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波谲云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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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饭,一碟咸菜。
琼娘偷偷瞅了眼旁边的良人。
前一口还没咽下去,第二口已经拨到嘴中。
甄碇嘴中似或山珍海味。
琼娘低头一笑,神色说不出的满足。
但是自己刚吃了一口,神色便僵住了……这米有点柴……喇嗓子。
甄碇故意大口大口吞吃,可嘴中却尝不出滋味,用饭碗遮挡住琼娘的视线,大男人怎么如此不争气?眼泪止不住的流下。
前天还是其乐融融一家人在吃饭,到此时此刻,却不知明日是否还能活下去。
“郎君,中午、中午爹爹差人过来。”
甄碇手臂一颤。
饭碗拿下来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已经恢复正常,甚至带着一点笑容:“也好,都说岳父想你了,一会儿收拾收拾东西,我送你回去住几天。”
琼娘慌忙摆手拒绝:“郎君,我哪也不去,妾身嫁入甄家,这一辈子……都是你的人,妾身的心早已挂在郎君身上,若是、若是……郎君有难,妾身绝不苟活!”
甄碇看着琼娘认真的小脸,满是坚定。
难言的滋味弥漫心头,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一把将她抱过来搂在怀里:“那你都知道了?”
感觉到怀中的小脑袋点了点头。
叹了口气:“那你还跟我装傻,傻瓜!”
想必中午岳父差人,已经把其中利害都告诉了怀中的妻子,甚至甄碇能猜得到,从那人口中,琼娘听到的更为骇人。
(太原王氏:历史第一个世族,始祖王翦,虽然官场上不顺利,却因审时度势善于联姻,树大根深,成为仅次于博陵崔氏的家族。)
满怀心事的小姑娘,却要在自己面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真是难为她了。
妾身绝不苟活……妾身绝不苟活……
坚定的话语一次次响彻甄碇心头。
青涩的面容透露着苍老的目光,下一步棋怎么走?
也许是饮鸩止渴罢了。
……
直到。
大哥甄洵派人来叫。
甄碇走在庭院中,缓慢而行,耳中传来大哥院子里人声鼎沸。
有几个声音还算熟识。
礼部尚书二公子郭鸿、尚书左丞吏部侍郎大公子蔡琛、右散骑常侍大公子和礼部侍郎二公子。
燕之官制,其名号:秩禄;大致与唐相似。
其他的声音甄碇毫无印象,但可想而知,都是朝臣之子。
甚至,都是山东士族的嫡系!
“砰!”
甄碇狠狠一拳砸到旁边柱子上。
如此毫无避讳聚会,还自诩一世孤臣!
完了。
这些家伙的老子们不可能看不出,这是想逼一逼陛下的态度……堂而皇之的串联一气……怕是,甄家已成为弃子!
甄碇眼中阴郁难看。
看似雪中送炭,实则落井下石!
站在房间外面,任由下人不断请着。
哼了一声,转身进入侧边房间,就在此等待聚会结束。
耳中传来旁边房间大哥的开心笑声,甄碇双手紧握,目露恨意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甄碇终于串联起一切,,明白了郡王口中的深意。
下人见请不动甄碇。
无可奈何的前去禀报,在甄洵耳边说了几声。
“哼,知道了,下去吧!”
“伯礼兄,何事如此动怒?此计定功成,当烦恼尽放才是啊?哈哈!”礼部尚书二公子郭鸿,眼睛一转,大声笑道。
“唉,没事,德鸾贤弟,还不是家里不成器的兄弟,没事没事啊!明天我甄家上下性命可就寄托在各位身上了!”
“伯礼兄言重了,我山东士族自当抱团取暖才是,令尊遭奸人陷害,目标直指山东士族,对手出招,我们自家人无论到何时,都是最坚实的后盾。”
郭鸿安慰一句,但这话里的意思,岂不正是结党营私之事?
“德鸾兄说的极是,前天叔父刚出事,昨天我们的父辈可谓通宵达旦,一同寻找破局之法,这不今天我们就来了?自家人的事自家人解决,外人看笑话还来不及呢,此时何人还敢阻拦大王的意思?唯山东士族耳!”
蔡琛此话虽嚣张,却揭示了山东士族在朝堂上的力量。
(山东士族:与其他家族相比,山东士族更像一个聚合体,也是最复杂、最难脱身、最难撇清关系的政治党派,主要包括李、崔、卢、郑;还有大量投靠旗下的各级官员。)
“嘿,我可听说,仲礼今天可求到了……你们那表哥的身上,却不想被人晾了一天,啧啧……磕头磕到头破血流,可人家一点出手的意思都没有,甚至都没进门,连回来都是一破烂马车相送,明显想要甩个干净,怕你家牵连到他……伯礼兄可别怪在下说的直接,令弟差你差的可不止一点半点啊!”
“行了行了,说话别老揭别人短,值此危难之际,有些病急乱投医,咱们都是做人子的,也该理解啊?哈哈!”
甄洵感觉这个弟弟给自己丢人丢到家了,脸上甚为尴尬。
但,毕竟是自己的亲兄弟。
“咳咳,言归正传,明天早朝,由我父亲礼部尚书带头,尚书左丞吏部侍郎等等联名,这份陈情书,想必大王也会慎之又慎。”
“没错,奸人陷害,这目标可不仅仅是你们甄家……结党营私、贪墨黄河治理200万贯,致使山东水情泛滥,百姓流离失所,怨声载道。很明显,这矛头指的不是一个人,此人目标直指山东士族!”
“小人当道,陛下也无可奈何,未等查明案情便先缉拿令尊,按常理说,案情甚大,却未见大王派人查点府上积蓄,甚至各处产业都没有派人搜查,可见大王心里也未尝不觉得令尊是被冤枉的,三日时间,200万贯依旧不知所踪,我等父辈联名上奏,以为担保,定会保令尊平安。”
“伯礼兄安心,父言:绝不容许我大燕由莫须有之罪名加害朝臣!”
甄洵闻言,开怀大笑,所有阴郁一扫而空!
……
甄碇听着从隔壁房间传来的谈话,只能分辨得出郭鸿几人声音,其他人自己毫无印象。
听到隔壁传来要联名上奏!
甄碇长叹一声:兄长啊!
自己这两天的头可算是白磕了!
脸上的阴云越来越浓,是谁要害他们家?让这几个人过来的人中,必定有深入参与者……如此正大光明的阳谋,把甄家架在火上烤。
借甄家扯出敌党派系?想必朝堂上不少人正在对甄家落井下石。
又或者说……在他们背后指点江山的人,借助甄家之事,让拧成团的山东士族们浮上水面?正像刚刚那个人说的,在这种被陷害的时候他们还不出面,以后朝堂中山东士族可真就成一盘散沙了!
再者说,父亲是前朝旧臣,天下换了几次当家的,就算有人员更替,各大家族依旧是朝堂上的中坚力量,断不可能斩尽砍绝,拿下父亲治标不治本……难道这次劫难,是另一层面的政治默契?
让父亲不得不接的阳谋。
若是两者都有……可布此局者天下唯有一人。
可无论出于什么目的,这件事情最终结果,便是甄家完了。
眼神一凝。
若真如此,这最后一步,与父亲的默契,甄碇不得不走!
宵禁之前。
甄洵笑着与众位好友分别,专门迎送到大门之外。
看着所有人得意洋洋的离开,心中大定,父亲定安然无恙!
满身酒气回到院中。
却见院中矗立一人,神色严肃,眼中似或有恨铁不成钢之意。
这让甄洵极为不爽,因为这种眼神他只在父亲身上感受过。
“兄长!你糊涂啊!”
越看越气!
“啪!”
甄洵持十分力气,一巴掌打在甄碇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