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内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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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响起，一看是郑琪宿舍号码，赶紧接通，电话里传来一阵委屈的声音，“曹思，我的床烂了。”
“什么……”曹思一时没听懂。
电话里传来另一个人声音，离得有点远，但声音很清晰，“你家郑琪的床被我们坐断了。”
又一个声音补充说：“她今晚没地方睡觉。”
“哈哈哈哈哈哈……”电话里几个女生一阵狂笑。
曹思赶紧道：“先别急，我一会儿送一张床上去，给我半小时。”
郑琪声音又传来，声音已经平静下来，“没事，我今晚可以和闻华先挤挤。”
“你等着，我很快弄过来。”
汪紫英刚凑在耳边，也听到了，掩嘴笑道：“她们太重了！”
曹思无语，学校的单人木床用的拼接板其实够结实，记得以前坐五个男的一起看教学片也没事。今晚郑琪的床弄断了，是不是真的有人太胖？
“那我们现在回去，先送你，然后我再去搞一张床。”
曹思拉着汪紫英就要走。
汪紫英轻轻挣开，“不用，你去忙，我自己回去。”又抱着曹思脑袋，微微踮起脚尖亲了上去。
把曹思手机号码记住了，挥挥手潇洒离去，身影很是雀跃。
————
曹思找了很久才找到某栋宿舍楼间有无人的角落，从里面抱了一张宿舍尺寸标准的床，颜色却和宿舍原有的清漆原木色差距极大，实际上用的是刺猬紫檀，极硬极重。之前曹思已经知道郑琪宿舍晒不到太阳，床不会因此变形。
按曹思现有的体力，轻而易举扛在肩上，一路往女生宿舍区而去。
进了整个女生区域的大门后，就到了郑琪她们宿舍楼的大铁门门口。
宿管阿姨走了出来，伸手一拦，“你去哪个宿舍？”
曹思报上宿舍号，阿姨让他填写了自己年级、专业、学号，以及目标宿舍号、面见人员姓名，都没检查便让他上去了。
宿管阿姨对学生、外来人员区分有隐入骨子里的本能，一眼就能认出是不是学生。校内男生气息、穿着不同，加上曹思又扛了一张床，就轻松放行了。
宿舍楼道宽敞，这辈子第一次上女生楼，却想不到是扛床上去。上楼下楼的女生都盯着曹思细细看，也会看看他身上的这件大家具。有个女生可能看太久了，下楼梯转弯忘记看前面，一下撞到上来的人。
曹思微微一笑，继续一直爬，到了四楼，刚给床转了下头好方便看路，就见到汪紫英笑意盈盈等在楼道间。
是了，两个班女生都在同一层相邻的十几个宿舍。
“辛苦了。”伸手便要帮曹思抬。
曹思赶紧叫停，“别别别，不重，我自己来。”
汪紫英便在前面给他引路，便看到前面一个宿舍门口堆了一张烂掉的床，中间位置直接折断。
曹思轻轻把床放下，一敲门，里面马上拉开，露出一张满月脸，长长睫毛下大大眼睛看了一眼，正是闻华。她扭头正要喊，整扇门拉开，其他三人也露了出来，郑琪惊喜叫道，“曹思你来了！”一下冲了出来。
曹思微笑摸摸她头发，“给你送床来了，不然你今晚去哪睡？”
郑琪不好意思把曹思手推开，转头看到了在门口旁边站着的汪紫英，脸色一下拉垮下来。
张阳娥还不知道外面有其他人，贼兮兮道，“曹思你可以带她去外面睡。”
郑琪羞急，伸手又去捂张阳娥的嘴。
宿舍隔音不好，她们说话打闹的声音惊动了很多人，很多女生同学从旁边宿舍伸出脑袋看或者走到楼道，还有人朝曹思挥手打招呼。
曹思回礼，讪讪一笑，“好了，先把床安顿好。”
五人合力把床抬进去，女生们觉得好重，累死了。唐丽还问床从哪里弄的，曹思笑笑也没回答。
郑琪用干帕子先擦了一遍床，再把床垫、竹席、薄被子、枕头都铺放好以后，四女一起坐了上去，感觉到了床的坚硬踏实。
张阳娥哈哈一笑，“曹思你也来试试。”
曹思靠着床边坐了一角，又马上站起，“弄完我该下去了。再不走，一会儿阿姨冲上来把我扔下去。”
四女哈哈大笑，挤坐一团。
曹思朝郑琪打个眼色，不顾她恋恋不舍的小委屈，帮忙把门关好。
楼道里汪紫英已经不见了，其他女同学也回了宿舍。
曹思再扫了一眼宿舍楼道，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味道，空气中弥漫的各种日用品、化妆品的混合香味，每个宿舍门口都摆放了鞋架，还隐约有鞋臭味飘来。
让人怀念的美好，及赶紧跑！
————
走了很远，一直把烂床扛到生活区旁边的垃圾处理场，才拍拍手往宿舍走去。
宿舍里的床、桌椅、柜子都有价位，损坏了要赔偿，曹思刚才下来时已经在宿管阿姨那里缴纳了五百块钱。
快走到宿舍楼下时接到了一个手机号码打来的电话，接听是李文静的声音，她已经办好了号码，又再次感谢了一番曹思。
曹思顺手存下她号码，他现在日常用的是西门子SL1088，世界上第一款真正的滑盖手机，第一款三色屏手机，第一款带指纹识别的手机，在1999年是划时代的创新产品。
楼道里飘来歌声。
都是你的错，在你的眼中，总是藏着让人又爱又怜的朦胧……
曹思不由驻足听了一会儿，继续往上走。
我承认都是月亮惹的祸，那样的夜色太美你太温柔……
顺着歌声走回了411，寝室门半开着，里面正大声播放《月亮惹的祸》，1999年夏秋最火的一首歌，一直到2000年还到处都能听到播放。
五位哥挥手打了个招呼，潘达大声喊道，“阿思，桌上有一杯柠檬茶。”
曹思也大声道：“谢啦。”
舒服喝完一杯凉爽柠檬茶，等他从浴室回来，宿舍歌已经停止，成阆正在打电话，似乎在向人询问什么。
曹思努努嘴，问包嘉，“嘉哥，阆哥在和谁聊？”
“没，他在一个个测试内线电话，在记每个寝室的号码。”
曹思失笑，成阆虽然没参与内线电话薄的售卖，但他手里也确实有几个文科学院所有女生宿舍的免费内线号码。
当时曹思还帮忙参与测试了，记得有一回打到了一个宿舍，对方不像其它女生宿舍很快挂断，而是和自己聊了很久。
哎，想起来了，是99级英语的林琳！
从第一天开始聊起，后面每天曹思都会打过去，打了不到一周，林琳就开始主动给曹思打过来。
从电话里两人聊起自己的高中，家乡，现在的班级生活，饮食爱好，家里情况，南滨的天气，饭堂的伙食，还有运动，以及在进行的军训，国庆假期准备去玩什么。
在师兄们的怂恿下，再然后十月中下旬两人就在线下第一次见面了。
那晚，一个夜晚无人靠近的工程实验室角落，两人吹着秋风，靠得很近，当时的曹思完全不懂什么叫身体接触，那怕在高中谈过一次所谓的书信恋爱，也不懂和女生要怎么亲密接触。
后来继续电话聊天，按林琳说的，两人已经算恋爱了，只是曹思和对方从未表达过“我喜欢你”、“你做我女朋友”、“你做我男朋友”的明确意思。大一的寒假，林琳还把电话打到曹思家里，当时曹思父母还说电话里的姑娘说话很温柔，是不是女朋友。
哎，林琳，确实是一个温柔的女孩，她的笑容带着腼腆，两人接触中带着小心翼翼的柔软，敢于尝试接触曹思，又不敢主动走得亲近。
再到2000年的春夏，曹思就慢慢放弃和她的电话聊天了。放弃的原因也很简单，电信和学校管理部门合作把内线彻底封死。
打电话要钱了，话友之情就此无疾而终！
大三开学不久，林琳便和1班一个男生好上了，之后的近两年间，每次见到曹思时，她还会用力挣脱那个男生的手。
这些，曹思在毕业一年后才懂。
半躺着想了很久林琳，曹思猛地坐起，找成阆要了宿舍号码和内线号码对照表，全是手写的。
仔细找了一圈记忆中的宿舍号码，站在电话跟前又想了片刻，才终于拨过去。
“喂，您好。”电话接通了。
“这里是22栋519室，请问找谁？”
咦，这不是虞文洁吗？林琳的同班同学、舍友、同乡，都是来自粤省深市，不同高中毕业。2000春夏她还来宿舍找过自己几次，一开始还质问自己为什么不联系林琳了，自己在宿舍不好意思，带她上天台聊。
但后来她每次不打电话直接来找自己，却不再问林琳的事，而是开始聊起她自己、曹思的事。
沉默了片刻，脑海里快速过滤掉水蛇腰的虞文洁身影，“林琳在不在？”
“请等一下。”
电话啪放下，过了一会儿，话筒传来熟悉的声音，“我是林琳，请问哪位找我？”
“我叫曹思，曹操的曹，思念的思。和你同一个学院，同一个年级，中文专业。”
顿了顿，“很高兴认识你！”
“你就是曹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