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成都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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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声起落里,日月轮转了十五次。
沈唯一行人离着成都府已是不远,原本的三辆大车已只剩下两辆驻留在官道旁。
两个小子手脚麻利地支灶起锅,开始煮水烧饭。
半月下来,因为队伍里新添了这两个小子,原本足够王和使用月余的药材已经耗去一半。
在途经一个市集时,沈唯便将空着的马车作价处理,几人行进的速度也加快不少。
有着人服侍,沈唯自是不需操心俗务。
不大会儿功夫,一个小子便上前来,道:“老爷,饭食好了哩,今天中午有鱼汤。”
边说边直咽口水。
这个小子正是那日第一个跳上车来的“狗儿”,如今沈唯给起了个名,唤作“沈福”。
另一个叫“猴儿”的,则唤作“沈禄”。
这两个小子当日选择跟随沈唯毫无疑问是正确的。
这半月来,沈唯将这两小子如王和一般对待,每日里为他俩准备药浴,传授拳脚功夫。
半月里耗去的资财,足抵得上平常三口之家一年的花销。
所谓“穷文富武”,不外如此。
这两小子也是懂得感恩,平日里争着抢着干活。
一路上弄的王和除去赶车,就再无活计可干了。
对于沈唯肯教他们练武的机会也是倍加珍惜,每日勤练不懈。
用过餐,沈唯向王和问道:“之前那几张皮子作价多少?”
王和如今管着钱财用度,对数字甚是敏感。
当即便答道:“三张皮子总共就卖了十二两银子,那可都是上等的皮毛。老爷,要我说咱们进了成都府再卖皮子,这价起码要翻一番呢!”
沈唯笑着说道:“之前三张大车赶路已经够慢的了,若是再不处理些皮子,何时才能离开这川中?”
“再说了,爷是缺钱的主吗?”沈唯又道。
王和连忙点头,自从管了账后王和才知道老爷究竟有多少资财。
车后面那几个大箱子里装的,满满的全是金银,王和恨不得每天趴在箱子上睡着才安心。
相较于那么大笔财富,几张皮子作价的高低确实不算什么。
一路紧赶慢赶,沈唯几人终于赶在天黑之前入了成都府城。
待得找好客栈安顿下来,已是酉时一刻。
沈唯自去安歇,留下王和带着两个小子解去辔头,牵马入院。
为了方便安置这马车和银两,沈唯特地寻了个带有庭院的客栈。
在给足了银钱后,店小二殷勤地在前引着路,将沈唯等人带至这间有着一小片竹子的院子来。
沈唯看后颇为满意,当即决定住下。
第二日午间,沈唯留下王和几人看着行李,自己则独自来到客栈酒楼打听消息。
这家客栈生意着实红火,沈唯来的虽不算晚,一楼大堂几乎已没了位置。
沈唯信步走向二楼,一进楼便发现大部分都是些跨刀带剑的武林中人,这正和了沈唯的意。
当即要了一壶酒、几个小菜品了起来。
沈唯留神倾听半晌,传入耳朵里的尽是些川渝武林间鸡毛蒜皮的小事。
不是张老英雄宝刀未老又纳了第七房小妾,就是川中李大侠家中庄园又增了两块地,来年收成又有进项。
所谓江湖,说来说去,也逃不过酒色财气。
一壶小酒甚是寡淡,喝起来没什么滋味,菜品倒已吃了过半。
沈唯也无心再听,打听消息反正也不急于一时。
正当沈唯准备离开之际,南头临窗一桌几个江湖客的谈话,引起了沈唯的兴趣。
只见那桌坐着的三五个人正凑在一起,仿佛是在听着什么了不得的秘闻一般。
中间说话那人也是拿捏足了架势,说道:“你猜那汉中吴氏双雄中的吴老二怎敢欺凌大嫂的?自然是有所恃啦。”
其他几人自然也是上道,忙问:“他能有什么倚仗?莫非不怕他大哥那双碎石利掌?”
那人晃着脑袋道:“怕?若是吴老大全须全尾地回来,给他天作胆,吴老二也不敢动半分!”
边说边呷了口酒,又道:“可这吴老大不是再也回不来了么,老二的色胆就胀起来喽。”
说完发出一阵嘿笑,意尽猥琐。
另几人忙是追问道:“怎地就回不来?没听说吴老大有什么大仇家啊?”
见着几人不曾听闻风声,那人自觉先人一筹,愈发得意。
笑道:“你们怕是忘了前些时候,咱们川渝武林那件除魔义举了?吴老大也加入进去啦。”
“只可惜命中有劫,正遇上一场大雪崩。数十上百人追去,就那么十来个被雪给埋了,偏偏其中就有他。”
借着这个话头,几人自然谈起群雄除魔的这好大事来。
毕竟川渝富庶,当地武林之间也少有大事发生。
能掺和进这等义举中,自然是值得大谈特谈。
沈唯听了片刻,刨除几人话语里对川渝群豪添油加醋的表功外,结合自己的记忆,总算是明确了血刀老祖的下落。
“看来血刀老祖确实是困在深山里了,南四奇,血刀门小贼,铃剑双侠,嘿!”
哪怕之前有过再多猜测,如今亲耳听见这熟悉的情节,沈唯仍旧生出一种“似在梦中”的感觉。
只是这世界又是如此的真实不虚,体内的力量也是真实有力。
“便是一切如剧情发展又如何?既然我存在了此间,终究是会不同了啊。”沈唯默默想道。
沈唯回到院中,随手写下一份清单来,吩咐王和去大药铺中按单子抓取药材。
此刻已是冬月,沈唯既已了解情况,自不愿再耽搁行程。
因此让王和购买的药材分量,却是足够三人一个月所用的了。
王和领命而去。
不过一个多时辰便已办妥诸事,还从车行雇来三四辆大车来,赶车的车把式都是惯跑州县的老手。
沈唯见诸事已备,也不耽搁,当即便点起行装,出城而去。
鞭梢挥动间,沈唯等人已经走出两个多时辰,天色渐暗。
沈唯吩咐王和安排好宿营之事,几个车把式也是做惯了活的,当下便一起搭手忙活起来。
等到营地扎好,沈唯又让沈福两人从车里取出早备好的菜蔬、猪肉,给车夫们满满地炖了一锅肉食,自是换得一通好赞。
入夜,车夫们都已入睡,沈唯独自静坐于车顶。
忽然,沈唯翻身跃下马车,落地悄无声息。
紧接着向着来时路上疾奔而去。
夜色中,沈唯身形闪烁间便掠过数丈距离,直如鬼魅。
几息过后,沈唯已离开十数丈伏于道旁一株榆树旁。
下一刻,一阵轻微的马蹄声传来,一队黑衣蒙面人伏于马上。
当先一人低声道:“都下马,剩下这段路程咱们潜行过去。”
听见此人命令,身后之人都是默不作声下马,将刀擎于手中。
沈唯见此情况却不作声,等这十多个蒙面人潜行至榆树旁时,沈唯悍然出手。
只见沈唯一个纵身便缀上最后那名黑衣人,尚不待对方有所反应,已是点中对方“灵台”大穴,登时便僵立仆倒在地。
接着沈唯脚步不停,双手连点,虽是黑暗中认穴仍是奇准无比。
“噗噗”声起,七八个黑衣人俱被制服。
而直到倒地声起,走在最前面那两人才反应过来。
怵然间转身挥刀,却不曾见得半丝人影。
猛然听见一声轻笑响在耳边:“你们是在找我么?”
两人大惊,正欲再次转身,却只觉“大椎”、“天宗”穴上一麻,登时软倒在地。
至此,沈唯才笑吟吟地显出身来。
沈唯弯下腰,揭起领头那人的面巾,漏出一张满面胡须、形容方正的面孔。
沈唯见此面孔似是见过,只略作回想,便记起来此人是在那客栈二楼的江湖客中一人。
只是沈唯却想不起来是怎么惹上了这人,于是探手按向这人肩膀,问道:“深更半夜,阁下如此鬼祟行事,是看上了什么?与我说道说道啊。”
一边说着话,手中真气自肩髃穴经手五里、曲池等穴一路逆行至商阳。
在这手阳明大肠经中来回震荡,直激得这人体内寒暑失调,脸色忽青忽紫。
沈唯内功修为既深,又精通医理。
一旦琢磨起折磨人的手段来,当真是让受术人有苦难言。
因此,沈唯如此施为不过几息的工夫,那方脸大汉便禁不住地讨饶起来:“大侠,饶了我吧。小的是一时猪油蒙了心,见着车上财货甚多,才打起了主意,实在是不知,不知啊。”
沈唯哂然,道:“哦?倒要请教你是从哪儿看出来我这财货甚多啊?”
那汉子连忙回道:“小的本就常在城中厮混,亲眼见着大侠手下的仆人买了差不多几百两银子的药材都不带歇的,就猜着肯定不差钱。”
“接着又瞧见您这车队出城后,两辆车的车轮印都比寻常深上几分,猜着定是装有金银。这才纠集人马缀了上来。”
沈唯这才明白是何处漏了白,只是忖道以后得多加注意才是。
接着,沈唯低头沉思片刻,再抬头时,双眼直望向那大汉。
柔声道:“我再问你几个事,你看着我,问完就放你走,可好?”
却是已使动了催眠手段。
登时那大汉便竹筒倒豆子般知无不言,沈唯也没有发现其他异常。
之后沈唯又对着余下那八九个人,逐一使出手段印证。
待全部问完后,已是晨光熹微之时。
沈唯见车队里的众人快要醒来,也不再耽搁,一人补了一掌便即了账。
随手将这几人尸身扔在树后,沈唯转身回到车队,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
不一会儿,众人醒来,各自埋火造饭,用过早饭后便在沈唯吩咐下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