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三朝元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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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差,今天何人进府你可清楚?”
“是。”
“好,让咱们的人打听,这三天,他们府上都去了什么人,他们去了哪里,接触了什么人,事无巨细,尽可能的打听清楚。”
“遵命。”
“还有,传我命令,让那丰售卖甄家所有明面上的产业……去平康坊,买一处青楼(唐朝以后才出现的风月场所统称)……要大,按事先规划的方案进行,明天中午之前,全部做完,然后人都转暗处,等待时机。”
尤差吃惊:“公子,如此紧迫?”
“时不我与。”
……
坊外隐蔽的巷子里有人在打架。
谁在瞎逛?!
宵禁之后,显得如此清晰,何人胆敢在此?
巡逻的士兵,赶紧前去查看,竟是十几个无家可归的乞丐,无家可归之人在这个时间点显得如此可恨!
就在这两位士兵前去查看之际。
一辆马车缓慢而行,顺着大街一点一点朝大牢赶去。
甄碇神色平静,稳坐马车,右手搭食盒上。
离府之后,马车前行一盏茶的时间,竟无一兵发觉。
这边告一段落,那边平康坊竟有人发酒疯,输了钱非要回家拿钱,吵吵嚷嚷,气的官兵直跳脚,又怕直接拿下此人,要是达官贵族就惹了麻烦。
麻烦不停,另一边突然火光冲天,打更的人拼命敲打,大人小孩吱哇乱叫,乱成一锅粥。
突然出现这么多事,让今天巡逻的士兵烦不胜烦,被各处动静惹得团团转。
(宵禁制度和里坊制度是配套的,里坊制度就是将城内的住宅区分成一个又一个的坊(里),长安城一共108坊,然后再在坊的外围砌上一堵高高的墙,并在墙上开几个门,如此一来宵禁来临,官兵们只要巡逻看好几个坊门。)
甄碇就在官兵的混乱中,朝着大牢前进。
……
大牢内。
“公子。”
“可都支开了?”
“公子放心,酒食尽美,都在里面喝酒,加上财帛动人心,公子请进!”
甄碇抬脚进入大牢,一股浓烈的酒肉味。
身后仆从掏出一块巨大银锭,隐蔽的递给这牢头。
“公子……嗯这,小人拿的够多了,这要是再收下着实不踏实,这么多年来全凭公子照顾家人,今天小人终于有报答公子大恩的时候,看望自己父亲,区区小事,让小人实在惭愧。”
“拿着吧,你婆娘的病、孩子的私塾都需要这个,你要是觉得拿的不踏实,就替我去好好招待那几个狱卒。”
银子,还不是法定货币,燕朝只有铜钱,绵帛绸缎金银只能算货币替代物。
牢头自然明白甄碇的意思,不敢坏了公子大事,赶紧接下,告退而去。
甄碇拉了拉身上的黑袍。
耳朵竖起来。
朝着大牢深处缓慢而行。
两旁犯人有气无力的呻吟,已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也偶尔有人过来探望自己亲人,所以眼睛瞟过甄碇,倒也不觉意外。
牢房尽头处。
气味竟然好了不少。
甄碇身后的仆从驻足而立,背对着姜立,依靠在旁边墙上,眼睛盯着来时的路。
“咔哒咔哒……”
一连串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惊醒了在牢房之中的甄竺。
脚步声越来越近。
一个身披黑袍的人影,出现在栏杆之外。
熟悉的身材,右手拎着的食盒,抬头看清来人,一副青涩的样子。
但那双眼睛,每次看到这双眼睛就像照镜子一样。
是自己的二儿子。
不妙。
甄竺心里一沉。
甄碇眼睛瞟了瞟两侧,从腰间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钥匙,将牢门缓缓推开。
没有任何声音。
一脚踏入牢门。
回过身子缓缓关上。
“父亲。”
“嗯,坐吧。”
看二人的状态,与其说是父子,不如说更像一对老朋友。
牢房内有一案板,甄碇跪坐在对面。
慢慢将食盒第一层打开。
只见其中的吃食,并不是琼娘准备的那份丰盛美味的,而是仅有一碗雕胡饭、一碟咸菜罢了。
甄碇平静的,把这两件东西摆在甄竺面前。
甄竺看着这碗饭,却不能保持无甄碇般平静,深吸一口气,慢慢接过去……吃了一口。
“父亲可了然?”
甄竺的动作一顿,随后若无其事的夹了一口咸菜。
“……是为了,极端情况下,无法让人知道有人看过为父吧。”
甄竺眼皮耷拉着,随意的说着。
确实如此,酒肉美食吃到肚子里可跟牢饭不一样,做事不能留有万一。
甄碇艰难的点头:“对手已经将军,只留一步可走,请教父亲。”
“将军?动静这么大?哼,我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不会沉不住气才对,从为父下狱不过三天……是老大吧?”
甄竺好像意识到了接下来的事情,他是主动询问着。
不对劲,父亲的回答很不对劲,跟自己猜测的感觉对不上号。
“大哥很好,这几天一直为父亲的事上下打点,费了不少心力,极为纯孝,对手将军责任在我,没能先一步跟大哥阐明,以至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甄碇不爱说别人坏话,而且此时此刻,他知道自己父亲想要听什么。
果然。
甄竺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没有任何责怪:“老三走的早,你们兄弟4个均有过人之姿,而能不负者,仅碇儿一人……说起来,这些年,也苦了老大了。”
“去日苦多,路漫漫,三朝以来,能全身而退者,不足一掌之数,父亲的苦心,我们兄弟4人都明白。
但是啊正如父亲所说,谁能安安稳稳惹人白眼一辈子,而自岿然不动。”
甄碇心中对大哥一点怨气都没有,作为家族长子,左仆射之子,却只能做一位修书郎,想必平日里接触的人,各种闲言碎语必不可少。
“原来如此,还是我想的不够多,没想到这次纰漏果真出自老大那边……唉,如此地步,老二你详细说说吧,就当听个乐子。”
甄竺一口一口吃着饭,嘴角含着淡淡笑意。
“本来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可是今天下午我回家的时候,却发现府上多了一些不速之客,礼部尚书……这几位的儿子竟然都来了。”
甄竺若有所思。
甄碇想到自己的猜测,大胆说道。
“不过……父亲我就直接说了,这个结果是不是在你预料之中?毕竟三天以来没有任何消息传递到府中……明明有更好的办法,父亲为何一意孤行?”
甄碇眼神灼灼,话语中有些不满。
“啪。”
甄竺放下碗筷,抬起头平静的看着甄碇。
缓慢说道。
“其实,三朝以来,不止一次曾经这样想过,先帝在时,你们几个都太小,根本无法撑起接下来的事。
如今天下大定,陛下的目光从平定中原,转移到了朝堂,各个利益集团把持朝政,这把刀也该是时候落下来了,第1刀就砍向山东士族,可见其决心。”
甄碇皱眉:“父亲并不想回答我?”
看穿了?这儿子生的不错。
“哈,此间事情,就到为父这为止吧,那些人以为掌控全局,可没想到我是自愿入局。
老天不错了,三朝了,只留为父一人,还给为父留下了你。
之前的事我不告诉你,之后的事我也没法管……只有老大是我最放心不下的,也许会惹出许多麻烦,为父先给你道歉。”
说着,甄竺起身,竟然给甄碇行了一礼。
自愿入局?
甄碇脸色一黑,这是他最不想听到的答案,也就是说此事不能善了,他们在玩权力的游戏,而我却在权力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