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浮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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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有天地时，那时无天无地，无阴无阳，无日无月，无晶无光，无东无西，无前无后……无法无天！”苍老的声音在青峰耳畔悠悠响起。
“呃……拜托！让小爷再睡会。”
青峰翻了个身，继续憨睡……
笑卧桃溪春野，浮生一场南柯。
飘渺间，一片灰白氤氲包裹之中，穿小巷，过亭廊，青云当空浮，飞花逐鱼舞。也不知是何等富贵人家，才能建得起这一方仙境，宛若紫府……
浮梦中悠哉前行，忽见溪流环绕的一小块芳草地，其上仙花馥郁，异草芬芳，回眸处，一男童正蹲在地上盯着眼下几块小石头，默然无声。
“小家伙，这是哪啊?”
青峰咧嘴一笑，走到那男童身旁。而男童却好像什么也没听见，依旧自顾自低头，小手蠕动，开始摆弄着几块破石头。
“你是？”
青峰俯身，恰巧男童也缓缓抬起了小脸，几乎贴在自己鼻尖……那是一张稚嫩清秀的脸颊，相貌竟是如此的熟悉？
仔细观瞧，青峰一愣，这可不正是自己五岁左右的模样，只不过眼前小家伙头带珠冠，身着金丝袍，一看这气质，完全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少爷。
“呵呵，一场富贵梦而已。”
青峰一笑，而此情此景，还是触动他那颗柔软的心，倘若爹也在这梦境中该有多好，可知儿已念您若狂……
这时，那男童并未搭理青峰，而是把目光投向了远处，随后起身如一缕薄烟般穿过青峰身体，小嘴还不停嘟囔着：
“还差些头发了!”
青峰转身盯着男童背影，紧随而去。
这小家伙小腿捣腾得飞快，不时跃上奇山怪石，拔下几株灵草；不时钻入溪流，摸上几块石头，少顷，一身华贵的衣衫便沾满了淤泥，脏兮兮的小脸却还在嘻嘻笑着。
“比小爷还淘？”
青峰白眼一翻，紧随其后，男童却视他如同空气，随意在其体内穿梭往来。
不多时，男童又回到了原地，蹲下身将方才采到的灵草插在石堆上，随后又用一些小石头在周围排列整齐，而忙完这一切，小家伙仿佛又想到了什么，起身便跑：
“只差眼睛了！”
曲径通幽，紧随五岁的自己，不觉间行到长廊的尽头，前方被灰白雾霭遮蔽了视线，伸手难分五指。
而那男童却不以为然，钻入雾中不见了踪影，青峰尝试着也跟了过去，却感觉一股巨力传来，瞬间将自己推出。
“呃……跟丢了？”
青峰无奈，一抖袍袖，转身离去。
此方天地大部分被雾气所遮掩，其余地方寻了个遍也未找到一个人影，青峰耷拉着脑袋又回到芳草地，低头望着一堆杂物，这才发觉那男童堆砌的原是一个石头小人。
灵草插在头顶当做小人头发，身体关节都摆放得十分仔细，甚至就连几根手指头都是精挑细选的鹅卵石堆成，有模有样。
青峰咧嘴一笑，伸手抚摸那略显萌蠢的石头小人，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手掌穿石而过，一切皆为虚妄……
“呦吼！找到了。”
不多时，男童又飞奔而回，两只小手捧着一枚拳头大的水晶，这水晶湛蓝色光芒内敛，如渊深邃，仿佛只是看上一眼，心神便会被摄入其中，久久无法自拔。
如此贵重的水晶，已经不能用价值连城来形容了！
“咚！”
男童却将水晶放在石头小人眼窝，当做了石头，随后欣喜拍了拍小手，小嘴不停嘟囔着。
“等我凝结出灵石，你就有两只眼睛了……”
“元儿！”
突然，正当青峰两眼直勾勾盯着那水晶时，一女子柔美的声音至后方灰白雾霭中传来，好似大珠小珠落入玉盘，叮当悦耳。
“娘！”青峰倏地转身。
……
一场浮梦随风散，一抹苦涩注心间。
朦胧间睁开睡眼，青峰身体僵硬在花丛中。此刻醒来，不觉已是黄昏时分，而娘就站在自己身前，慈祥地笑着。他恍恍惚惚扑腾起身，这才恢复了几分知觉。
“峰儿醒了？怎么睡在外面？该吃晚饭了。”余氏慈祥一笑。
“娘，元儿是谁？”青峰突然想起了梦中那个男童，轻声问到。
“元儿！娘哪里知道！”
余氏神色突然变得凝重，怔怔望了青峰半晌，随后轻抚他的额头，牵起他的小手向茅草屋中行去。
馨香入鼻，青峰望着一桌佳肴，咧嘴一笑。余氏也是欣然一笑，将储物袋递了过去。
“娘给你留了一万灵珠，将来娶媳妇用，而这一万你还给韵儿吧，下次不要再犯险，更不要去找那无根之莲了。”
“呃，儿有多嫩，你也不是不清楚，哪来得什么媳妇？等我明日再出去走上一遭，挣更多的灵珠，先让娘住进那天元城再说！”青峰小脸通红，拿起桌上粉松露塞入小嘴中。
“娘可不住什么天元城，人多口杂的，还是这鱼儿村清静，别去了，你平平安安比什么都强。娘知道，今世富贵，都是上辈子积下的善缘，想来我余家定是种下了什么恶果，今世才会如此贫寒，但没关系，有些东西不是金钱就能换来的，就比如一个情字……”
望着青峰羞赧模样，余氏还想多说些什么，而青峰却险些噎得一口气没上来，拿起一块粉松露，起身灰溜溜钻入卧室。
“儿修炼了。”
……
或许人生本不苦，苦的是贪念太多。
“韵儿……”
青峰辗转反侧无法入眠，不知胡思乱想了些什么，猛地跃起换上天蚕缎，脚踏玄冰履，匆匆出了房门。
“峰儿……”
这时，一男子的声音从院门前传来。
皎月微明，青峰定睛望去，但见院门前站定一人，此人自己倒也熟悉，正是这鱼儿村的村长：柳元。
自打记事之日起，也多亏了这柳村长百般照应，这份雪中送炭之情，青峰还是牢记于心的。
“柳伯伯何事？”
“你娘在家吗？”
柳元腼腆一笑，走到青峰近前，从袖中取出一枚攒花雕凤的玉钗，悄悄递了过去。“也无要紧事，前些日子不是去了趟天元城嘛，购得些好玩的物件，这个就送给你娘吧。”
“这？”
青峰手握玉钗，呆呆而立。
而柳元也未再多说些什么，挥了挥手，微笑着转身离去。
……
“咚！”
朝钟暮鼓……奏的是一曲人间悲欢离合的苦。
天元城安神鼓低鸣，不知不觉青峰已行了两个多时辰，此刻心绪有些烦乱，不知该替老娘高兴，还是替那位虚无缥缈的老爹担心。
村长竟对自己老娘图谋不轨……我？
穿街过巷，行不多时，眼前一对麒麟石像伫立大门前，青峰刚预登上石阶敲门。
“公子何事？”这时，一个麒麟石像突然开口，还向青峰瞪着眼珠子。
“我！还……钱。”青峰哆嗦一声，虽说之前路过季府几趟，但也并未入府，不知门前石兽竟是如此凶煞。
“放门前，滚吧。”两只石兽互视一眼，有些不耐烦。
“小爷必须还给韵儿本人。”
“真麻烦。”
一只石兽抡起拳头，另一只则慌忙拦下，上下打量了一番青峰，随后笨拙的身躯缓缓转动，化为一缕白光飘入府中。
“公子请稍等，俺去通报一声。”
不多时。
“公子请回，天色已晚，明日再来。”
府门前转出一名侍卫，向青峰拱手。
青峰急忙上前几步，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把灵珠塞入这位手中。那侍卫开始也是一怔，随后转身望了望，见是无人，欣然揣入怀中。
“还有俺的呢！”
两只石兽大眼珠子一瞪。
青峰一阵无语，只好乖乖又取出几颗灵珠，放入那硕大的石爪中。而石兽望着爪中灵珠却是呲牙咧嘴，随后一把抢过青峰手中储物袋，乱翻一气后将空空的储物袋丢回。
“切，好寒酸，穷得只剩下钱了。”
“嗯？这凤钗还不错！”
“还给小爷！”
青峰刚预发作，却被侍卫一把拦下，拽着他的胳膊笑呵呵领入府中，显然这三位之前也没少配合，青峰顺利入坑。
……
灯烛缤纷，庭院幽深。
跟随着侍卫不知绕过多少道回廊，可算到了一处大堂。
此刻被石像洗劫一空的青峰双眸紧锁，也幸好那寒星剑和王八壳放都在了家中，这要是被这二位看见，那还有好？
青峰真想回头去找那两头畜牲理论，但又一想，把门的石像反正是跑不掉，等见到灵韵再细说一二。
金玉满堂，厅堂正中挂着天、地、君、亲、师的排位，檀木雕花椅分列两侧，几名丫鬟正忙于打理。
青峰也是疑惑，这本已光洁无瑕的花瓶、炉鼎、大椅子，为啥还要不停地擦拭？这时，侍卫一拱手，转身而去。
“公子请稍等。”
少顷……
“咳！”一男子夺门而入，头戴青玉冠，身着紫红袍，粗眉细眼，一张圆圆脸。
“来人！给我……拿下！”
话音刚落，侧门“嗖嗖嗖”窜出几名侍卫，还不待青峰有所反应，将他五花大绑，推入了密室。
……
淡淡月明，幽幽繁星。
天元城南部高墙大院之内，亭楼森森，火光摇曳。
“有鬼啊！”
突然，几位黑衣人闪现，跌跌撞撞向着一位白衣少年拱手。
“鬼？有什么可怕的……”
白衣少年背对着众人，慵懒挥了挥手，举头望天。众黑衣人见此，纷纷躬身退去。
“不成想你背后还有高人？”
少年转身，正是冥夜。