木鸡,看到诺曼望过来的眼神后,都纷纷避让,那个红鼻头白人挣扎了好几下才从泥地里爬起来,不敢过来理论,只是眼神畏惧地搓着抽筋的右手臂,嘟嘟囔囔地垂头朝停车场爬去。
震慑了周遭的幸存者后,四人朝着山下走去,才走到半山腰的位置,前面便发生了骚乱。
一群人在那里蹲着抓挠,然后突然分开,一个女人捂着心口,躺在了土路上,周遭的人立刻散开,谁也没有吭声,而女人手中一把血迹,收割来的耳朵消失了。
“谁干的?”
有民兵走过来,周围的人都低头,纷纷攥紧了手中的塑料袋,有人还将耳朵塞进了衣服内,警惕地看向民兵。
民兵见没人出声,皱着眉蹲下,抽出腿上的一把匕首,在颤抖的女人脑门上插了一刀,扭动了一下,女人才停止了挣扎,干完这些的民兵走开,立刻有三个幸存者涌了上去,一番争夺后,少了左耳的女尸被扔在了原地。
“艹!”
安迪骂了一句,这才过去了多少时间,这些原本老老实实的人怎么变得跟地狱爬上来的小鬼一般,如此残忍地伤害同类,一点道德底线都没了。
“当年大飓风来袭的时候,佛罗里达也发生过这样的事,别看一个个平日自诩为文明人,天天喊着什么民主自由,一旦遭了灾便暴露了野蛮残忍的本性,弱肉强食物竞天择,这是自然法则。”
诺尔玛向一旁眼角不断抽搐的西蒙解释着,却把诺曼给听烦了,他打断了诺尔玛的话,道:
“那是动物,而我们,是人类。”
说完,诺曼朝着女尸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